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明前黑得不像话,整个天地就像是被一只看不到的大手给紧紧攥住了一样。
东海军区的天上,那夜色浓得就跟墨汁凝固了似的,风都好像停住了,一点动静都没有。
突然呢,天边像是裂了一道缝。哎,其实那哪是什么缝啊,那就是一只竖着的金色眼珠子,冷得很,看人的眼神也是那种漠不关心的,就这么从高高的天上往人间瞅着。
这眼珠子也不眨巴一下,可周围的空间就开始抖起来了。
那股子威压特别大,就像山崩了、海啸来了一样,直往下面压。
有九成多的武者一下子腿就软了,“扑通”一声就跪在地上了。他们的经脉好像被冻住了,脑袋也迷糊了,连呼吸都被压得快要停了。
在军营里,那些平时觉得自己很了不起的宗门弟子,这时候都趴在地上抖个不停,嘴里还嘟囔着:“天道下凡了……宗主显灵了!”
只有补给站山洼那块儿,有一圈人还硬撑着站在那儿呢。
张秀英缩在断墙的角落里,怀里抱着那个打出生起就身体不好的孩子。
这小娃娃身上的紫筋又冒出来了,皮肤下面还透着一种奇怪的青黑色,就好像有什么东西在他身体里拽他的魂儿似的。
张秀英紧紧地搂着孩子,手指甲都掐到自己手心里去了,血都滴下来了,可她吭都没吭一声。
就在这个时候,秦风跌跌撞撞地跑过来了,嘴角还流着血呢,很明显是咬了舌头才勉强让自己保持清醒的。他抬头朝着山巅上那孤零零的身影看去,扯着嗓子吼道:“林澈啊!你那战甲还能挺多久啊?!”
风呼呼地吹着,卷着残雪,把林澈那破破烂烂的衣服吹得直晃悠。
林澈站在兵冢的高台子上呢,脚底下是十七辆已经醒过来的装甲车,身后跟着百来个拿着农具和猎枪的老百姓。
他身上的战铠啊,早就裂得像蜘蛛网似的了,那些金属的纹路也没了光亮,感觉随时都会彻底散架。
可林澈呢,还是把头抬得高高的。
“这战甲撑不住了。”林澈的声音低低的,但是一点都不犹豫,“不过我能行。”
刚说完这话,远处的山崖那边就传来了急匆匆的脚步声。
星陨磕磕绊绊地爬上了山顶,他的披风被那大风给吹得稀巴烂,怀里抱着的龟甲也都裂了,就剩下半块骨头还紧紧地攥在手里呢。
那骨头片子上,明晃晃地出现了几个血红色的字——
【一人扛旗,万人断骨】
“这就是预言啊……真正的天机啊!”星陨的眼睛都红了,声音也哆哆嗦嗦的,“宗主把‘天道锁链’都使出来了,要用法则的力量把东线的意志给碾碎啊!这可不是普通的打仗,这是审判呐!他这是用天地的规矩来灭掉那些反抗的人的信念啊!”
大家一听这话,脸色都变了。
就在这个时候呢,石翁拄着他那玄铁做的拐杖,慢慢悠悠地走了出来。这个平时就像石头一样不爱说话的老守灵人,脸上头一回出现了那种扭曲的表情。
他看着天空中的那只金眼睛,眼睛里居然闪过了一种又悲愤又愤怒的火苗。“想当年啊……兵神就是这么没了的。”他的声音沙哑得就像沙砾在互相摩擦似的,“他们都说兵神这是在逆天行事呢,想要打破灵气被垄断的局面。可你们知道吗?那所谓的天道,根本就是宗门搞出来的枷锁啊!现在,难道又要发生同样的事了吗?”
