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校场东侧的古槐树下,晨雾尚未完全散尽,如轻纱般缠绕着虬结的枝干。沈清柔立在树影里,一身烟霞色襦裙衬得她肌肤胜雪,鬓边斜簪的珠花随着微风轻晃,乍一看去,竟似有几分楚楚可怜。可若仔细瞧,便会发现她那双含笑的眸子里,藏着与这温婉模样截然不同的冷光,正如同毒蛇般,死死盯着不远处沈清辞的身影。

她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袖口绣着的缠枝莲纹,那金线绣成的花瓣边缘锋利如刃,恰如她此刻的心思。昨日听闻沈毅今日要启程前往雁门关,她便连夜求了母亲,以“为父亲送行”为由,获准出府。她深知,这是她为数不多能接近沈毅的机会——萧景渊的私兵虽在城西与禁军对峙,可只要能除掉沈毅,镇国公府群龙无首,京城的局势便会彻底乱起来,到那时,她与萧景渊才有翻盘的可能。

“小姐,沈清辞身边跟着十多个精锐侍卫,个个身手不凡,我们很难近身。”贴身丫鬟碧云凑到她耳边,声音压得极低,语气中带着几分担忧,“而且校场上还有禁军巡逻,若是稍有不慎,恐怕会暴露行踪。”

沈清柔嘴角勾起一抹冷笑,眼神愈发阴鸷:“近身?何须近身。”她缓缓抬起手,露出藏在袖中的一只小巧的银质香囊,香囊上镂空雕刻着精致的兰花纹路,看似普通,实则内里装着的并非香料,而是西域特制的迷烟——只需将香囊上的机关轻轻一旋,迷烟便会悄无声息地散出,寻常人吸入片刻便会昏迷,即便是身经百战的将士,也撑不过一炷香的时间。

“看到那个提着食盒的杂役了吗?”沈清柔朝着不远处努了努嘴,只见一个穿着粗布衣裳的男子,正低着头,小心翼翼地提着一个食盒,朝着沈毅所在的方向走去。那男子是萧景渊安插在校场的人手,早已被她用重金收买,“食盒里放着的,是为将士们准备的‘壮行酒’,我已在其中一壶酒里下了剧毒,只要沈毅喝下,不出半个时辰,便会毒发身亡。至于这迷烟,不过是以防万一罢了。”

碧云眼中闪过一丝惊惧,却还是强作镇定地问道:“小姐,若是沈毅不喝那壶酒怎么办?或者被其他人误食了,岂不是白费功夫?”

“放心,我早有安排。”沈清柔的声音轻柔得像一阵风,却带着令人胆寒的笃定,“那杂役会特意将那壶毒酒送到沈毅面前,就说是‘镇国公府的老管家特意为老爷准备的,祝老爷旗开得胜’。沈毅向来信任老管家,定会不疑有他。况且,即便真的被其他人误食,只要能在这校场上制造混乱,我们便有机会动手。”

她一边说着,一边悄悄挪动脚步,朝着那杂役的方向靠近。晨雾渐渐稀薄,阳光透过槐树叶的缝隙洒下来,在地面上投下斑驳的光影。沈清辞正站在沈毅身边,父女俩低声说着话,沈清辞的脸上带着担忧,时不时抬手擦去眼角的泪水,那副真情流露的模样,让沈清柔心中的嫉妒与恨意愈发浓烈。

凭什么?凭什么沈清辞生来就是嫡女,拥有父亲的宠爱、家族的荣耀,甚至连传家宝暖玉都认她为主?而自己,明明比她更聪明、更努力,却只能顶着“庶女”的身份,在府中小心翼翼地讨生活,连喜欢的人都要被她抢走!前世沈清辞落得家破人亡的下场,今生她本以为能轻易复制这一切,可没想到,沈清辞竟然像变了个人似的,不仅一次次破坏她的计划,还得到了靖王萧玦的青睐,甚至连皇帝都对她刮目相看!

“不能再等了。”沈清柔在心中默念,指尖已经触到了香囊上的机关,“今日,一定要让沈毅死在这里!”

就在这时,校场上忽然响起一阵嘹亮的号角声,紧接着,负责护送沈毅的将领高声喊道:“时辰已到,将士们,启程!”沈毅拍了拍沈清辞的肩膀,又叮嘱了几句,便转身朝着战马走去。那提着食盒的杂役见状,立刻加快脚步,拦在了沈毅面前,脸上堆着谄媚的笑容:“镇国公老爷,小人是府里的杂役,老管家特意让小人给您送壶壮行酒,祝您此去一帆风顺,早日凯旋!”

沈毅停下脚步,眼中闪过一丝疑惑——他并未吩咐老管家准备什么壮行酒。可转念一想,或许是老管家一片好意,便伸手接过了杂役递来的酒壶,笑道:“替我谢过老管家。”说着,便要拔开酒塞。

躲在槐树下的沈清柔看到这一幕,眼中闪过一丝狂喜,指尖已经准备旋动香囊上的机关——只要沈毅喝下这壶酒,一切就都结束了!

可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沈清辞忽然快步上前,一把按住了沈毅的手,声音带着几分急切:“父亲,等一下!”

沈毅愣了一下,疑惑地看着她:“辞儿,怎么了?”

