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炎镇,因靠近黑炎山脉而得名,镇中修士多以采矿、狩猎、采集山中毒草灵材为生,民风相较其他地方更为彪悍几分。
曾经,萧家在这黑炎镇上也算是一号人物,虽非顶尖豪门,却也家业殷实,拥有几处收益不错的矿坑和药材铺子。然而,近些年来,萧家人才凋零,家主萧战修为卡在筑基初期多年难以寸进,家族产业也经营不善,日渐衰落。
而压垮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便是数月前那场闹得沸沸扬扬的“退婚事件”。
原本与萧家交好、甚至有意联姻的周家,其女周菁菁不知如何搭上了附近大宗门“炎阳宗”的线,被一位内门长老看中收为记名弟子。周家顿时觉得身份不同往日,再看那原本就天赋尽失、沦为废物的萧家独子萧百火,更是觉得百般不顺眼。
于是,周家毫不留情面地公然上门退婚,极尽羞辱之能事。周菁菁更是当着全镇人的面,直言萧百火是“癞蛤蟆想吃天鹅肉”、“废物配不上凤凰”,将萧家的颜面狠狠踩在脚下。
此事之后,萧家本就摇摇欲坠的声望彻底跌入谷底。
镇中其他几个早就对萧家剩余产业虎视眈眈的家族,如王家、李家,见周家带头撕破脸,且萧家那唯一的儿子萧百火还没法修炼,目前也不知所踪,传言是受不了打击离家出走了,立刻意识到机会来了。
落井下石,趁火打劫,在这资源匮乏、竞争激烈的小镇上乃是常态。
首先发难的是王家。他们借口萧家一处矿坑的开采越界,占了他们王家的矿脉,强行带人封了萧家的矿坑,打伤了数名萧家矿工。萧战前去理论,却被王家请来的一位筑基中期客卿轻松击伤,只能忍气吞声。
紧接着,李家也出手了。他们暗中勾结萧家药材铺的掌柜,做假账卷走了铺子里大部分流动资金,然后以极低的价格恶意收购萧家急售的药材,转手卖出便赚得盆满钵满。等萧战发现时,铺子已然空空如也,只剩下一堆烂账。
原本与萧家有些生意往来的小家族和散修,见状更是纷纷避而远之,生怕惹上麻烦。萧家的其他几处小产业,也陆续遭到各种不明势力的打压和骚扰,不是货物被劫,就是伙计被挖走,生意一落千丈。
短短数月时间,萧家便从原本尚能维持的家族,变得风雨飘摇,债台高筑。家族护卫眼见萧家失势,也纷纷另谋高就。诺大的萧家府邸,如今只剩下萧家人、几位忠心耿耿但修为低微的老仆,以及一片愁云惨淡。
昔日还算热闹的府门,如今门可罗雀,朱漆大门上的铜环都生了锈迹,显得格外萧条。
府内,议事厅如今也只剩个空架子,家主萧天坐在主位上,原本还算健硕的身形如今佝偻了许多,鬓角添了大量白发,脸色灰暗,眉宇间笼罩着化不开的愁苦和疲惫。他身上还带着之前被王家客卿打伤未愈的内伤,气息有些紊乱。
下面坐着寥寥数位萧家族老,个个也是唉声叹气,满面愁容。
“家主,城西那最后一家铁匠铺……王家人今天早上直接带人强占了,说是抵我们欠他们的灵石债……可我们何时欠过他们灵石啊!”一位老族老捶着胸口,老泪纵横,“那是我们萧家最后一点产业了啊!”
“李家那边派人来催账了,说要是三天内再还不上收购药材的尾款,就要……就要拿我们这祖宅地契去抵了!”另一位族老声音颤抖地说道。
屋漏偏逢连夜雨。萧天闭上眼睛,痛苦地揉了揉眉心。他何尝不知道王家李家是在巧取豪夺?可如今萧家势弱,他本人又受伤,根本无力反抗。修真界,实力为尊,没有实力,就只能任人宰割。
他想过去求援,可周家落井下石,以往那点微薄的情分早已荡然无存。其他镇上的家族更是冷眼旁观,甚至巴不得上来分一杯羹。至于远处的姻亲?萧家没落已久,哪还有什么得力的姻亲可依靠?
一种深深的无力感和绝望感攫住了他。
“若是……若是火儿在……”一位老仆忍不住低声哽咽道,“少爷他虽然不能修炼……但他毕竟是萧家唯一的血脉啊……”
提到儿子萧百火,萧天的心更是像被针扎一样刺痛。
那个孩子,天赋莫名消失,受尽白眼嘲笑,又被当众退婚,受尽屈辱,最后不知所踪……是他这个做父亲的没用,没能保护好他,也没能守住这个家。
如今家族濒临绝境,他甚至连儿子是生是死都不知道。
“火儿……我的儿啊……”萧战望着门外灰暗的天空,眼神空洞,干裂的嘴唇颤抖着,发出近乎呜咽的低语,“你到底……在哪儿啊……你若还活着,就回来看看吧……萧家……快要没了啊……”
充满绝望和思念的呢喃,消散在萧家府邸冰冷而空荡的空气中,得不到任何回应。
唯有窗外呼啸而过的寒风,仿佛在预示着这个摇摇欲坠的家族,那更加寒冷与黑暗的未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