林澈就站在高台的边缘那儿,眼睛像是能穿透虚空一样,直勾勾地盯着那道突然降临的金瞳。
他冷冷地笑了。
“天道?”他小声地哼笑了一下,“哼,这什么天道,不就是你们瞎编出来的嘛。”
寒风吹过来,把他的头发都给吹起来了,这时候能看到他的脊背上有一道老伤,这伤啊,还是十年前兵神陨落的那个晚上留下来的呢。
就在这个时候,那道伤口竟然慢慢地裂开了,从里面穿出一根像骨刺一样的旗帜,这旗帜整个都是黑不溜秋的,不过隐隐约约能看到有赤金的纹路在上面流转,就好像是用鲜血和骨头打造出来的军旗一样。
这就是《军道战体》的终极形态——人旗。
传说里,兵神最后可不是战死的,他是把自己的脊椎变成了旗杆,把自己的意志注入到天地之间,把老百姓的战意都给点燃了,就这么着才短暂地扭转了局势。
但可惜啊,最后还是因为寡不敌众,被人给安上了一个“逆天”的罪名,就这么给杀了。
而现在呢,林澈打算把师父没走完的路接着走下去。
他一下子就把自己的战铠给撕开了,露出了那根贯穿脊椎的骨旗,然后又抽出了腰间的断刃,想都没想就朝着自己的心口划了过去。
血一下子就涌出来了,可是这血并没有流下去,而是朝着反方向流,顺着骨旗的纹路一点一点地往上爬。
“系统。”他在心里小声地叫着。
好长时间都没回应的机械音,这次头一回有了一种差不多是悲怆的感觉:
“检测到终极传承的指令……激活的条件是:拿宿主的精血当引子,意志还不能灭。”
“……传承,这就开始了。”
就那么一下子,战铠“轰”的一声就炸开了!
不是那种碎成渣的炸,而是像升华了似的——好多赤金的碎片就像流星似的到处乱飞,把天空都划破了,然后掉到每一辆装甲车的引擎核心里,卡到每一把猎枪的枪机上,甚至还偷偷地渗到那些拿枪的人的手心里。
老猎人手里祖传的火铳轻轻地抖了一下,妇女握着的菜刀边儿上有了点微光,少年那断了的矛的尖上,居然聚起了一点红芒。
大地的深处,那条从来都没被记录过的地脉主干剧烈地跳动起来,就好像远古的大怪兽终于听到有人叫它了。
林澈站在那儿没动,身体都快到极限了,可是那杆骨旗却越来越亮,就好像有上亿的执念都在往一块儿凑——老兵临死前最后说的那句“守住阵地”,妈妈藏在枪油里写的血书“别让他们夺走我们的命”,平民第一次拿起武器的时候那哽咽着说的“我愿意”……
这些个东西,全在这个时候,变成了没有声音的呐喊。
天空里,金色的竖瞳稍微缩了缩。
好像就连坐在云端上的那个宗主,也感觉到有点不对劲了。就在这安静得不得了的瞬间呢,补给站所在的山谷里头,十七辆装甲车一块儿把炮给抬起来了。还有那一百来个村民,都一声不吭地举着枪呢,枪口有点微微发抖,可没一个人往后退的。
这时候啊,风也不吹了,雪也不下了,周围的一切就像都屏住了呼吸似的。
只有那用人的血肉撑起来的人旗,在黑暗的尽头呼啦呼啦地响着。
就那么一下子,整个天地好像都没了声音。
十七辆装甲车同时就像发了疯似的怒吼起来,炮口喷出来的可不是平常的弹药了,那是被战斗的意志给点燃了的赤金色的光流啊。
每一颗子弹都带着千军万马那种坚定的想法,刚离开枪膛就把空气给撕开了,速度一下子快了十倍,拉出了十七条能把天地都给烧着的火线,直接就朝着天空上那个金色的竖瞳冲过去了。
那一百个村民呢,紧紧地握着手里的家伙事儿,什么菜刀啊、猎枪啊、断了的矛啊、铁锹啊之类的。这些普普通通的东西,这时候竟然因为被战斗的意志给灌注了,一块儿嗡嗡地共鸣起来,枪口喷出像实质一样的光束,和装甲车的火力交织在一块儿,就变成了一道从这边到那边、贯穿天地的反击的力量,就像洪水一样冲过去了。
