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股阴冷感宛如一条无形的毒蛇,顺着经脉一路向上,所过之处,四肢百骸尽皆麻痹。
张作霖低头一看,自己的指尖竟已泛起一层不祥的青黑色,仿佛被墨汁浸染过一般。
他想骂娘,却发现舌头都有些僵硬。
“大帅!大帅您怎么了!”一旁的亲卫官陈忠武见状,吓得魂飞魄散,三步并作两步冲上前扶住他摇摇欲坠的身体,扯着嗓子吼道:“军医!快他娘的给老子滚过来!”
府内的老军医连滚带爬地跑进内堂,望闻问切一套老祖宗的流程走下来,额头的冷汗比关外的雪还密。
他哆哆嗦嗦地跪在地上,声音里带着哭腔:“大帅……这……这脉象闻所未闻,卑职……卑职无能啊!”
整个内堂的气氛瞬间降至冰点,亲卫们的枪栓拉得咔咔作响,仿佛下一秒就要把这庸医拖出去喂狗。
就在这时,门外传来一阵不急不缓的脚步声。
众人回头,只见奉天南满医院的日方院长田中进,穿着一身雪白得晃眼的大褂,在一众日本顾问的簇拥下走了进来。
他手中捧着一个精致的银盒,脸上挂着悲天悯人却又难掩得意的微笑。
“张大帅,”田中进微微躬身,语气却带着一种居高临下的掌控感,“您中的,是关东军最新发现的一种奇毒,我们称之为‘寒髓毒’,发作起来神仙难救。不过请放心,解药,我带来了。”
他打开银盒,里面静静躺着一枚赤红色的药丸,散发着奇异的香气。
“此乃‘旭日丸’,是我大日本帝国医学界的巅峰之作,专克此毒。”
陈忠武刚想怒斥,却被张作霖一个眼神制止了。
到了这个份上,是龙潭虎穴也得闯一闯了。
他张作霖,东北的王,难道还能被尿憋死?
田中进亲自取来炭炉药锅,当着众人的面,将“旭日丸”投入滚水中煎熬。
不一会儿,一碗汤色澄黄、香气扑鼻的药汤便递到了张作霖面前。
那香味浓郁得有些过分,仿佛能钻进人的骨头缝里。
张作霖接过药碗,一饮而尽。
别说,这小日子的玩意儿还真有点东西。
药汤下肚,一股暖流瞬间席卷全身,那股深入骨髓的阴寒飞速退去,僵硬的四肢恢复了知觉,指尖的青黑色也肉眼可见地淡化。
田中进看着这一幕,嘴角的笑意更深了:“大帅感觉如何?”
“妈了个巴子的,还行。”张作霖活动着手腕,刚想说句场面话,眼前却骤然闪过一道刺眼的红光,只有他自己能看见的系统面板疯狂报警。
【警告!生命值出现异常波动!检测到未知强效毒素,潜伏期7天,7日后将全面爆发,引发不可逆转的神经系统溃散!】
【宿主将在清醒状态下,逐渐失去对身体的控制,最终沦为一具会呼吸的活尸!】
张作霖脸上的血色“唰”地一下又没了。
他抬起头,眯着眼睛死死盯住田中进转身离去的背影,那身洁白的风衣在他眼中,比阎王的黑袍还要刺眼。
他心中一阵冷笑,牙齿咬得咯咯作响:“狗日的,玩阴的是吧?老子能跟全世界吹牛逼吹出坦克来,今天差点栽在你这颗小药丸上?”
这波操作,简直是喂你一口饭,回头就在你碗里下砒霜,玩得也太花了!
正午时分,奉军总医院的药房里,刚入职不久的小铃医正奉命清点一批由日本红十字会“友情捐赠”的药品。
他一边核对清单,一边小声嘀咕:“这帮小日子,黄鼠狼给鸡拜年,没安好心。”
突然,他的动作停住了。
一包标注着“强效维生素粉”的药剂,在透过窗户的阳光照射下,竟然泛出了一层极其诡异的幽蓝色光晕。
小铃医心里“咯噔”一下,他祖上三代都是走街串巷的郎中,对药材的色泽气味敏感得很。
这玩意儿,不对劲!
