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如墨,将青云镇裹进一片静谧之中。唯有镇衙外的灯笼在风中轻轻摇曳,晕开一圈圈昏黄的光,映着萧逐月挺拔的身影。他握着流风剑的手微微收紧,剑鞘上的纹路在灯光下泛着冷光——方才林墨提及“唤蛊调”时的凝重,仍在他心头萦绕不散。
“萧大人,士兵们已分三路出发,分别搜查镇东废宅、镇西枯井和南街老磨坊,这三处是镇上最偏僻潮湿的地方,最可能藏蛊。”李威大步走来,甲胄碰撞发出轻微的声响,他见萧逐月眉头紧锁,又补充道,“属下已让弟兄们带上硫磺和艾草,若发现蛊虫踪迹,便用火驱杀,绝不让它们有机会扩散。”
萧逐月点头,目光扫过夜色中的街巷:“你亲自带一队人去寒月楼废墟,那里曾是千面老鬼的据点,说不定藏着更隐蔽的蛊巢。我去镇北的义庄看看,那里常年无人打理,阴气重,也是蛊虫易栖之地。”他顿了顿,又叮嘱,“若遇到棘手的情况,不要硬拼,立刻发信号弹,我会赶过去支援。”
“属下明白!”李威抱拳领命,转身召集士兵,很快便带着一队人消失在夜色中。
萧逐月也提剑动身,脚步轻捷如猫,尽量不发出声响。镇北的义庄离镇中心较远,沿途的房屋大多黑着灯,只有偶尔几家还亮着微光,想来是有人因之前的毒烟事件仍心有余悸,夜不能寐。他穿过几条寂静的小巷,空气中渐渐弥漫开一股淡淡的霉味,夹杂着些许腐朽的气息——义庄到了。
义庄的木门早已腐朽不堪,轻轻一推便“吱呀”作响,在寂静的夜里格外刺耳。萧逐月点亮火折子,昏黄的火光瞬间照亮了院内的景象:杂草齐腰深,几片残破的棺木散落在角落,墙角结满了蛛网,空气中的霉味更浓了,还隐隐透着一丝若有若无的腥气。
“果然有问题。”萧逐月心中一凛,握紧流风剑,小心翼翼地走进正屋。正屋内停放着几口旧棺,棺盖大多虚掩着,火折子的光扫过,能看到棺内积满了灰尘。他逐一检查,却并未发现异常,直到走到最里侧一口锁着的黑木棺前,那股腥气忽然变得浓烈起来。
这口黑木棺与其他旧棺不同,棺身光滑,似乎常被人打理,棺锁上也没有锈迹。萧逐月蹲下身,仔细观察棺锁,发现锁芯处有新鲜的划痕,显然最近有人开过这口棺。他抽出流风剑,剑尖轻轻一挑,棺锁便“咔嗒”一声弹开。
“吱——”他缓缓推开棺盖,火折子的光立刻照了进去。棺内并未放着尸体,而是铺着一层黑色的绒布,绒布上散落着十几个拳头大小的陶罐,每个陶罐上都贴着一张黄色的符纸,符纸上画着扭曲的纹路,罐口处的腥气正是从罐内飘出来的。
萧逐月伸手拿起一个陶罐,刚触到罐身,便感觉到罐内有东西在蠕动。他心中一紧,将陶罐放在地上,用剑鞘轻轻拨开符纸,罐口的腥气瞬间扑面而来,火折子的光下,能看到罐内爬满了细小的黑色虫子,虫子身上泛着诡异的蓝光,正沿着罐壁不断爬行。
“这就是千面老鬼埋下的蛊虫?”萧逐月眉头紧锁,想起林墨说过,西域蛊虫多喜阴湿之地,且常被用符咒封印,以防提前苏醒。他刚要将陶罐重新封好,忽然听到院外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伴随着士兵的喝问声。
“谁在那里?”
“是我,林墨!”
