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央皇城，祭天台上。
随着诸圣意志的退去，那股令人窒息的威压终于消散，但空气中依旧弥漫着一种难以言说的凝重与震撼。
无数道目光依旧聚焦在林枫身上，只是此刻的目光中，除了先前的狂热与敬佩，更多了几分复杂难明的意味。
拒绝了！
他竟然真的拒绝了所有圣地主宰的招揽！
这在灵界历史上，几乎是前所未有之事。能够被一方圣地看中，已是无数天骄梦寐以求的机缘，更何况是诸圣争相抛出橄榄枝？可林枫，这个来自下界，却创造了“万古唯一”奇迹的青年，竟以那般超然甚至堪称“狂妄”的理由，一一回绝。
“宗门之束，权位之累，非吾所愿。”
“联姻之约，族群之界，亦非吾道。”
这两句话，如同洪钟大吕，依旧回荡在许多人的心间，让他们心神摇曳，难以平静。有人觉得他不识抬举，自断前程；有人佩服其道心坚定，志向高远；更有人隐隐觉得，或许唯有如此心性，方能配得上那“万古唯一”的评价。
战无极宫主看着身旁神色平静，仿佛刚才只是做了一件微不足道小事的林枫，眼中欣慰与赞赏之色更浓。他挥了挥手，一股柔和却不容置疑的力量散开，将周围那些过于炽热的目光稍稍隔绝。
“好了，天骄战已毕，诸事已了。尔等各自散去，好生消化此番所得。”战无极的声音传遍祭天台，带着大乘期修士的威严。
闻言，众多天骄和各势力长老这才如梦初醒，纷纷躬身行礼，随后化作道道流光，开始退场。只是离去之时，依旧有不少人回头，深深地望了林枫一眼，仿佛要将这道青衫身影牢牢刻印在脑海之中。
可以预见，今日之后，“林枫”之名，将不再是局限于年轻一代的天骄之名，而是真正响彻灵界各方势力高层，成为一个谁也无法忽视的存在。
敖烬、剑无尘等人，在离去前，眼神复杂地与林枫对视一瞬，终究没有再多说什么，默然转身离去。败军之将，已无资格置喙，更何况对方已达到了一个需要他们仰望的高度。
片刻之后，祭天台上便只剩下战神学宫一行人。
“林枫师弟，你真是太……太厉害了！”岩罡第一个忍不住，蒲扇般的大手用力拍在林枫的肩膀上，满脸的激动与兴奋，比自己得了魁首还要高兴。他嗓门洪亮，震得人耳膜嗡嗡作响。
凌霜站在一旁，清冷的眸子落在林枫身上，嘴角噙着一丝若有若无的浅笑，轻声道：“恭喜。”千言万语，最终只化作这简单的两个字，但其中的关切与欣慰，林枫却能清晰感受到。
其他几位学宫长老也纷纷上前，笑容满面地表达祝贺。林枫一一还礼，态度谦和，并无丝毫倨傲之色，这让几位长老心中更是满意。
“好了，此地不是说话之处，先回驿馆。”战无极宫主开口道，袖袍一拂，一股空间之力便将众人包裹。
下一刻，众人已出现在皇城内专门为战神学宫准备的奢华驿馆之中。
厅内设有禁制，隔绝内外。
众人落座后，战无极宫主看向林枫，神色变得郑重了几分：“林枫，你今日之举，可谓惊世骇俗。拒绝诸圣招揽，固然彰显了你的道心与志向，但同样，也意味着你将失去这些庞大势力的庇护与资源倾斜。未来的路，或许会比想象中更为艰难，你需有心理准备。”
林枫闻言，神色平静地点了点头：“多谢宫主提醒，弟子明白。只是弟子之道，在于混沌，在于超脱，若受宗门束缚，心有所滞，反倒不美。资源机缘，弟子自会去争，去取。”
他的语气平淡，却蕴含着无比的自信与坚定。
战无极眼中精光一闪，哈哈一笑：“好！有此志气，何愁大道不成！你既是我战神学宫序列真传，学宫便是你的后盾。虽比不得那些圣地底蕴深厚，但也绝不会亏待于你。”
说着，他手掌一翻，一枚非金非玉，造型古朴，表面缭绕着混沌气流的令牌出现在他掌心。令牌正面刻着一个苍劲的“战”字，背面则是一片混沌星云图案，隐隐有法则波动弥漫。