他不动声色地环顾四周,趁着没人注意,用指甲偷偷刮下一点粉末,弹入自己随身携带的小酒壶里。
他这是跟老爹学的土法子,烈酒能验百草性。
然而下一秒,酒壶里发生的变化让他差点叫出声来。
清冽的烧刀子酒液,在接触到那点粉末的瞬间,竟像是见了鬼一样,迅速凝结成一团半透明的絮状物,缓缓沉了下去!
小铃医吓得手脚冰凉,冷汗瞬间湿透了后背。
这是毒!
而且是烈性慢毒!
他强忍着扔掉酒壶的冲动,死死攥紧拳头,不敢声张,只悄悄将那包“维生素粉”里刮下的样本用油纸包好,塞进了自己破旧的布鞋鞋底。
当天晚上,他借口拉肚子,七拐八绕地溜进了城南一处名为“火台卫”的秘密联络点。
见到负责人陈志航时,他的声音都在发颤:“陈……陈长官,出大事了!日本人送来的那批药……那包维生素粉,是慢性毒!我用祖传的法子试过,吃上三个月,保证人就废了,变成只会流口水的傻子!”
陈志航接过那份藏在鞋底、还带着脚汗味的样本,面沉如水,眼神锐利如刀。
他没有丝毫嫌弃,只冷冷地吐出两个字:“查!”
“从红十字会的入库单开始,给我一笔一笔地对!顺藤摸瓜,一直追到大连码头卸货的船!老子要看看,这毒药到底是怎么流进我奉军的!”
夜幕降临,督军府的后厨却灯火通明。
府里的老仆王妈,正亲自为张作霖熬一碗安神的汤药。
她没用军医开的方子,而是从老家带来的一些不起眼的草根树皮。
一边用木勺搅动着陶罐里的药汤,一边用苍老沙哑的嗓音,哼起了一段祖上传下来的药谣。
“北风那个起哟,草根就要醒……黄芪拉马壮筋骨,柴胡点兵驱邪风……一味甘草坐中帐,百草听令把命争……”
歌声低沉古朴,带着一股子黑土地特有的倔强和韧劲。
这旋律仿佛有种魔力,飘进内堂,让原本心烦意乱的张作霖心头猛地一震。
【叮!检测到血脉共鸣频率!】
【特殊技能‘家传药律’已激活!服用符合血脉传承的药方时,药材效力将提升30%!】
系统的提示音让张作霖瞬间愣住。
他猛然想起昨夜那个离奇的梦——一个白须飘飘、仙风道骨的老者,肩上扛着一把药锄,从云端走来,对着东边的方向怒目而视,声如洪钟:“尔等蛮夷,以药为刃,屠我子民!吾之后辈,当以根为盾,救世济人!”
梦里的画面与王妈的歌谣,与田中进那张伪善的脸,与系统冰冷的警告,在脑海中轰然交织!
“啪!”张作霖一巴掌重重拍在桌上,震得茶杯乱晃。
“他娘的!”他怒吼一声,双目赤红,“老子不用他们那狗屁‘旭日丸’了!传我命令,把府里所有东洋药全给老子扔出去!咱东北黑土地里长出来的草根,照样能救命!”
深夜,奉军总医院的大厅依旧人来人往。
张作霖在陈忠武等一众亲卫的簇拥下,突然出现在门口,他手里,赫然提着那瓶剩下的“旭日丸”药汤。
田中进闻讯赶来,满脸堆笑地迎上去:“大帅,您深夜前来,是身体还有不适吗?请放心,‘旭日丸’的药效……”
话没说完,陈忠武蒲扇般的大手已经像推土机一样将他推到一边,差点让他摔个狗啃泥。
张作霖理都没理他,径直走上大厅中央的药剂分发台,当着全院所有值班的医官、护士和病号的面,将那瓶药汤高高举起。
他的声音如同平地惊雷,响彻整个大厅:
“都给老子听好了!谁说我张作霖的命,要靠他小日本的药来续?!”