萧逐月心中一松,快步走出正屋。只见林墨提着药箱,身后跟着两个提着灯笼的药童,正站在院门口与士兵对峙。“林兄,你怎么来了?”他走上前,示意士兵让开。
林墨擦了擦额头的汗水,语气急促:“我在药铺整理毒物解法时,忽然想起义庄常年无人看管,恐是藏蛊的好去处,便急忙赶来了。怎么样,有没有发现?”
“正屋最里侧的黑木棺里有十几个陶罐,里面装着泛蓝光的虫子,应该就是蛊虫。”萧逐月领着林墨走进正屋,指着地上的陶罐。
林墨蹲下身,仔细观察陶罐内的虫子,又拿起一张掉落的符纸看了看,脸色凝重:“果然是西域‘幽蓝蛊’!这种蛊虫平时蛰伏在罐内,一旦听到‘唤蛊调’的特定节奏,便会冲破符咒,爬向活物,钻进人的皮肤里,吸食精血,不出三日,人便会浑身发青而死。”
“千面老鬼这几日夜里一直在大牢里唱‘唤蛊调’,难道是想唤醒这些蛊虫?”萧逐月想起狱卒的话,心中一沉。
“极有可能!”林墨点头,从药箱里取出几包黄色的粉末,递给萧逐月,“这是‘驱蛊散’,用艾草引燃后,烟味能暂时压制蛊虫,不让它们苏醒。你先让士兵将这些陶罐搬到镇衙后院的密室里,用符咒封印,再派人日夜看守,我回药铺配制‘灭蛊丹’,明日一早便能用来彻底消灭这些蛊虫。”
萧逐月接过“驱蛊散”,立刻叫来在外看守的士兵,吩咐他们小心搬运陶罐,务必不要打碎。士兵们不敢怠慢,用布巾将陶罐包裹严实,小心翼翼地抬出义庄。
就在这时,远处忽然传来一声尖锐的哨声,紧接着,镇衙方向升起了一颗红色的信号弹——那是李威约定的紧急信号!
“不好!镇衙出事了!”萧逐月脸色骤变,握紧流风剑,“林兄,这里就交给你了,我去镇衙看看!”
“你放心,我定会将蛊虫安全送到密室!”林墨点头,眼中满是担忧。
萧逐月不再多言,提剑便向镇衙方向奔去。夜色中,他的身影如一道疾风,掠过寂静的街巷。流风剑在月光下泛着冷冽的寒光,他心中只有一个念头——镇衙大牢里还关着柳沧澜和千面老鬼,且百姓们大多已入睡,绝不能让意外发生!
很快,镇衙的轮廓出现在眼前。只见镇衙大门敞开着,门口躺着两个受伤的士兵,地上血迹斑斑。萧逐月心中一紧,快步冲进院内,正看到十几个黑衣人身穿夜行衣,手持弯刀,与士兵们在院中厮杀。而大牢的方向,火光冲天,隐约能听到狱卒的惨叫声。
“住手!”萧逐月大喝一声,提剑纵身跃起,流风剑在空中划出一道银白色的弧线,直劈向一个正举刀砍向士兵的黑衣人。
那黑衣人反应极快,急忙举刀格挡。“当”的一声脆响,弯刀被流风剑劈成两段,黑衣人还没来得及惊呼,便被萧逐月一脚踹中胸口,口吐鲜血,倒在地上。
院内的黑衣人见萧逐月到来,顿时乱了阵脚。他们显然知道萧逐月的厉害,不敢与之正面抗衡,纷纷虚晃一招,转身向大牢方向逃去。
“想走?”萧逐月岂会让他们得逞,提剑追了上去。流风剑舞得虎虎生风,剑气纵横间,又有两个黑衣人被划伤手臂,惨叫着倒在地上。
此时,李威也带着一队士兵从寒月楼废墟赶了回来,见院内一片狼藉,立刻下令:“围住他们,一个都别让跑了!”