“你们这些小蚂蚁还想撼动大树呢。”在高高的九霄之上,那个冷冷的声音终于传了下来,带着一种不容人反驳的威严。
金色的瞳孔稍微收缩了一下,一只由法则凝聚成的大手就从云层里伸了出来,五个手指头轻轻一点,一道紫黑色的雷就从天上劈了下来——这就是天罚雷印啊。
这可不单单是能量爆发那么简单,这是“天道”的意志变成了实实在在的东西,这里头可是包含着对那些想要反抗命运的人的审判的力量呢。他所到之处啊,空间就像玻璃似的碎开,灵气也跟着没了,那感觉就好像时间都停住了一样。
就在这万分紧急的时刻呢,有个一直缩在补给站角落的老兵,叫地聋的,突然就往前一扑,趴在地上了。
他的眼睛瞪得老大,手指使劲儿往冻土里插,那指甲都翻了过来,血和着泥土就渗到地里去了。
他的身子一个劲儿地抽抽,就像是在受着那种能把人折磨死的痛苦,可他还是拼了老命,拿胸膛去撞地面,发出了最后一下特别沉闷的撞击声,那声音都快听不见了,其实这不是普通的声音,而是一种频率。
这是一种藏在东海军区地脉深处好久好久的古老节奏,被他这快死的时候这么一敲,又给弄醒了。
一下子,整个大地就轰隆隆地鼓起来了。
数不清的白骨从土里冒出来,有的还带着长满锈的钢盔,破破烂烂的作战服碎片,断了的步枪,还有勋章呢,在这股战斗的意志吸引下,它们自己就归位了。
这些都是五十年来在这儿战死的军人啊,他们的尸骨早就和土地混在一起了,可他们的魂魄一直都没安稳过。
现在呢,在林澈举起的人旗召唤下,再加上地聋用命敲响的战鼓,他们又站起来了。
没有肉,没有皮,就剩下白花花的骨头,但是他们那一双双空落落的眼窝里,却燃起了比火焰还旺的战斗意志。那破破烂烂的枪械又被举了起来,残缺不全的队伍自动就排好了,一道能有百里长的骨墙一下子就立起来了,就好像远古时候的长城又出现在这世上了一样!
林澈站在骨墙的顶端呢,他脊椎里的骨旗在风中呼呼地飘着,发出猎猎的声响。
他这身体啊,早就快不行了,经脉全断了,五脏六腑的位置都不对了,血还从七窍慢慢地流出来。
可他就是没倒下,还慢慢地抬起右手,朝着那高高挂在天上的金瞳指过去。
他声音干哑干哑的,但是就这么穿过了雷霆和风暴,在整个东线都响起来了:
“你说天要压下来?”
他停了一小下,嘴角扯出一个带着血的笑。
“行啊——老子不但要顶着,还得把这天捅个窟窿!”
话刚说完,骨墙就一块儿开火了!
上万具骸骨同时扣动扳机,数不清的浓缩的战意聚到一块儿,就像洪流一样变成了万魂战歌,就像愤怒的潮水冲向天空,直接朝着天罚雷印撞过去了!
轰——!!!
紫黑色和赤金色在高空中撞到一块儿了,一下子就爆发出特别刺眼的强光,整个东海这片地方都跟着震动起来了。
雷印剧烈地扭曲着,表面上出现了裂痕,最后在一声不甘心的轰鸣声里炸成了满天空的电蛇,然后就消失在虚空里了!
在万里之外呢,玄天宗的山门前。那座号称“接引天道”的通天玉碑,冷不丁就龟裂了。碑上冒出来一道淡淡的赤色影子,看着就像某面旗帜的投影呢,正慢悠悠地往下落。
守着碑的弟子吓得“扑通”一声就跪到地上了,哆哆嗦嗦地说:“……人间……这是升旗了?”
这时候啊,晨光还没露出来呢,兵冢的上空硝烟还没散干净。
林澈呢,就跪在骨墙的残骸前面,整个人浑身是血,气息也很微弱,就像风中残烛似的。
突然之间,他的掌心微微抖了一下,接着,一粒小小的赤金灰烬就慢慢出现了,安安静静地悬浮在他沾满血污的掌纹中间。请提供一下原文内容,这样我才能进行修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