“此乃‘混沌战神令’。”战无极将令牌递给林枫，“持此令，你可自由出入学宫所有核心秘境、藏经阁顶层，享有与副宫主同等的资源调配权限。此外，此令本身亦是一件异宝，能抵挡大乘期修士全力一击，更能汇聚混沌之气，辅助修行。”
林枫心中微动，双手接过令牌。令牌入手温润，一股精纯古老的战意与混沌气息涌入体内，让他体内的混沌灵力都活跃了几分。这绝对是一件重宝，其价值难以估量。战无极宫主此举，无疑是表明了学宫对他毫无保留的支持。
“多谢宫主！”林枫郑重行礼。这份信任与支持，他记下了。
“不必多礼，这是你应得的。”战无极摆了摆手，随即又道，“除了学宫的奖励，此次天骄战魁首，以及‘万古唯一’评价的奖励，才是重中之重。”
提到这个，连一旁的凌霜和岩罡都竖起了耳朵，露出好奇之色。万族天骄战的奖励本就丰厚无比，更何况是魁首加上那传说中的“万古唯一”评价？
林枫也收敛心神，凝神静听。
战无极宫主缓缓道：“按照惯例，天骄战魁首，可得一件顶级通天灵宝，一门无上神通传承，以及进入‘法则之海’参悟百年的资格。”
顶级通天灵宝！无上神通！法则之海百年参悟！
任何一样，都足以让大乘期修士眼红。尤其是法则之海参悟资格，那是连许多圣地主宰都渴望而不可得的机缘。
“而‘万古唯一’的评价……”战无极顿了顿，眼中也闪过一丝惊叹，“据古老典籍记载，其奖励更为特殊，并非固定的宝物或传承，而是……一次‘法则洗礼’以及进入法则之海核心区域——‘海眼’附近参悟的资格，时间同样是百年。两者可叠加。”
“法则洗礼？海眼附近？”林枫目光一凝。他虽然对法则之海了解不多，但也知道那是灵界法则本源显化之地，越是核心区域，法则越是清晰浓郁，但也越是危险。海眼，那可是传说中连仙人都要谨慎对待的地方。
“不错。”战无极神色凝重地点头，“法则洗礼，乃是以最本源的法则之力冲刷己身，涤荡杂质，夯实道基，甚至能提升对法则的亲和力，妙用无穷。至于海眼附近……那里是万道法则汇聚、碰撞、衍化的源头，风险极大，动辄有身死道消之危，但机遇也同样巨大。自古能在海眼附近有所领悟者，只要不死，后来无一不是纵横灵界乃至飞升仙界的巨擘。”
风险与机遇并存！
林枫心中了然，不仅没有畏惧，反而升起一股强烈的期待。混沌大道，包罗万象，正是在这等万道争流、极致混乱与秩序并存之地，方能得到最好的磨砺与成长。
“奖励该如何领取？”林枫问道。
“法则洗礼，需在进入法则之海前进行，由灵界意志本源亲自降临。而进入法则之海的凭证，便是这枚‘界空神符’。”战无极又取出一枚散发着朦胧微光，表面有无数细密空间符文流转的玉符，递给林枫。
“你只需将神念沉入此符，便可感应到法则之海的接引坐标。随时可以激发，进入其中。百年之期，自你踏入法则之海那一刻起算。”
林枫接过界空神符，触手冰凉，能清晰地感受到其中蕴含的磅礴空间之力以及一丝若有若无的、高高在上的本源气息。
“你准备何时进入？”战无极问道。
林枫略一沉吟，便道：“事不宜迟，弟子想先回学宫稍作准备，便即刻前往。”他如今刚经历连番大战，尤其是最后与那混沌神魔虚影以及奉余道主试炼的对抗，虽未受重伤，但心神消耗颇大，状态并非完美。需要短暂调整，并以最佳状态去迎接那“法则洗礼”和探索神秘的法则之海。
“如此甚好。”战无极点头，“法则之海百年，外界不过十年。对你而言，正是沉淀提升，巩固混沌仙基的绝佳时机。”
接下来，众人又交谈片刻，主要是战无极宫主嘱咐了一些进入法则之海需要注意的事项，虽然学宫古籍中对此记载也不多，但一些基本的禁忌还是需要知晓的。
随后，战神学宫一行人便不再耽搁，借助皇城的跨域传送阵，径直返回了北域战神学宫。
回到学宫，林枫立刻引起了巨大的轰动。
万族天骄战魁首！“万古唯一”评价！拒绝诸圣招揽！
任何一个消息，都足以让整个学宫沸腾。无数弟子、长老涌出，夹道欢迎，目光炽热地看着那道从传送阵中走出的青衫身影，欢呼声震天动地。
