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年说了没两句,所受过的委屈便一股脑儿的涌上心头,泪水再也控制不住的往下掉。
也不是他矫情没事儿找事儿,这一早上他的注意力几乎都在其他事情上,身体再不舒服也咬牙挺住了。
可是被秦肖令这么一抱,又莫名其妙的被抓了一把屁股,就仿佛一下子将他浑身的疼痛开关打开了似的,那真是皮疼肉疼到处都疼。
别看他对嫁给秦肖令这事儿还犹犹豫豫的觉得不妥,可是自从知道他是付阿奶的亲孙子那时起,他已经不自觉的把对方当成了一个战线上的自己人。
而且他还那么明目张胆的维护自己,不提能不能当他夫君,人总归是个正义有担当的好人,让他不自觉的就感受到了安全感。
也终于让他找到了除阿奶之外还能放心诉说委屈的人,不是非要娶他当夫郎么,那就先接受自己这动不动就可能哭鼻子的小哭包吧!
一路走来,倒霉透顶,他可是积攒了不少委屈要发泄个够呢!
越想越委屈,越伤心越想放声大哭一场,不过他还做不到那么肆无忌惮的流泪痛哭,只是脑袋一歪将脸埋在秦肖令的胸膛轻声低泣。
“我不想给人当妾,不想给人陪葬,就想……嗯……守寡……嗯也不行,就没、没一件是我乐意的。”他声音闷闷的嘟囔着。
秦肖令:……怪他回来的不是时候呗,只是守寡真是大可不必了,他好像真没那么短命,不过当妾咋回事儿,陪葬又是什么情况?
“你回来就想不花钱娶媳妇,可是你媳妇儿疼得都快活不下去了,你还、还耍流氓。”楚年控诉完这句,不客气地在对方衣服上蹭了一把眼泪和鼻涕,鼻头都蹭红了。
秦肖令就这么被蹭得衣裳都湿透了,不过他一点都不嫌弃,反而有些哭笑不得,表现得好像不乐意,可不是已经自称他媳妇儿了么!
还有,这么小的小脑袋里怎么装了这么多眼泪,刚刚还一本正经的跟他掰扯娶妻嫁人的事儿,转眼间就洪水泛滥了似的哭开了。
不过听到对方说快要疼死了时,他的心窝子都被戳疼了。
这让他不知是该放下人还是要继续抱着了,只觉得现在怎么做都可能会惹得对方疼得更狠,哭得更凶,当真是不知所措。
想了一下,顿觉懊恼,他真是该死啊!早知道刚才调整手部位置的时候就轻点了,他在战场上可没少拧断敌人的脖颈,该不会是手重了不小心捏到他腿骨了吧!
付婆子骑在马上跟在他们后边,一直都有关注前面的动静,知道孙子愿意抱着楚年回家时,她在心里暗喜极了。
心道那块木头疙瘩几年真是没白出去混,竟有出息的知道疼人了,平常连个哥儿姐儿的看都懒得看一眼,没想到会对楚年另眼相看。
说实话,前头听楚年当众说是她孙媳妇儿时,她就打心底高兴,还替那个生死未卜的孙子惋惜了一把,若是真的死在战场上了,可就错过楚年这么好的哥儿了。
好在最绝望的事情没有发生,她的乖孙子活着回来了,就在她顾不上楚年时,还是臭小子主动带上了人家。
还有心眼子的直接抱上媳妇了。
走了这么一道,她就支楞着耳朵听前面的动静,俩人嘀嘀咕咕的好像聊得还挺好的,她刚还觉得有望抱重孙子了,却突然听到他们停了下来,离的近了,才听到楚年呜呜咽咽的哭泣声,便收紧缰绳停了下来。
她就纳闷儿了,这人还没到家咋就被自己孙子给弄哭了呢!
“年哥儿咋了?是不是哭了?”付婆子哪还坐得住了,问了句当即就要下马。
秦肖令见状,立马阻止道:“阿奶您先别急!”
接着他就听到怀里的人开始一句接着一句的唠叨起来。
“为啥是个哥儿,咋就死到这里了……”
“都想欺负我,都想拿我换银子,我自己有工资,还没拿到手……”
“有土匪罩着我了,看你们怕不怕……”
“阿奶我护着你……”
“阿奶太可怜了,画个圈圈诅咒他们……”
“心疼,疼……我好疼啊!”
付婆子也听到了,可是听了半晌都没太听明白啥意思,不由歪头问自己孙子:“年哥儿嘀嘀咕咕的说啥呢?”
秦肖令也仔细听了,可后面说的这些话说的跟前面不同,颇为含糊不清,前后又相互联系不上,一时真不好猜出啥意思。
“我也没听懂。”他无奈地摇摇头,再低头看去,这才发现楚年露出来的脸颊红得不太正常。
想到什么,他连忙将人往上托了托,这才看清一直喃喃自语的人儿此时双目紧闭,满脸泪水,哪还有刚才那般清醒的意识了。
腾出一只手来摸上对方的额头,他神色一凛:“阿奶,楚年额头很烫。”
一听这话,付婆子了然道:“哎呦喂!那就是发热说胡话了,快!快些带他回家去,回头你赶紧给找个郎中来瞧瞧。”
“这孩子可受了大罪了!”她是越说越心疼。
秦肖令也等不及了,抬脚前却犹豫了一下:“那阿奶您?”
“不碍事,阿奶就后面跟着,你呀还是先顾着年哥儿吧!”付婆子自己抓紧了缰绳,催着他赶紧动起来。
“好,我先送他回去。”
应了声,他转头跟自己的坐骑叮嘱:“赤羽,你稳着些,跟着黑虎走!”
撂下这话,他便抱着人大踏步的匆匆朝自己家的方向走去。
他先前刚为再次见到这个哥儿庆幸,甚至还窃喜得了个现成的中意的夫郎,却没想到对方其实并没有看上去的那样安然无恙。
不管是从楚年的话里,还是阿奶的话里,他都能猜到几分可能,想来楚年从卧虎山上下来后,一定还经历了不少事情。
这让他不禁再次懊恼起来,当初为啥就那么放心让他一个哥儿独自下山去。
不过再后悔也没有用,眼下就是要尽快给他安置下来,然后请个郎中来看病开药。
进了村,他便疾步如飞,穿村过巷直奔村子最后方而去。
他早就日思夜想回家心切,却因为楚年,再次推开离开多年的家门时,他竟没有一丝念旧伤怀的心思了。
那是抱着人直奔自己的卧房,将个脏兮兮的人儿小心翼翼的放到自己床上,又给他盖好被子拧了条湿布巾搭在额头后,这才转身出了家门找郎中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