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冶县两天前就紧闭城门。
夜已深。
大冶县令被衙役从被窝里唤醒,冒着寒风在城墙上观察山匪。
看看城外官道上。
四五里长的火把,大冶县县令在城墙上瑟瑟发抖。
虽说求援信已发出去了两天,但远水解不了近渴。
现在只能祈祷山匪,不要攻打大冶县城。
可惜!
大冶县令的祈祷没有用。
这群山匪分兵了。
或者说是留下小股山匪,在大冶县北城门外空地上驻扎了起来。
虽说是小股山匪,但那也有好几百人,远不是大冶县能招惹的。
一个火把,慢慢靠近城墙。
幸好!
就一个人,还没带武器。
“放下吊篮,送信的。”
晏羽带着主力,在天蒙蒙就抵达尖林山下。
尖林山搁在西乡,就是一个大点的山包。
约莫也就六七十丈高,周围还没有高山相连。
整个尖林山,还有下面好多地方,都被黄泥墙围起来。
围墙也不算太高,也就五六尺高。
这就是楚王朱华奎的冶铁工坊,大冶县最大的冶铁工坊。
人民军并没有包围所有冶铁工坊。
晏羽清楚。
这群冶铁工坊,本就是竞争关系。
如果只攻打楚王府的工坊,其他工坊高兴都来不及,谁还愿意掺和。
等拿下这防御力最强,且背景关系最大的冶铁工坊。
再多用几颗楚王府狗腿子的脑袋,也能震慑其他工坊,削减其他工坊的抵抗力。
尽量减少人民军的伤亡。
所以!
人民军在将楚王府冶铁工坊重重包围之时,也未阻止其他工坊派人远远查看。
看着那些围墙后面,时不时有人头冒出,还有弓箭火铳的晃动。
“进攻!”
随着晏羽下令。
通讯兵摇换旗帜,旗语围绕着尖林山扩散开。
卢同光所率临时三连,负责北面围墙方向的进攻。
这也算是卢同光加入人民军来,第一次率领这么多人打仗。
五十步!
卢同光同两个排的战友,在五十步步左右架着枪。
还时不时往围墙上面开枪,用来惊吓敌人。
三个排的战友在地上爬行,往北围墙大门方向爬行。
是滴!
又是晏羽想的鬼主意。
让人民军冒着弓箭火铳危险,在院外奔跑,晏羽可没这么傻。
这些战士大多是人民军老兵,对于现在的人民军可都珍贵着了,不能冒险。
哪怕慢点拿下铁匠工坊也无所谓。
反正武昌府距离大冶县有200多里,有的是时间慢慢攻打。
偶尔有冒头还击的护卫,都会迎来密集的子弹还击。
即使没能射杀,也吓得够呛,不敢再冒头。
很轻松。
人民军就靠近了围墙。
掏出火折子,点燃轰天雷。
瞬间!
大几十个铁球,扔进院墙内。
震耳欲聋的轰隆声过后,木屑泥土横飞。
随后便有惨叫声传出院来。
见大事已定。
院墙外的战友,纷纷后退几步。
然后健步如飞,奔跑几步纵身一跃,往围墙内翻去。
只是!
当人民军战士跳进围墙后。
“轰轰!”
靠近北面围墙门附近,传来两声巨响。
这声音。
不是轰天雷,应该是虎尊炮。
怎么回事?
一个冶铁工坊怎么会有虎尊炮?
而且听这声音,还是两门虎尊炮。
卢同光没了刚才的得意与沉稳,迅速朝围墙跑去。
半个时辰后。
楚王府的冶铁工坊,渐渐停止了枪声。
晏羽也在近卫连的层层保护下,踏进冶铁工坊。
冶铁工坊门口。
卢同光低着头,犹如霜打过的茄子。
与其将领们谈笑风生,完全不同。
此次作战。
除了卢同光攻打的北面围墙。
其他各路都异常顺利,没有伤亡。
晏羽拍了拍卢同光肩膀问道:“伤亡具体如何?”
“回校长!战死九人,还有二十四个战友受伤。”
“这场战斗伤亡不怪你,根据各面城墙的敌人尸体判断,这群敌人打算从北面城墙突围逃跑。”
“校长!职下有责任,若是职下稳扎稳打,不让战友都往北面围墙大门突进,分散突进,伤亡不会这么大。”
“怎么?你卢同光也学会了抢功劳?想最先占领冶铁工坊。”
“职下错了,还请校长处罚。”
“算了!为将者争取功劳,不算坏事。”
“谢校长!”