林枫之名，在战神学宫达到了一个前所未有的顶峰，成为了所有弟子心目中真正的神话与信仰。
林枫并未过多停留，与相熟的同门如石猛、袁山等人简单叙旧后，便直接回到了自己的洞府——混沌崖。
开启所有禁制，隔绝内外。
盘坐于混沌石台上，林枫首先取出了那枚“混沌战神令”。神念沉入其中，顿时感觉到一个巨大的空间，里面堆放着海量的极品灵石，各种珍稀的炼器材料、灵药，以及数十瓶标注着不同功效的顶级灵丹。这些都是他作为序列真传以及宫主特批的资源。
心念一动，又将得自天骄战的那些战利品清点了一番，特别是敖烬、剑无尘等人的储物法宝，里面财富惊人，足以支撑他很长一段时间的修炼消耗。
最后，他的目光落在了那枚“界空神符”之上。
调整呼吸，摒除杂念，《太初经》在体内缓缓运转，周身毛孔舒张，汲取着混沌崖精纯浓郁的混沌之气。与混沌神魔虚影一战，以及参悟奉余道主留下的时空道痕，让他对混沌的理解更加深刻，此刻静心修炼，之前消耗的心神迅速恢复，甚至修为还有了一丝精进，朝着炼虚后期稳步迈进。
七日后。
混沌崖洞府内，林枫蓦然睁开双眼，眸中混沌之色一闪而逝，周身气息圆融饱满，精神意志更是达到了巅峰状态。
“是时候了。”
他取出界空神符，没有丝毫犹豫，磅礴的神念如同潮水般涌入其中。
“嗡——！”
界空神符骤然爆发出璀璨夺目的光芒，无数银色的空间符文跳跃而出，瞬间将林枫的身形包裹。一股强大无比的空间吸力传来，四周的景象开始扭曲、模糊。
……
仿佛过去了一瞬，又仿佛过去了千万年。
当林枫的视线再次清晰时，他发现自己已身处一个完全陌生的环境。
眼前，是一片无法用言语形容的浩瀚“海洋”。
没有水，没有波涛。
有的，是无穷无尽、色彩斑斓、形态各异的“光流”。
这些“光流”，每一条都代表着一种天地法则。赤红的是火之法则，湛蓝的是水之法则，青翠的是木之法则，锋锐的是金之法则，厚重的是土之法则……更有无数林枫熟悉或陌生的法则光流，如时间、空间、生命、死亡、毁灭、造化、因果、命运……它们如同一条条奔腾不息的巨龙，在这片无垠的虚空中交织、碰撞、流淌、衍化。
法则的气息浓郁到了极致，形成了实质般的雾气，弥漫在每一寸空间。在这里，甚至不需要刻意去感应，法则的奥秘就如同画卷般铺陈在眼前。
这里，就是灵界的法则本源之地——法则之海！
仅仅是站在边缘，林枫就感到自己对于各种法则的感悟在飞速提升，体内原本需要苦苦参悟才能凝聚的法则符文，此刻竟有种自发凝聚的迹象。
“不愧是法则之海……”林枫心中震撼。在此地修行百年，抵得上外界万年苦功！难怪是所有修士梦寐以求的圣地。
他悬浮在法则之海的边缘，脚下是虚无，前方是万道洪流。回头望去，来路已是一片朦胧的界壁。
就在这时，一股远比在祭天台上感受到的更加浩瀚、更加纯粹、更加古老的意志，骤然降临！
这意志无形无质，却充斥了整个法则之海，仿佛它就是这万道法则的主宰，是这方天地的根源。
灵界意志本源！
林枫心神一凛，知道这就是“法则洗礼”要开始了。
他不敢有丝毫怠慢，立刻凝神静气，放开身心，准备迎接洗礼。
“嗡！”
那浩瀚的意志似乎“看”了林枫一眼，随即，整个法则之海都微微震颤起来。
下一刻，林枫周围那无数色彩斑斓的法则光流，仿佛受到了某种牵引，骤然沸腾！
“轰——！”
亿万道法则光流，如同决堤的洪流，又如同朝拜君王的臣子，从四面八方，朝着林枫奔涌而来！
火之法则的炽热，水之法则的柔韧，金之法则的锋锐，土之法则的厚重，木之法则的生机，雷之法则的狂暴，冰之法则的酷寒，风之法则的无形，黑暗法则的吞噬，光明法则的净化，杀戮法则的凶戾，造化法则的神奇，空间法则的玄妙，时间法则的浩瀚……
无数种截然不同，甚至相互冲突对立的法则之力，在这一刻，毫无保留地冲击在林枫的身体和神魂之上！
“呃！”
