剑首阁的晨雾还没散,镜流就已经站在练剑场中央。
长剑划破空气的声响在庭院里回荡,剑风卷起地上的落叶。
却没沾到她的衣摆分毫。
距离出征丰饶造物还有三日,她几乎每天都在练剑。
连方源送来的热茶都凉了两回。
“歇会儿吧。”
方源的声音从练剑场边缘传来,手里还端着重新温好的蜜水。
他看着镜流额角的汗珠,眉头微蹙,脚步不自觉地往前挪了挪:
“再练下去,手腕该酸了。”
镜流收剑转身时,剑尖的剑气还没完全散去,却在看到方源的瞬间软了眼神。
她走到石桌旁接过蜜水,指尖碰到杯壁的温度。
心里也跟着暖了暖:
“后天就要出发了,多练会儿总没错。”
方源没说话,只是拿起帕子递到她面前,眼神却带着明确的坚持。
镜流知道他是担心自己,无奈地笑了笑,接过帕子擦了擦汗:
“知道了,不练了。”
“对了,丹枫昨天说,这次随行的云骑军都是罗浮的精锐,你……”
“我跟你一起去。”
方源打断她的话,语气平静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坚定:
“丰饶造物的习性难测,我在身边,能多些照应。”
镜流握着杯子的手顿了顿,抬头看向他:
“我能应付的,你不用……”
“我知道你能应付。”
方源的目光落在她的眼睛上,认真得让她无法拒绝:
“但我不放心。在地球时答应过你,不管去哪里,都会陪在你身边。”
这句话像颗小石子投进镜流的心里,泛起层层涟漪。
如今在罗浮,他依旧没变。
还是那个会把她的安危放在第一位的人。
“好。”
镜流轻轻点头,声音带着点不易察觉的哽咽:
“那你跟我一起去。”
巡舰停在荒芜山谷外的密林上空时,晨雾还没散。
镜流扶着舷窗往下看,能看到山谷里缠绕的巨型藤蔓。
那是丰饶孽物的本体,藤蔓缝隙里偶尔闪过的荧光。
是它散发的丰饶之力,在晨雾里泛着诡异的淡绿。
“先下去观察,别惊动它们。”
镜流转身抓起长剑,指尖刚碰到剑柄,手腕就被方源轻轻握住。
他没说话,只是从怀里掏出个布包,里面是应星特意打磨的玄铁短刃。
悄声递到她手里:
“贴身放着,藤蔓有毒。”
镜流接过短刃,指尖蹭到他掌心的温度,心里暖了暖。
她知道方源总是这样,嘴上不说,却把所有危险都替她想到了。
两人跟着云骑军将领往密林深处走时,脚下的落叶厚得能没过脚踝。
偶尔有枯枝断裂的声响,在寂静的林子里格外清晰。
“剑首,您看那边——”
云骑军将领忽然停下脚步,指着前方不远处的藤蔓丛。
镜流顺着他的目光看去,只见几根手臂粗的藤蔓正缓慢蠕动。
顶端的花苞一张一合,像是在感知周围的动静。
花瓣上还沾着未干的黏液,泛着刺鼻的腥气。
方源悄悄往镜流身前挪了半步,竹笛横在掌心,眼神紧紧盯着藤蔓的动向。
他的动作很轻,却让旁边的云骑军士兵看愣了。
他们从未见过有人敢在剑首面前主动护着她。
更别说这个穿着玄色长袍、看着眼生的男人。
姿态里没有半分谄媚,反而带着理所当然的熟稔。
“这些藤蔓的感知范围很广。”
镜流压低声音,目光扫过周围的植被:
“你们看,三米内的草木都枯了,应该是被黏液腐蚀的。”
“一会儿绕到上风处,别让气味惊动它们。”
云骑军们齐声应下,却忍不住互相递了个眼神。
几个年轻的士兵跟在后面,脚步放得更轻了,耳朵却竖得老高。
他们好奇这个陌生男人的身份,更惊讶剑首居然没反驳他的护着动作。
甚至在他往旁边递水囊时,还自然地接了过去。
“方源,你看藤蔓的结节处。”
镜流忽然拉了拉方源的衣袖,指着藤蔓上鼓起的圆包:
“是不是比之前丹枫画的图更鼓了?会不会是要孕育新的孽物?”
方源顺着她的手指看去,从怀里掏出个小巧的放大镜。
是他从地球带来的,平时用来观察植物。
他蹲下身,小心翼翼地靠近藤蔓,动作轻得像怕惊飞蝴蝶:
“里面有异动,应该是幼芽。”
“得在它们成熟前动手,不然会扩散。”
镜流蹲在他身边,看着他认真观察的侧脸,忍不住小声说:
“幸好你跟来了,这些细节我刚才都没注意到。”
方源抬头看了她一眼,眼神里带着点不易察觉的柔和:
“你专注于整体动向,这些小事我来盯。”
两人头挨着头凑在放大镜前的模样,落在云骑军眼里。
更是让他们惊讶得差点踩断脚下的枯枝。
在他们印象里,剑首永远是一脸冷漠的样子。
连跟丹枫大人讨论战术时都保持着距离。
可现在,她不仅跟这个陌生男人靠得极近。
说话的语气还带着点撒娇的软意,完全没了平时的高冷。
“那个……剑首,”
一个资历稍老的云骑军士兵忍不住开口,却又有些局促:
“这位大人是……”
镜流站起身,拍了拍身上的落叶,语气又恢复了平时的沉稳,却带着明显的维护:
“他叫古月方源,懂丰饶孽物的习性,这次是来帮我们制定战术的。”
方源也跟着站起身,手里还拿着放大镜,却没多说话。
只是悄悄把镜流刚才蹭到落叶的衣领往下理了理。
这个小动作很轻,却被旁边的云骑军看得清清楚楚。
士兵们瞬间明白了什么,互相递了个眼神。
没再追问,却悄悄把“方源大人”的称呼记在了心里。
往山谷深处走时,雾气渐渐浓了些。
方源走在镜流左边,正好是迎风的方向,每次遇到可能有毒的气团。
他都会先一步挡在她身前,用竹笛轻轻拨开雾气。
镜流看在眼里,悄悄往他身边靠了靠,指尖偶尔会碰到他的手背。
每次触碰,都能感觉到他脚步顿一下,然后更坚定地往她这边挪。
“前面有个山谷。”
云骑军将领忽然停下脚步,声音压得更低:
“刚才侦查时看到,藤蔓的主根好像都往山洞里延伸了。”
“应该是孽物的核心所在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