诺特家族的态度转变比预想中更快，也更彻底。
就在老诺特离开马尔福庄园的第三天，一封措辞恭敬、内容却隐含深意的信件便由他家那只神气活现的谷仓猫头鹰送到了卢修斯的手中。
信中不仅对马尔福家的“慷慨相助”再次表达了“铭感五内”的谢意，更隐晦地提及诺特家族在魔法部神奇动物管理控制司的“一些微不足道的影响力”，随时可供“志同道合的朋友”驱策，并附上了一份关于司内几位关键官员性格弱点与把柄的简短分析。
卢修斯在早餐桌上将信递给德拉科和哈利时，脸上带着满意。
“诺特的动作比我想象的要快。”他慢条斯理地涂抹着黄油，灰蓝色的眼睛扫过两个少年，“看来，他比我们以为的……更渴望摆脱过去的阴影，也更看好我们的‘未来’。”
德拉科快速浏览着信件，嘴角勾起一抹了然的弧度：“他不是动作快，父亲，他是……想通了。而且想得异常透彻。”他特意在“想通了”三个字上加了些重音，目光与哈利短暂交汇了一下。
哈利正安静地享用着他的煎蛋，眼皮都没抬一下，仿佛那封信的内容与他毫无关系。
纳西莎优雅地抿了一口红茶，轻声说：“这是好事，卢修斯。但我们也要小心，诺特家太过积极，会不会引起不必要的注意？”
“母亲说得对。”德拉科放下信件，接过话头，“所以我们不能把所有鸡蛋放在一个篮子里。诺特家可以作为我们在魔法部内部的一枚暗子。”
哈利这时才放下刀叉，用餐巾擦了擦嘴角，开口问道：“其他家族有回应了吗？”他指的是那晚参与小型沙龙的其他几家。
卢修斯摇了摇头：“帕金森还在观望，他那个人，嗓门大，胆子小，不见兔子不撒鹰。扎比尼夫人……她更关心的是如何在下一次婚姻中获取最大利益，对政治兴趣缺缺，但表示愿意在‘社交场合’提供便利。至于克拉布和高尔……”
他嗤笑一声，带着毫不掩饰的轻蔑，“那两个蠢货大概还没搞清楚状况，只知道跟着诺特的动向嗅味道。”
“这样也好。”德拉科冷静地分析，“有明有暗，有积极有观望，才更像正常的贵族交往。如果我们一下子把所有人都笼络过来，邓布利多和福吉那边反而会立刻警觉。”他转向哈利，“我们现在需要的是时间，是趁他们还没完全反应过来之前，悄悄织好我们的网。”
哈利点了点头，表示同意。
他绿色的眼眸深处，有什么东西微微闪烁了一下，像是黑暗中划过的火星。“光是等待还不够。我们需要主动创造机会，也需要……清除一些障碍。”
他的语气很平淡，但“清除障碍”这几个字，让餐桌上的气氛瞬间凝重了几分。卢修斯则放下刀叉，身体微微前倾，露出了感兴趣的神情：“哦？你有什么具体的想法，哈利？”
哈利没有直接回答，而是看向了德拉科：“对角巷和霍格莫德，是英国巫师界最重要的两个商业和社交中心。很多消息在那里流通，很多关系在那里建立。”
德拉科立刻明白了哈利的意图，他灰蓝色的眼睛亮了起来，接话道：“我们需要自己的耳目，完全属于我们，不被其他势力渗透的耳目。不仅仅是家养小精灵，而是能在那些地方立足、能接触到三教九流的人。”
“比如？”卢修斯追问。
“比如……破釜酒吧的老汤姆年纪大了，耳朵有点背，但总有些喝醉的巫师会胡言乱语。”德拉科语速加快，思路清晰，“比如，蜂蜜公爵的老板娘安布罗修·弗鲁姆夫人喜欢打听八卦，但她更爱金加隆。佐科笑话店最近生意好像不太景气……我们可以通过一些暗地里的投资，或者提供一些‘独家’的、无伤大雅的小玩意儿配方，慢慢将这些地方，或者这些地方的关键人物，纳入我们的影响范围。”
他越说越兴奋，显然这个想法在他脑海里已经盘桓了一段时间：“这不需要大张旗鼓，甚至可以借助一些白道上的生意往来做掩护。”
“父亲，我记得马尔福家在一些魔药材料进口上很有话语权？或许可以‘优惠’供应给某些值得拉拢的商铺？或者，通过诺特家在神奇动物管理控制司的关系，为某些想在霍格莫德开设新店铺的人‘简化’一下审批流程？”
卢修斯听着儿子的谋划，眼中赞赏的神色越来越浓。
这不是孩子气的幻想，而是具备可操作性的利益捆绑和情报网络建设方案。他发现自己越来越看不清这个儿子了，德拉科的成长，远超他的预期。
“很好的方向，德拉科。”卢修斯肯定道，“这件事可以交给你去初步接触和规划，需要家族资源支持，随时告诉我。”他将目光转向哈利，“那么，哈利，你提到的‘清除障碍’又是指什么？”
哈利端起杯子，喝了一口清水，动作不紧不慢。“克拉布和高尔家不足为虑，他们只是跟屁虫。真正的障碍，是那些死忠派，是那些不仅怀念伏地魔，而且可能正在积极寻找他、试图帮助他复活的残余势力。”
他放下杯子，目光扫过卢修斯和德拉科，最终定格在虚空中的某一点，语气变得冰冷：
