周二上午。
大教室内，窗帘半拉，遮挡窗外的刺眼阳光。
与外面的酷热截然相反，四台空调的运作使室内格外凉爽。
夏念清正埋头整理刑法笔记。
坐在他旁边的游子安瘫在椅子上，发出痛苦的呻吟：“完了完了…下周就要期末考试了…”
游子安抓着一头乱发，“老夏，你笔记借我抄抄呗？”
夏念清头也不抬地推过笔记本：“重点我都标红了。”
“救命恩人！”
游子安立刻活过来似的坐直，“你说张教授是不是故意为难我们？上次小测题出得那么偏…”
“偏吗？”夏念清淡淡地说，“都是讲义里的内容。”
“那是对你来说！”游子安哀嚎，“正常人谁会把讲义内容都背下来啊！”
夏念清其实想说他只是多读了几遍，这都是因为智力数值高，记忆力很强而已。
前排突然传来一声轻笑。
一个扎着双马尾的女生转过头来，眼睛笑成月牙：“因为正常人不会像某些人一样，考前一周才开始预习呀~”
游子安顿时涨红了脸：“王琳！你又偷听！”
“明明是你们说话太大声。”
被叫做王琳的女生歪着头，嘴角带着狡黠的笑，“不过说真的，游子安，你要是需要重点，我这边有更详细的版本哦。”
王琳是班里有名的“抽象搞笑女”，经常在课堂上冒出些无厘头的发言。
她说着推过来一本笔记，封面上画着可爱的卡通图案，内页却密密麻麻写满了工整的笔记，还用不同颜色的荧光笔做了标记。
游子安如获至宝：“抽象女王居然这么好心？”
“叫谁抽象呢！”
王琳作势要抢回笔记，却被游子安死死护住。
她哼了一声，目光转向夏念清：“喂，夏同学，上次那个金发美女后来找到你了吗？”
夏念清笔尖一顿，墨水在纸上晕开一个小点：“嗯。”
“哦~”王琳拖长声音，眼神暧昧，“所以传闻是真的？许柠秋真的在追你？”
游子安猛地咳嗽起来，疯狂给夏念清使眼色。
夏念清面不改色地合上笔记本：“只是普通朋友。”
“是吗？”王琳挑眉，“可她那天看起来挺急的…”
她突然压低声音，“不过说真的，你最好小心点。我听说她经常出入酒吧区，私生活有点乱…”
“那些是谣言。”
夏念清打断她，语气认真却并不冷硬，“她只是在正经场所打工。”
王琳愣了一下，随即耸耸肩：“好吧，当我没说。”
她转回身去，小声嘀咕：“还挺护着…”
一直安静坐在王琳旁边的女生突然轻声开口：“柠秋同学…不是那样的人。”
三人都愣住了。
邱嘉低着头，手指紧张地绞着衣角，声音细若蚊吟：“运动会的时候…她经常帮受伤的同学处理伤口…很温柔…”
游子安惊讶地张大嘴：“邱嘉你居然会说话！”
王琳瞪了他一眼，轻轻拍拍邱嘉的肩膀：“嘉嘉别理他。”
她转向夏念清，表情认真了几分：“既然你们都这么说，那确实是我听信谣言了。
对不起，我向你们道歉。”
教室陷入短暂的沉默。
游子安试图活跃气氛：“所以…邱嘉你也认识许柠秋？”
邱嘉轻轻点头：“她…教过我包扎的方法。”
她的声音依然很小，但比刚才流畅了些，“我的脚踝扭伤时…”
夏念清想起运动会时，确实经常看到许柠秋在后勤站帮忙处理各种小伤。
她总是很耐心，那些手法也很专业。
按许柠秋的解释，因为练舞经常受伤，处理这些伤的手法早都熟练了。
“是的。”游子安摸着下巴，“我和老夏不会看错人。”
王琳突然一拍桌子：“既然如此！为了赔罪，我请你们喝奶茶！”
她拉起邱嘉，“嘉嘉也一起来！”
游子安立刻举手：“我要波霸奶茶全糖！”
“没人问你！”
王琳白了他一眼，却看向夏念清，“夏同学也一起来？顺便…多讲讲许同学的事？我保证不再乱传谣言了。”
夏念清看了眼时间，摇摇头：“下次吧，我还有事。王同学不是故意的，也道歉了，不用在意。”
他收拾好书包，在三人惊讶的目光中走出教室。
热浪扑面而来。
