剑州城下,赵黑塔身先士卒,巨斧抡开,卷起一片腥风血雨,沿着被炮火轰塌的城垛缺口,硬生生杀出了一条血路!
身后的张家军锐卒紧随其后,顺着打开的缺口蜂拥而入,刀光剑影,血肉横飞。
守将王伦睚眦欲裂,带着亲兵家丁拼死抵抗。
他武艺不俗,手中长枪如毒龙出洞,接连刺翻数名冲在最前的张家军悍卒。
“顶住!援兵就在路上!杀贼!”王伦嘶吼着,试图稳住摇摇欲坠的防线。
然而,张家军锐卒的凶悍远超他的想象,这些士卒大多出身贫寒,受尽官府士绅欺压,此刻在新政希望的感召和严酷军纪的约束下,爆发出惊人的战斗力。
他们三人一组,五人一队,相互掩护,悍不畏死。
刀盾手顶着盾牌硬抗枪刺,后面的长矛手则趁机捅杀;!
“王伦狗贼!拿命来!”
赵黑塔清除掉眼前的守军后,终于锁定了目标,他浑身浴血,如同一头发狂的蛮牛,撞开挡路的官兵,手中巨斧当头劈向王伦!
王伦肝胆俱裂,仓促举枪格挡。
“咔嚓!”
精铁打造的枪杆竟被巨斧硬生生劈断!王伦被巨大的力量震得虎口崩裂,踉跄后退。
赵黑塔得势不饶人,巨斧横扫,带着刺耳的破空声!
“噗嗤!”
血光迸现!王伦一颗大好头颅冲天而起,无头的尸体在原地僵立片刻,颓然倒下!
“主将已死!降者不杀!”冯文良沉稳而极具穿透力的声音,在混乱的战场上响起,借助简易的喇叭筒传遍城头。
“主将死了!!”
“王将军被杀了!!”
“跑啊!!”
主将授首,成了压垮守军的最后一根稻草,残存的官兵、乡勇彻底崩溃,哭喊着扔掉武器,四散奔逃,或者跪地求饶。
顽抗的据点迅速被肃清,那面代表着大明统治的大旗,在无数道目光的注视下,被一名浑身是血的张家军悍卒奋力砍断旗杆,颓然坠落城下,
从卯时总攻开始,到午时初刻,剑州这座川北重镇,宣告易主!同一时刻,剑门关西关楼前。
李铁柱部的大戏也演到了高潮。
关城之下,鼓噪呐喊之声震天动地,一众士卒在巨大旗帜的引导下,排着松散的阵型,扛着那些巨大的云梯模型(甚至有些只是空架子),一波接一波地朝着西关楼发起冲锋。
他们冲到关墙下弓箭射程边缘,就被关上倾泻而下的箭雨和滚木礌石(守军也被这声势吓怕了,反击强度远超李铁柱预期)击退,
丢下一些破旗子、烂木头,又重整旗鼓,再次冲锋!
关楼上,守将陈演嗓子已经喊哑了,眼睛布满血丝,死死盯着关下那如同潮水般涌来退去的贼兵,巨大的心理压力让他几乎崩溃。
他亲眼看到那些巨大的云梯骨架在“贼兵”后方不断组装,看到漫山遍野的旗帜在烟尘中招展,
听到那震耳欲聋、昼夜不息的鼓噪和号子声,这一切都无比真实地昭示着——这就是张贼的主力!
这就是决死的总攻!他所有的注意力都被牢牢钉死在西面这片狭窄而致命的进攻面上。
“顶住!都给老子顶住!礌石!火油!浇下去!别让他们靠近关墙!”
陈演声嘶力竭,亲自抓起一块礌石狠狠砸下。
就在李铁柱部发起第一波佯攻、吸引了关上几乎所有注意力的时候!