“比如，贝拉特里克斯·莱斯特兰奇虽然还在阿兹卡班，但她的丈夫罗道夫斯·莱斯特兰奇，据说一直在外活跃，试图联系国外的黑巫师势力。又比如，一些虽然名声不显，但家族底蕴深厚、对纯血统论有着近乎病态执着的家族，像……塞尔温家，或者……特拉弗斯家。”
听到这些名字，连卢修斯的脸色都微微凝重起来。这些家族不同于克拉布和高尔那样的附庸，他们本身拥有强大的力量和根深蒂固的极端理念，是伏地魔势力的根基。
“对付他们，不能像对付诺特家那样温和。”哈利的声音低沉下去，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决绝，“我们需要情报，需要知道他们具体在做什么，和谁联系。然后，在他们造成实质性威胁之前……”他没有把话说完，但眼中的寒意已经说明了一切。
“情报来源是个问题。”德拉科蹙眉，“这些家族非常警惕，而且擅长大脑封闭术。我们的人很难打进去。”
“不一定非要打进去。”哈利说，嘴角勾起一个极淡的弧度，“有时候，让他们的内部出现裂痕，或者，让他们自己把情报送出来，会更有效。”
卢修斯立刻明白了哈利的意思：“你是说……制造矛盾？或者，利用一些他们无法拒绝的诱惑？”
哈利点了点头：“具体方法可以再议。但原则是，要么分化拉拢，要么彻底清除。绝不能让他们成为伏地魔卷土重来的助力。”
早餐在一种凝重而充满谋划的气氛中结束。
卢修斯和纳西莎离开餐厅后，德拉科和哈利默契地走向了那间熟悉的废弃决斗室。
家养小精灵已经按照德拉科前一天的吩咐，送来了几个用最普通木材制成的、没有任何魔法防护的人形靶子。
“先从最简单的开始，”哈利指着一个靶子，“无声无息，让它裂开。不要用任何你学过的标准咒语形态，只用意念引导魔力，想象破坏本身。”
德拉科深吸一口气，集中精神。
经过暑假以来不间断的练习，他对无杖魔法的掌控已经熟练了许多。
他凝视着靶子的中心，意念集中，体内魔力缓缓流转。
几分钟后，伴随着一声极其轻微干燥木头折断的“咔嚓”声，木靶从中间出现了一道清晰的裂缝。
“速度有些慢。”哈利评价道，语气没有任何起伏，“在真正的战斗中，敌人不会给你这么长的准备时间。你需要做到心念一动，魔力即发。”
他走到另一个靶子前，甚至没有停下脚步，只是目光随意地扫过。
刹那间，那个木靶仿佛被一柄无形的重锤击中，从内部爆裂开来，化作一堆碎片，但碎裂的声音却被限制在极小的范围内，仿佛声音也被某种力量吞噬了。
德拉科瞳孔微缩。
“你是怎么做到的？”德拉科忍不住问。
哈利看着那堆碎片，沉默了片刻，才说：“你需要精确计算每一分魔力的效果，隐匿自己的动静，就像……潜行的毒蛇。”
他转过头，看向德拉科，“你需要改变的，不是魔力本身，是你运用魔力的‘意识’。把它当成你身体的延伸，像控制你的手指一样去控制它。”
接下来的练习，德拉科不再追求一次性的威力，而是开始尝试像哈利说的那样，去“感受”魔力流动的每一个细微变化，去“雕琢”魔力的输出方式和效果。
进展依然缓慢，甚至比之前更加困难，因为他需要打破多年养成的、依赖魔杖和固定咒语模式的惯性。
练习间歇，德拉科靠在墙边休息，擦着额角的汗珠。他看着哈利走到窗边，望着外面阳光灿烂的庭院，背影显得有些孤寂。
“德拉科，”哈利忽然开口，“关于那些死忠派家族……你已经有具体的计划了吗？”
德拉科声音随风飘来：“有一个初步的想法。需要等我们回到霍格沃茨，那里……有更适合的‘舞台’，和更容易被利用的‘棋子’。”
哈利立刻意识到德拉科指的是什么。霍格沃茨充满了各种野心、嫉妒和冲突，是滋生阴谋的温床。
“你是说……利用学校里的人？”
“最高明的刀，往往不需要自己挥动。”德拉科淡淡地说，“有时候，只需要轻轻推一把，他们自己就会互相残杀。”
德拉科走到哈利身边，和他一起望着窗外。
庄园的草地在阳光下绿得刺眼，几只白孔雀在悠闲地踱步，这片宁静祥和的景象，与他们在室内讨论的黑暗谋划形成了诡异的反差。
“我们像是在孵化一窝毒蛇，德拉科。”哈利忽然说，“小心别被反噬。”
德拉科侧过头，看着哈利被阳光勾勒出柔和光边的侧脸，和他眼中那片化不开的浓重阴影。
他伸出手，轻轻碰了碰哈利的手臂，动作很快，一触即分。
“放心吧，”德拉科的声音带着一种坚定的承诺，“孵蛇的人，早就备好了抗毒血清。我会盯着每一个角落的。”
哈利微微偏头，看了德拉科一眼，没有说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