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念清快步走出公寓楼，傍晚微凉的空气让他松了口气。
他正准备赶紧离开这个“是非之地”，却突然听到旁边保安亭传来一个熟悉的声音。
“夏先生，请留步。”
夏念清脚步一僵，那声音十分熟悉。
他僵硬地转过身，看到穿着干练西装裙的林颜正从保安亭里走出来。
金丝边眼镜在路灯下反射着微光，表情平静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
她手里还拿着那个没收了虞绵绵零食的袋子。
[看来还是发现了]
现在被当场抓获，人赃并获。
夏念清发现自己比预想中冷静。
虽然“赃物”不在他手上，但他是源头。
他下意识地想解释：“林小姐，我……”
林颜抬手打断了他，语气出乎意料的平静，甚至带着一丝疲惫：“不用紧张，我不是来找你麻烦的。
方便……找个地方聊几句吗？前面有家咖啡馆还开着。”
夏念清愣了一下，完全没想到是这个发展。
他看着林颜，对方似乎没有兴师问罪的意思，反而更像是有话要说。
他迟疑了一下，点了点头：“好。”
两人一前一后，沉默地走到小区附近一家安静的咖啡馆。
这个时间点，店里没什么人。
林颜点了杯美式，夏念清要了杯柠檬水。
坐下后，气氛有些微妙的尴尬。
林颜轻轻搅动着咖啡，似乎在组织语言。
夏念清则正襟危坐，等待着一场预料中的批评教育。
然而，林颜开口的第一句话就让他愣住了。
“谢谢你。”
林颜抬起头，看着他，眼神复杂，“虽然方式有点……惊险，但，你应该是个好人。”
夏念清一时没反应过来：“……啊？”
林颜叹了口气，揉了揉眉心，这个动作让她看起来比在虞绵绵家里时柔和了许多，也疲惫了许多。
“那孩子……绵绵她，其实才十七岁，年底才满十八。”
夏念清微微有些惊讶，虽之前有猜测，但真听到真相内心还是有些震惊的。
主要是虞绵绵的身高体型样貌让她看上去和他差不多大，或者更成熟一些。
“很惊讶？”
林颜笑了笑，那笑容里带着点无奈和宠溺，“她发育得早，个子高，又在网络上扮演着更成熟的角色，很多人都会误会。
但我看着她长大，在我眼里，她始终是个没长大的孩子，甚至可以说是我的女儿。”
“女儿？”夏念清更疑惑了，“您不是她的……”
“助理？”
林颜接过话，摇了摇头，“不完全是。
我叫林颜，虽然看着年轻，其实也快三十七了。
我还问过那孩子为什么叫我‘小林姐’而不是颜姨，她说这么喊显年轻。”
说到这林颜嘴角不自觉勾起，眼里满是宠溺。
夏念清也不由被其情绪感染，刚开始的紧张感荡然无存。
“我是她妈妈最好的闺蜜。
她妈妈身体不太好，常年在国外疗养，国内也没什么可靠的亲戚。
我呢，一直没结婚，也没孩子，就把绵绵当自己亲生女儿一样看着。”
她顿了顿，笑容渐消，声音低沉了些：“那孩子……以前在别的城市，经历过一些很不好的事情，被极端的粉丝骚扰恐吓，差点出事。
所以她妈妈出国前，把她托付给我，我辞了原来的工作，专门来照顾她，打理她的事业，也是为了保护她。”
夏念清也平复下来，静静地听着，之前的一些猜测也终于得到了证实
——为什么虞绵绵那么害怕被人知道住址；
为什么对陌生人和外卖快递如此警惕；
为什么林颜的看护如此严密甚至有些过度。
“我知道我管得严，她肯定经常抱怨。”
林颜苦笑了一下，“零食、饮料这些，我不是不让她吃，是怕她吃坏了身体，她胃不好，又容易失眠。
尤其是那些功能饮料，她直播熬夜累了就靠那个顶着，我看着心疼，想让她休息休息。”
“她这个年纪，本该在学校里和同学朋友一起，享受青春，而不是把自己关在房间里。
但她喜欢这个，也有天赋，我只能尽力帮她规划好，保护好她。”
林颜的目光看向窗外，眼神里充满了担忧和一丝不易察觉的心疼。
“所以，”她转回头，看向夏念清，语气变得认真，“当我最近从保安那里查到虞绵绵经常周五偷偷外出，
而最近有一个陌生年轻男生在周五傍晚被她准许进房间时，我真的很担心。
我怕她又遇到什么不好的人，怕她被骗，怕她受伤。”
夏念清终于明白为什么林颜会突然袭击检查，也明白了她刚才在衣帽间门口那不容置疑的坚决。
他的名字应该是林颜从登记册上看到的。
“不过，”
林颜的语气缓和下来，“刚才看到你，之前又看到那些零食……
我猜她估计就是去买零食了，由此认识了你，根据保安的描述，绵绵便麻烦你帮她带了。
虽然生气她又不听话，但至少……松了一口气。
绵绵的经历让她对陌生人极度恐惧和不信任。
我能感觉到，她对你……似乎没有那么排斥。
甚至愿意让你送货上门，这在以前是不可想象的。
她虽然年纪小，但因为过去的阴影，看人其实有一种小动物般的直觉。
她愿意稍微靠近的人，你身上肯定有什么让他信服的理由。
而且，看绵绵居然这么掩护藏起来的你，我相信你还算是个有分寸的年轻人。
如今，她也长大了，她相信你，我也得相信她一下。”
夏念清有些尴尬地摸了摸鼻子：“我只是觉得这是她的隐私，而且她看起来真的很想要那些东西。”
林颜点了点头：“我理解。
年轻人嘛，都馋嘴。
我今天找你，不是想警告你离她远点或者怎么样。”
她顿了顿，似乎在斟酌用词，“我只是想以一个……母亲的身份，拜托你一件事。”
“您说。”
“如果……如果她以后再偷偷找你买这些东西，或者有什么别的接触，能不能……稍微帮我看着点她？”
林颜的声音里带着一丝恳求，“别让她做太出格或者危险的事情。
如果有什么你觉得不对劲的情况，可不可以……悄悄告诉我一声？”
她拿出手机：“我们可以加个联系方式。
我不是要你监视她，只是……我真的很担心她，但又不能时时刻刻盯着，怕她逆反心理更重。
有个她相对信任的同龄人在旁边，或许能更好地知道她的真实状态。”
夏念清看着眼前这个看似强势精干，实则为了闺蜜的孩子操碎了心的女人，心里有些触动。
他想了想，点了点头：“好。
如果我觉得有什么不对，我会告诉您。
但……正常的朋友往来和买点零食，我觉得应该没问题吧？
她也需要一点自己的空间和快乐。”
林颜愣了一下，随即露出一丝真正的笑容：“嗯，你说得对。
谢谢你能理解。
也谢谢你……愿意帮忙。不过，下次能量饮料就少带两瓶吧。”
夏念清没有拒绝，笑着点了点头。
两人交换了联系方式。
离开咖啡馆时，夏念清的心情有些复杂。
他没想到一次普通的送货，居然会有这样的展开。
他看着林颜提着那袋零食走向公寓楼的背影，忽然觉得，那袋被没收的“违禁品”，或许今晚之后，会以另一种方式，稍微放宽一点限制地回到虞绵绵手里吧。
而他，似乎莫名其妙地，成为了连接这对“母女”的一个小小的、秘密的桥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