剑门关东侧,一处极为隐秘、几乎被藤蔓完全覆盖的悬崖小径上。
两名身手矫健、背负着八百里加急令旗和密信的守军信使,利用绳索和钩爪,正小心翼翼地贴着近乎垂直的峭壁向下攀爬!
这条小径极其危险,是历代守关将领留作最后关头传递消息或逃生用的秘密通道,非心腹死士不得知晓,更不可能让大军通行。
他们必须赶在贼兵完全封锁关下所有小路前,将剑门关正遭主贼军猛攻的消息送出去!
剑州城硝烟尚未散尽,赵黑塔拄着巨斧,靠在一处断壁残垣上,大口喘着粗气。
冯文良则指挥着后续入城的部队迅速接管城防,扑灭残火,清理街道,收拢俘虏,救治双方伤员,并张贴安民告示。
“痛快!真他娘的痛快!”赵黑塔抹了一把脸上的血污,咧开嘴,“老冯,这剑州城,够硬!咱们兄弟啃下来了!”
冯文良走到他身边,看着满目疮痍的城头和城下堆积的尸体,沉稳的脸上也难掩疲惫和凝重:“代价不小,
守军抵抗很顽强,赶紧让兄弟们休整,处理伤口,补充食水。城防需要加固,护城河也要尽快清理疏浚。”
“对!清理护城河!他娘的,咱们自己填的,还得自己挖开!”赵黑塔啐了一口带血的唾沫,立刻下令。
工兵营和收编的俘虏,在命令下,又开始了新一轮的劳作,铁锹、镐头撞击着泥土和砖石的声音,取代了方才的喊杀声。
经过一夜的紧急清理和休整,剑州城内的张家军主力,在赵黑塔和冯文良的率领下,留下部分兵力守城并继续加固城防,主力则拔营启程,沿着官道向西南方向的剑门关进发。
队伍中,押解着大批的俘虏和缴获的辎重、旗帜。
赵黑塔、冯文良部经过大半日的行军,终于抵达剑门关东侧数里外的开阔地带,依山扎下营盘。
这里地势较高,可以清晰地遥望到远处巍峨耸立的剑门关东城墙和部分关楼。
更重要的是,从关楼东侧的垛口和箭塔,也能清晰地看到这支新出现的、规模庞大的军队和他们扎营的动静!
“将……将军!东面!东面山下来了一大股贼兵!正在扎营!”
一名在东侧箭塔了望的哨兵,连滚带爬地冲进西关楼,声音因极度惊恐而扭曲。
“好多人!还有……还有咱们剑州兄弟的俘虏!我……我还看到了王将军营里的认旗和王字旗!都……都被贼人缴了插在他们营门口!”
刚刚因西面贼军主力暂停攻势而瘫坐在椅子上的陈演,闻言如同被针扎了屁股,猛地弹跳起来!
跌跌撞撞地冲到关楼东侧的垛口,抢过千里镜,双手颤抖着向东面山下望去。
千里镜的视野里:一支规模庞大的军队正在安营扎寨,尘土飞扬。
营地中,几面残破但依旧能辨认的旗帜高高竖起——那分明是剑州卫的千户旗和剑州县衙的官旗!
营地外围,大批穿着明军号衣、垂头丧气的俘虏在贼兵监视下搬运木头、挖掘壕沟。
噗……陈演只觉得一股腥甜涌上喉头,眼前阵阵发黑,他踉跄后退几步,嘴唇哆嗦着,却发不出任何声音。
巨大的恐惧和绝望如同冰冷的潮水,瞬间将他淹没!
完了!
全完了!
剑州……丢了!
现在,贼军不仅在西面有“主力”猛攻关隘,连东面都出现了如此庞大、携带着剑州陷落铁证的贼军生力军!
这剑门关,被东西夹击,已成瓮中之鳖!腹背受敌!
“将……将军!”副将和周围的亲兵看着陈演面如死灰、摇摇欲坠的样子,全都吓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