游子安在一边嘴就没停过，夏念清决定还是先去图书馆把宪法笔记整理完。
………
晚上的散打社训练刚结束，社员们鱼贯而出，体育馆渐渐安静下来。
由于梦月清的缺席，马天行这个副会长事务繁忙，今天没来。
夏念清擦了擦额头的汗，正准备收拾东西离开，却看见谢月泠站在门口，似乎是在等人。
“月…月泠？”他有些惊讶，“你不会在等我吧？今天就开始？”
谢月泠点点头，一本正经地说：“嗯嗯，昨天说好的，要给你格外指导。”
她歪着头补充道，“今天你的防守姿势有问题，需要纠正。”
夏念清对她的观察力真的佩服：“这样啊。不过今天训练已经很累了，要不改天？”
“马社长不在，你今天的训练有些偷懒。”
谢月泠坚持道，表情认真：“而且肌肉记忆在适度疲劳状态下巩固，效果更好。”
这理由听起来颇有道理，而且偷懒被发现了。
夏念清只好放下背包：“那好吧，麻烦你了。”
社团活动室里只剩下他们两人，灯光只开了半边，显得有些空旷。
谢月泠走到场地中央，示意夏念清跟上。
“先做那个直拳给我看看。”她说，“就昨晚练的那个。”
夏念清依言出拳，动作比之前流畅了不少。
谢月泠用琥珀色的眼睛仔细观察着，像只盯着猎物的猫科动物。
“好了一点。”她评价道，“但是收拳还是慢。”
说着她突然出手，轻轻拍了一下夏念清露出的肋部，“看，这样就会被打到。”
夏念清猝不及防，“嘶”了一声：“不是说不会打我吗？”
“今天我没说不会打。”
谢月泠一脸理所当然，“疼吗？”
“有点…”
“那就记住这个感觉，下次就不会再犯了。”
她点点头，对自己的教学方法很是满意，“现在做防守姿势。”
夏念清摆出防守姿势，谢月泠绕着他走了一圈，这里摸摸那里碰碰。
“手肘再低一点。”她直接上手调整，“低到能护住这里。”
她的手指轻轻点在他的肋部。
夏念清感到被她触碰的地方有些发烫，不自在地动了动。
“别动。”
谢月泠完全没察觉他的不自在，继续专注地调整姿势，“肩膀放松，太紧张了会消耗体力。”
他努力听从指挥摆出姿势。
“对了。”谢月泠绕着夏念清走了一圈，满意地点头，“比刚才好多了。记住这个感觉。”
接着她又教了几个基本的格挡动作，每个动作都亲自示范，手把手地纠正。
谢月泠的教学方式很直接，完全没有寻常女孩子的那种矜持和距离感。
好在夏念清也脸皮厚，虽然刚开始不适应，但次数多了也渐渐习惯了。
“这里要绷紧。”她拍拍夏念清的后背，“核心要发力，不然站不稳。”
夏念清努力排除杂念，集中注意力在学习上。
谢月泠则完全沉浸在教学之中，时不时冒出一两句让人哭笑不得的点评。
“你的动作好像一只刚学会走路的小老虎。”
她偏着头说，“笨笨的，但是挺可爱的。”
夏念清哭笑不得：“这是夸奖吗？”
“当然。”谢月泠一脸认真，“小老虎很可爱，长大就变成大老虎，很厉害。”
练了大约半小时，夏念清已经满头大汗。
谢月泠终于喊停：“好，今天先到这里。再多你也记不住了。”
她递给他一瓶水，然后坐在旁边的垫子上：“喝水要小口喝，运动后大口喝水对心脏不好。”
夏念清接过水，在她旁边坐下：“谢谢指导，月泠教练。”
谢月泠点点头，然后突然说：“今天进步很大。虽然还是很弱，但是没那么弱了。”
夏念清差点被水呛到：“这又是夸奖吗？”
“是事实。”谢月泠一脸坦然，“进步就是进步，虽然起点低了点。”
夏念清无奈地笑笑：“好吧，谢谢你的…诚实。”
两人安静地坐了一会儿，体育馆里只剩下他们轻微的呼吸声。
谢月泠似乎很享受这种安静，眼睛微微眯起，像只晒太阳的猫。
夏念清则揉着发酸的胳膊，虽然也累，但比马天行的训练强度轻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