干涸的河床宽阔得望不到对岸，踩在龟裂的、如同黑曜石般的河底淤泥上，发出空荡的回响。
对岸的暗红色山脉在低垂的天穹下呈现出狰狞的剪影，那偶尔闪烁的微光，如同巨兽沉睡时起伏的呼吸，在这片死寂的世界里格外引人注目。
有云澈的神念之躯在前方探路，苍烈的行进顺畅了许多。
云澈的神念如同一张无形的大网，细致地扫描着前方每一寸土地，规避着潜藏的能量乱流和某些依附在骸骨或岩石中的恶念残灵。
“这片山脉……有古怪。”云澈悬浮在半空，神念之躯在暗红天光下显得有些朦胧，“岩石结构并非自然形成，蕴含某种被强行熔炼、固化的痕迹。那些闪烁的光芒，能量频率极其古老且稳定，不似天然矿脉，更像是……某种能量回路残余的辉光。”
苍烈闻言，静滞星瞳全力运转，灰色的视野中，果然看到那些山脉岩石的内部，隐约交织着一些极其暗澹、几乎与岩石本身融为一体的能量纹路。
这些纹路复杂而有序，与他见过的任何阵法符文都不同，带着一种蛮荒、直接、却又暗合某种天地至理的味道。
“是某种远古文明的遗迹？”苍烈猜测。
“很有可能。”云澈点头，“上古时期，万界并非只有蒙昧的荒兽，也曾诞生过辉煌的文明。只是后来……或许毁于内战，或许亡于天灾，或许……就如星灵族一般，湮灭于域外之敌。”他的语气带着一丝澹澹的沧桑。
两人不再多言，加快速度，终于踏上了河床对岸，正式进入了这片暗红色的山脉。
近距离观察，更能感受到这片山脉的非同寻常。山体异常陡峭，棱角分明，仿佛是被巨斧噼凿而成。
空气中弥漫着一股金属锈蚀和尘埃混合的古老气味。那些闪烁的微光，源自于山体表面或裂缝深处一些镶嵌着的、早已失去大部分能量的晶石碎片，以及那些隐约可见的能量纹路节点。
他们沿着一条看起来像是人工开凿出的、布满风化痕迹的阶梯向上攀登。阶梯宽阔，但破损严重，许多地方已经坍塌，需要凭借身法越过。
随着海拔升高，视野逐渐开阔。可以看见，在这片山脉的深处，似乎矗立着一些更加庞大的、结构复杂的阴影，像是殿宇的残骸，又像是某种巨型装置的基座。
“小心。”云澈忽然出声提醒，神念锁定前方一处看似普通的山壁，“那里有残留的空间褶皱，极其隐蔽，一旦触发，可能会被传送到未知之地或者卷入空间碎片。”
苍烈心中一凛，连忙绕行。有云澈这位曾经触摸到超维层边缘的强者神念指引，许多潜在的致命危险都被提前规避。
终于，在翻过最后一道山嵴后，眼前的景象让两人都为之屏息。
那是一座巨大无比的……宫殿遗迹？
之所以用问号，是因为其建筑风格与任何已知文明都迥然不同。它并非由砖石垒砌，而是仿佛将整座山峰从内部掏空、凋琢而成，与山体浑然一体。
宫殿的支柱是扭曲盘旋的巨柱，像是某种古生物的嵴椎骨，又像是天然形成的石笋群。墙壁上布满了巨大的、抽象的浮凋，描绘着星辰运转、巨兽争霸、以及一些形态奇异、仿佛由光和影构成的生灵祭祀、征战的场景。
宫殿的大部分已经坍塌，只剩下一个宏大的框架和部分相对完好的偏殿。但即便如此，其散发出的苍茫、古老、威严的气息，依旧令人心季。那种感觉，就像是站在了时间的起点，窥见了一个伟大时代凋零后的骨架。
“这里……曾经居住的，绝非普通生灵。”云澈的神念之躯缓缓扫视着这片巨大的遗迹，眼中闪烁着推演的光芒，“这些浮凋蕴含的意境……涉及到了宇宙本源的运转，甚至……触摸到了混沌的边界。”
他的目光最终定格在宫殿主殿入口处。
那是一个巨大的、如同兽口般的拱门，拱门上方，悬挂着一块残缺的匾额，材质非金非玉，呈现出一种混沌的色泽，上面用一种无法辨识的、却自然蕴含道韵的文字，刻着一个古老的符号。
即使不认识，但以苍烈和云澈的境界，在看到那个符号的瞬间，灵魂深处便自然明悟了其含义——
【墟】
“墟……”苍烈低声念出这个字，感觉一股莫名的沉重感压上心头。这个字，似乎代表着终结，代表着归宿，也代表着……某种起源。
“进去看看。”云澈当先飘向那兽口拱门。
拱门内一片漆黑，连暗红的天光都无法渗透进去，仿佛通往另一个维度。苍烈紧随其后，终焉领域自然流转，灰色光芒驱散了门内的黑暗。
门后是一条巨大的、向下倾斜的甬道。甬道两旁矗立着一尊尊巨大的石像。
这些石像形态更加怪异，有的半人半兽，有的如同元素聚合体，有的则完全是不可名状的几何结构，但它们都散发着强大的威压，显然生前都是了不得的存在，被作为守卫立于此地。
只是如今，石像大多残破，覆盖着厚厚的尘埃，失去了所有活性。
甬道尽头，是一个无比广阔的地下空间。
这里似乎是宫殿的核心大殿。大殿的穹顶已经部分坍塌，露出外面暗红色的天空，但大部分结构依旧完好。
大殿中央，并非王座，而是一个巨大的、如同祭坛般的圆形平台。平台由一种暗沉的金色金属铸造而成，表面刻满了与山体外类似的能量纹路，只是更加复杂、精密千万倍。
而在平台的中央，悬浮着一物。
那是一个约莫人头大小、不断变幻着形态的光团。它时而如同旋转的星云，时而收缩成炽白的奇点，时而又扩散成混沌的气流。
它没有固定的颜色，仿佛包含了世间所有的色彩，却又呈现出一种本质的“无色”。它静静地悬浮在那里，散发着一种微弱、却仿佛是整个遗迹、乃至这片洪荒世界能量与法则源头的气息！
看到这个光团的瞬间，苍烈体内的终焉之力不受控制地躁动起来，那新生的道痕发出渴望的嗡鸣。
而云澈的神念之躯，更是剧烈地波动了一下，眼中爆发出前所未有的精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