“老子昨晚做梦,梦见药王孙思邈亲自扛着药锄来找我了!他老人家亲口告诉我,咱脚下这片东北黑土地里长出来的草根树皮,比你们那什么狗屁洋药,劲儿大十倍!狠十倍!”
话音未落,他手臂猛地一抡,手中的药瓶划出一道弧线,狠狠砸向坚硬的水磨石地面!
“砰——!”
清脆的爆裂声中,玻璃四溅,澄黄的药液和滚落的赤色药丸,如同在地上铺开了一片绝望的雪。
全场死寂。
就在此刻,数十里外的城西一间破败的土坯屋里,一个须发皆白、被称为“老药王”的民间药工猛然从噩梦中惊醒。
他大口喘着粗气,梦中那句“草根树皮,比洋药狠十倍”的怒吼依旧在耳边回荡。
他浑身颤抖着,不是因为寒冷,而是因为一种莫名的激动。
他摸索着爬下土炕,从墙壁的一个破洞里,掏出了一本被油纸层层包裹、书页早已泛黄的手札。
“药神托梦……天下要乱了……该出山了!”
子时,火台卫的密室里,气氛压抑得能滴出水来。
陈志航将一份刚整理出的初步调查报告呈到张作霖面前。
“大帅,查清楚了。从大连码头进来的这批所谓‘人道主义援助物资’,全都动了手脚。绷带里掺杂了微量的‘神经缓释剂’,长期使用会让人反应迟钝;维生素片里含有‘精神抑制素’,会磨灭人的斗志。目前,已经有三所野战军医院大批量接收了这批物资!”
张作霖盯着报告上触目惊心的字眼,眼中的杀意几乎要凝成实质。
他缓缓抽出腰间那把跟随他多年的指挥刀,毫不犹豫地在自己左手掌心划开一道口子。
鲜血,瞬间涌出,滴入面前一碗刚刚由王妈熬好的、黑乎乎的野草汤药中。
他端起那碗混合着自己鲜血的药汤,环视着密室里所有的心腹将领,一字一句,如同用刀子在众人心上刻字:
“我张作霖对天发誓,从今往后,我奉军上下,用的药,只认咱自家兄弟熬的这碗草根汤!谁他娘的要是再敢碰小日本的药一下——老子就拿他当试药的猪,活活灌死!”
说罢,他猛然将手中的碗砸向墙角!
“哐当!”
陶碗粉碎,混着血的药汁飞溅开来,在墙壁上留下了一片触目惊心的暗红色,如同一幅血腥的地图。
几乎在同一瞬间,遥远的东京外务省,田中进的远房堂兄,一名负责对华情报的高级官员,正在阅读一份来自奉天的加密电报。
突然,他双目圆睁,口中喷出白沫,直挺挺地倒了下去。
他手中那份刚刚破译的电报,竟无火自燃,青烟过后,纸上只剩下两个血淋淋的大字:
药断,路绝。
张作霖的眼前,系统面板再次浮现,这一次,是淡金色的字体。
【血脉觉醒·初次启动!】
【新能力:毒素感知(被动),有效范围10米。】
【下一次血脉宣誓,将有机会唤醒沉睡于东北大地之下的‘百草英灵’!】
寒风穿过密室的门窗,卷起地上的碎瓷片,发出的呜咽声犹如鬼哭。
然而,在这刺骨的寒风中,那一股浓烈而霸道的草药香气,却像一把无形的利刃,割裂了沉沉的长夜,预示着一场看不见硝烟的战争,才刚刚开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