士兵们士气大振,纷纷举起长枪,将剩余的黑衣人团团围住。黑衣人陷入重围,自知难逃,便疯狂起来,挥舞着弯刀向士兵们冲去,想要杀出一条血路。
萧逐月目光锐利,很快便发现这些黑衣人的招式与千面老鬼有几分相似,且腰间都挂着一个小小的黑色令牌,令牌上刻着一个“鬼”字。“你们是千面老鬼的徒弟?”他大喝一声,剑势更猛。
一个领头的黑衣人冷笑一声:“既然知道我们的身份,还不快快让开!我们是来救师父的,若你们识相,便乖乖束手就擒,否则,休怪我们不客气!”
“救他?”萧逐月嗤笑一声,“千面老鬼用毒烟害了青云镇数百百姓,又埋下蛊虫,妄图残害更多人,这样的恶人,你们也敢来救?今日,我便替天行道,除了你们这些帮凶!”
话音刚落,他纵身跃起,流风剑在空中划出一道耀眼的银光,直劈向领头的黑衣人。那黑衣人不敢大意,举刀格挡,却哪里是萧逐月的对手?只听“咔嚓”一声,弯刀被劈断,剑尖直抵他的咽喉。
“你……”领头的黑衣人脸色惨白,眼中满是恐惧。
萧逐月眼神冰冷,手腕微沉,剑尖便刺入了他的咽喉。黑衣人闷哼一声,倒在地上,抽搐了几下便没了气息。
其他黑衣人见领头者被杀,顿时没了斗志,纷纷扔下弯刀,跪地求饶:“大人饶命!我们也是被师父逼迫的,若不来救他,他便会杀了我们的家人!”
萧逐月看着地上跪地求饶的黑衣人,眉头紧锁。他知道,这些人或许真的是被千面老鬼胁迫,但他们今夜持刀闯入镇衙,伤了士兵,若不严惩,恐难服众。“将他们全部押入大牢,待明日与柳沧澜、千面老鬼一同审理!”他吩咐李威。
李威领命,让士兵将黑衣人绑起来,押进大牢。萧逐月则快步走向大牢方向,只见大牢的牢门已被劈开,几个狱卒倒在地上,浑身是血,而千面老鬼和柳沧澜的牢房却空无一人——他们竟然逃了!
“萧大人!”一个受伤的狱卒挣扎着爬起来,声音虚弱,“方才那些黑衣人闯入大牢,用弯刀劈开了牢门,救走了千面老鬼和柳沧澜,还伤了我们几个兄弟……”
萧逐月蹲下身,查看狱卒的伤势,发现只是皮肉伤,并无大碍,心中稍安。“他们往哪个方向逃了?”
“好像是……镇东的方向,那里有一条小路,直通城外的山林。”狱卒指着镇东的方向,语气急促。
萧逐月站起身,目光投向镇东的夜色。此时,天边已泛起一丝鱼肚白,夜色渐渐褪去,远处的山林在晨雾中若隐若现。他知道,千面老鬼和柳沧澜若逃进山林,再想追捕便难如登天——山林地形复杂,且多有猛兽,更兼千面老鬼精通毒术,极有可能在沿途设下陷阱。
“李威!”萧逐月转身,声音沉稳,“你立刻带一队人,沿着镇东的小路追捕,务必留意沿途是否有陷阱和毒雾,若遇到危险,不要硬拼,先派人回来报信。”
“属下领命!”李威抱拳,立刻召集士兵,快步向镇东方向奔去。
萧逐月看着李威等人的身影消失在晨雾中,又低头看了看手中的流风剑。剑身上还沾着黑衣人的血迹,在晨光下泛着暗红色的光。他想起昨夜在义庄发现的幽蓝蛊,想起千面老鬼逃狱前的诡异歌声,心中的隐忧更甚——千面老鬼此次逃狱,必然不会善罢甘休,日后恐怕还会带着更多的徒弟回来报复,青云镇的平静,或许只是暂时的。
就在这时,林墨提着药箱匆匆赶来,身后跟着药童,手中还提着一个陶罐。“萧大人,蛊虫已安全送到密室,我也配制好了‘灭蛊丹’,正要过来消灭蛊虫,怎么回事?大牢方向怎么会起火?”他看到院内的血迹和破损的牢门,脸色骤变。
“千面老鬼的徒弟夜闯镇衙,救走了千面老鬼和柳沧澜,李威已带人追去了。”萧逐月语气凝重,将事情的经过简略说了一遍。
林墨脸色苍白,手中的药箱险些掉落:“他们竟然逃了?这可如何是好?千面老鬼精通毒术和蛊术,若他卷土重来,恐怕会对青云镇下更狠的手!”