即便以林枫历经千锤百炼的肉身和坚韧无比的神魂，在这突如其来的、狂暴无比的万道冲刷之下，也忍不住发出一声闷哼。
痛！
难以形容的剧痛！
仿佛身体每一个微粒都被撕裂，又被不同的法则力量强行糅合、重塑。神魂更是如同被投入了熔炉，接受着万般法则之火的煅烧。
这根本不是温和的“洗礼”，而是一场狂暴的“淬炼”！
林枫的皮肤表面瞬间裂开无数细密的伤口，鲜血刚刚渗出，就被炽热的火法则蒸发，或是被冰法则冻结，或是被生之法则修复……周而复始。他的骨骼发出不堪重负的“咯吱”声，五脏六腑都在移位、扭曲。识海之中，更是掀起了惊涛骇浪，无数法则的奥义如同碎片般强行涌入，冲击着他的意志。
换做任何一个其他炼虚期修士，哪怕是敖烬、剑无尘那个级别，在这等恐怖的洗礼下，恐怕瞬间就会肉身崩溃，神魂湮灭！
但林枫，他修炼的是《太初经》，凝聚的是混沌道基！
“混沌……吞纳！”
林枫咬牙，强忍着那足以让人疯狂的痛苦，全力运转《太初经》。丹田之内，那枚虚幻的混沌道种疯狂旋转，散发出朦朦的清光。
混沌，乃万物之始，亦能包容万物，演化万物！
那冲击而来的万千法则之力，在触及到林枫体内散发出的混沌清光时，虽然依旧狂暴，但却不再是无序的破坏，而是被那混沌之力引导、梳理、吞噬、融合！
炽热的火之法则被混沌包裹，化为一缕精纯的火焰本源。
锋锐的金之法则被混沌磨去锋芒，化为坚韧的金属本源。
厚重的土之法则沉淀下来，化为沉稳的大地本源。
生机勃勃的木之法则扎根，化为盎然的生命本源。
玄妙的空间法则被拆解，融入对虚空的理解。
浩瀚的时间法则虽难以捕捉，却也留下一丝印记……
……
万千法则，无论其属性如何对立冲突，在混沌面前，都仿佛找到了归宿，被一一分解、吸收，成为壮大混沌道基的资粮。
林枫的身体，在这狂暴的冲刷与混沌的吞噬中，进行着一种本质上的蜕变。杂质被剔除，道基被夯实，经脉、骨骼、脏腑、乃至最细微的细胞，都烙印上了更多、更清晰的法则痕迹。他的神魂，在万道煅烧下，不仅没有萎靡，反而愈发凝练纯粹，神识之力以一种惊人的速度增长着。
不知过去了多久。
那狂暴的万道洪流渐渐变得平缓，最终如同温顺的溪流，缓缓融入林枫体内，不再带来痛苦，反而有种滋养万物的舒畅感。
林枫紧闭的双目骤然睁开。
“轰！”
两道实质般的混沌神光自他眼中迸射而出，洞穿前方弥漫的法则雾气，久久不散。
他感受着自身的变化。
肉身强度，比之前提升了足足三成！举手投足间，都蕴含着磅礴的法则力量。
神魂之力，暴涨了近一倍！神识辐射开去，竟能在这法则压制极强的环境中覆盖方圆百里！
最重要的是道基！
那原本还有些虚幻的混沌道种，此刻已然凝实了数倍，表面浮现出无数细密玄奥的法则纹路，仿佛一颗孕育着无限可能的神卵。他与天地间各种法则的亲和力，达到了一个前所未有的高度。
炼虚后期！
水到渠成般，他的修为突破到了炼虚后期，并且根基稳固得不可思议。
“这法则洗礼，果然名不虚传！”林枫心中喜悦。这份收获，远超他的预期。不仅修为突破，更重要的是打下了无比坚实的混沌仙基，对他未来凝聚真正的“混沌仙种”，有着难以估量的好处。
洗礼结束，那浩瀚的灵界意志也如潮水般退去。
林枫立于法则之海边缘，目光投向前方那万道争流、光怪陆离的深处。在那里，他能隐约感觉到一个巨大的“旋涡”，散发着吞噬一切、又衍化一切的恐怖气息。
那里，就是法则之海的核心——海眼！
按照奖励，他拥有在海眼附近参悟百年的资格。
“海眼……万道源头……不知我的混沌大道，能在那里走到哪一步？”
林枫眼中闪过一丝炽热的光芒，不再犹豫，身形一动，化作一道混沌流光，朝着法则之海的深处，朝着那令人敬畏又向往的海眼，疾驰而去。
真正的悟道，此刻才刚刚开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