“知道那两个虎尊炮哪来的吗?”
“冶铁工坊里面的工匠打造的。”
晏羽下颚微微张开,眉头稍稍抬起。
没有刚才的严肃,脸上露出了惊喜。
晏羽问道:“工匠打造?那工匠呢?你可寻到了?”
“职下已将他们单独关押了起来。”
“他们?还有几个?”
“有3个会造炮的工匠,他们也是去年底才到楚王府冶铁工坊的。”
“快!快带我过去。”
至于冶铁工坊内的俘虏、匠人怎么处理,晏羽没了兴趣。
一个王爷为何要打造火炮,晏羽更不关心。
就连冶铁工坊内有多少钢铁库存,晏羽都来不及去查看。
有了会铸炮的工匠。
那格物院研制火炮,速度将大为提前。
特别是红衣大炮、佛郎机炮等。
都可以提上日程。
当然!
在铸好的炮管内,还得拉上膛线。
让射击距离与威力,大幅提升一波。
推开房门。
三个工匠被捆绑在地。
晏羽换上标准的笑容。
“三位大师傅受惊了,我回头定要好好责罚他们。”
晏羽边说,边蹲下来给三个师傅解开绑绳。
三个工匠师傅一时也不知如何回复。
怎么回事?
这群人可是山匪,为何对他们铁匠这么客气。
谁说他们从大同卖到武昌来,是值个大几十银钱。
可那些银钱都归军营里大人们所有,与他们这些匠人无关。
他们被卖到冶铁工坊后,地位还不如普通冶铁工匠了。
除了在工坊内倒腾三眼铳,平时冶铁工坊都不让出,
更别想像其他工匠一样,娶妻生子了。
为首一白胡子老头胆颤回道:“不碍事,多谢大王!”
晏羽扶起那白胡子老头。
手掌还不忘在那老头肩膀上拨了拨,拨掉衣服上的灰尘脏物。
晏羽笑眯眯说道:“别叫大王,跟大家一样,叫我校长,不!叫我东家。”
“是,东家!”
“嗯!不错,你们都不错,你叫什么名字,哪里人?”
“小老头刘博,大同边军匠户,这两个是小老头的儿子。”
“刘博,名字也不错,你们就自己南下武昌府吗?其他家人妻儿了,他们没一同南下吗?”
“大…东家!我们是被卖到南方来的,老婆子早已离世,还有三个女儿也已嫁人。”
“卖到南方来?军户也能买卖?”
“这个小老头也不知,只是欠了印子钱,无力偿还,后来听说是守备大人给我们注销了匠户身份,让我们卖身为奴还债。”
匠户身份也能注销?
晏羽对于明朝的户籍制度,多少还有点了解。
恐怕是军营给报备成已故,再趁机高价卖出去为奴。
这样也好!
没了身份的匠人师傅,也更好死心塌地为自己干活。
晏羽又看向刘博身后二人。
感觉也有二三十岁了。
晏羽问道:“刘师傅,你这两个儿子可成过家没?”
“回东家!他们并未成过家。”
“好!回去我给你两个儿子去寻姑娘,凡是他们看上的姑娘,不管是山野村姑,还是大家闺秀,我晏羽亲自去保媒。”
“这…咱们军户谁能看得上,更何况现在又是奴籍。”
“看不上?你们爷三,我给你们一人寻一个大家闺秀来做媳妇,还得是士绅豪族家的姑娘。”
“这不敢奢求,老头子我就算了,不过能给我两个儿子,讨良家女子,小老头一家,愿世代与东家为奴。”
“好!对了!你们会造炮吗?”
“会!平时以打造三眼铳为主,不过也给冶铁工坊,造过几门虎尊炮。”
“难怪大冶县有这么多三眼铳,都是你们造的?”
“应该算是吧!冶铁工坊还有二十多个工匠,都在学我们造三眼铳。”
“二十多个,好!你待会随我去认认人,我要把他们都带走,今后还给你们打下手。”
“谢东家!”
“红衣大炮你造过没?还有佛朗机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