萧逐月深吸一口气,目光坚定:“无论他来多少次,我都会守住青云镇。林兄,你先去密室用‘灭蛊丹’消灭那些幽蓝蛊,避免留下隐患。我去镇上巡查,安抚百姓,免得他们因逃狱之事恐慌。”
林墨点头,不再多言,提着药箱快步向镇衙后院走去。
萧逐月则握着流风剑,走出镇衙。此时,天已蒙蒙亮,街上渐渐有了行人。百姓们看到镇衙门口的血迹和士兵,纷纷驻足观望,脸上满是疑惑和担忧。
“萧大人,这是怎么了?是不是出什么事了?”王老板提着菜篮,快步走上前,语气急切。
萧逐月停下脚步,脸上露出温和的笑容,尽量让自己的语气听起来平静:“昨夜有几个毛贼闯入镇衙,想趁机作乱,不过已经被我们打跑了,大家不必担心,青云镇依旧安全。”
他知道,此刻不能让百姓知道千面老鬼逃狱的消息,否则只会引起恐慌,甚至可能让一些人趁机散播谣言,扰乱民心。
百姓们听萧逐月这么说,大多松了口气。但也有细心之人,看到地上的血迹和士兵们严肃的神情,心中仍有疑虑,却也不敢多问。
萧逐月沿着街道缓缓行走,不时停下脚步,与百姓们打招呼,解答他们的疑问。阳光渐渐升起,驱散了晨雾,洒在青石板路上,泛着温暖的光。街头的小贩开始支起摊子,酒楼的伙计也打开了店门,准备迎客,一切似乎又恢复了往日的平静。
但萧逐月知道,这份平静之下,仍潜藏着危机。千面老鬼一日不除,青云镇便一日不得安宁。他摸了摸腰间的流风剑,剑鞘上的纹路在阳光下清晰可见——他曾以为,提剑江湖,快意恩仇,便是人生;如今才明白,守护一方安宁,让百姓安居乐业,才是更重的责任。
他抬头望向远处的山林,晨雾已渐渐散去,山林的轮廓清晰可见。李威等人此刻应该已进入山林追捕,不知是否有收获。他心中默默祈祷,希望能早日擒回千面老鬼和柳沧澜,还青云镇一个真正的安宁。
就在这时,远处忽然传来一阵马蹄声,紧接着,一个士兵骑着快马,手持一封信,飞快地向镇衙方向奔来。士兵看到萧逐月,立刻翻身下马,单膝跪地,语气急促:“萧大人!李统领让属下回来报信,他们在山林中发现了千面老鬼和柳沧澜的踪迹,但山林深处有大量毒雾,士兵们无法前进,李统领让您速去支援!”
萧逐月心中一紧,接过士兵手中的信,只见信上写着:“山林深处有毒雾,似是千面老鬼所设‘七绝毒烟’改良版,士兵多人中毒,无法前行,望大人速来支援。”
他握紧信纸,目光锐利如剑,转身对身旁的士兵吩咐:“立刻召集所有留守的士兵,带上硫磺、艾草和解毒汤药,随我去山林支援!”
“是!”士兵领命,快步跑去召集人手。
萧逐月抬头望向山林的方向,阳光洒在他的脸上,映出他坚定的神情。流风剑在他手中轻轻颤动,似是感受到了主人的决心。他知道,一场新的战斗即将开始,而这一次,他必须赢——为了青云镇的百姓,为了这方土地的安宁,也为了守住心中那份沉甸甸的责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