沈清辞没有立刻回答,而是将目光投向那个杂役。不知为何,从刚才起,她总觉得这个杂役有些不对劲——他虽然低着头,可脖颈处却有一道淡淡的疤痕,那疤痕的形状,与前世刺杀父亲的刺客脖颈上的疤痕一模一样!而且,他递酒壶时,手指微微颤抖,眼神也不敢与父亲对视,显然是心怀鬼胎。

“父亲,您不觉得这个杂役有些奇怪吗?”沈清辞压低声音,在沈毅耳边说道,“老管家向来谨慎,若是真要给您送酒,定会亲自前来,或是派府中信任的人,怎么会让一个面生的杂役来?而且,他的举止神态,根本不像是府里的人。”

沈毅心中一凛,立刻警惕起来。他仔细打量着那个杂役,果然发现了诸多破绽——杂役的粗布衣裳虽然破旧,可袖口却异常干净,显然是临时换上的;而且他说话时,口音带着几分外地腔,与京城本地人的口音截然不同。

“你是谁?为何要冒充府里的杂役?”沈毅脸色一沉,手中的酒壶也握紧了几分,声音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

那杂役见状,顿时慌了神,眼神躲闪着,支支吾吾地说不出话来:“我……我就是府里的杂役,是老管家让我来的……”

“是吗?”沈清辞冷笑一声,朝着身边的侍卫使了个眼色,“来人,把他拿下!仔细盘问!”

侍卫们立刻上前,将杂役按倒在地。杂役挣扎着想要反抗,却被侍卫死死按住,动弹不得。沈清柔看到这一幕,心中大惊——怎么会这样?沈清辞怎么会突然察觉到不对劲?

她下意识地想要旋动香囊上的机关,可刚一动作,就听到碧云在耳边焦急地说道:“小姐,不好了!禁军巡逻过来了!”

沈清柔抬头一看,果然看到一队禁军正朝着这边走来,为首的将领目光锐利,正四处扫视着。她心中一慌,连忙收回手,将香囊藏回袖中,强作镇定地整理了一下裙摆,脸上重新露出温婉的笑容,仿佛刚才那个心怀歹毒的人不是她。

“姐姐,父亲,出什么事了?”沈清柔快步走上前,语气带着恰到好处的疑惑,目光落在被按倒在地的杂役身上,“这个人是谁啊?为何要抓他?”

沈清辞早就注意到了沈清柔的存在,只是刚才情况紧急,没来得及理会她。此刻见她装模作样,心中的厌恶更甚,却还是不动声色地说道:“此人冒充府里的杂役,想要给父亲送酒,形迹可疑,我怀疑他心怀不轨,所以让侍卫将他拿下,仔细盘问。”

“竟有这种事?”沈清柔故作惊讶地捂住嘴,眼中却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慌乱,“姐姐真是细心,还好你及时发现,否则父亲若是喝了这酒,后果不堪设想。”她说着,偷偷观察着沈毅的神色,见他脸色阴沉,显然是已经起了疑心,心中不由得更加焦急——杂役若是被严刑逼供,说不定会把她供出来!

就在这时,被按倒在地的杂役忽然尖叫起来:“我不是冒充的!我就是府里的杂役!是……是沈清柔小姐让我来的!她说只要我把这壶酒送给镇国公老爷,就给我一百两银子!我根本不知道酒里有毒啊!”

这话一出,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到了沈清柔身上。沈清柔脸色瞬间变得惨白,眼神慌乱地摆着手:“你胡说!我根本不认识你!你不要血口喷人!”

“我没有胡说!”杂役急得满脸通红,大声喊道,“昨日在府门外的茶馆里,你还亲手把这壶酒交给我,让我今日在校场上送给镇国公老爷!你说这是壮行酒,可我刚才看到你偷偷摸摸地躲在槐树下,眼神不对劲,我就知道这酒有问题!”

沈毅听到这里,脸色已经铁青。他死死盯着沈清柔,声音冰冷得像寒冬的腊月:“清柔,他说的是真的吗?你为何要这么做?”

沈清柔吓得浑身发抖,眼泪瞬间涌了出来,扑通一声跪倒在地:“父亲,我没有!真的没有!是他冤枉我!一定是姐姐嫉妒我,故意让他来陷害我的!”她一边哭,一边朝着沈清辞望去,眼神中带着怨毒,“姐姐,我们好歹是姐妹,你为何要这么对我?”

沈清辞看着她这副颠倒黑白的模样,心中冷笑不已。前世她就是被沈清柔这副可怜兮兮的模样骗了,一次次相信她,最终落得家破人亡的下场。今生,她绝不会再重蹈覆辙!

“妹妹,饭可以乱吃,话可不能乱讲。”沈清辞走上前,目光锐利地看着她,“我与你无冤无仇,为何要陷害你?而且,刚才大家都看到了,是这个杂役主动指认你,我并未对他说过任何话。若你真的是被冤枉的,那为何你听到他指认你时,会如此慌乱?为何你会出现在这里?”

沈清柔被问得哑口无言,只能一个劲地哭,试图用眼泪博取同情。可在场的人都不是傻子,杂役的话条理清晰,而且细节详实,反观沈清柔,除了哭和指责沈清辞,根本拿不出任何证据证明自己的清白。

就在这时,负责盘问杂役的侍卫快步走上前,手中拿着一个小小的银质香囊,递给沈毅:“老爷,我们在这个杂役的身上搜出了这个香囊,里面装着的不是香料,而是迷烟。而且,我们还在他的袖口发现了一张纸条,上面写着‘事成之后,到城西破庙领赏’,字迹与沈清柔小姐平日的字迹极为相似。”

沈毅接过香囊和纸条,仔细一看,脸色愈发难看。这香囊的样式,他曾在沈清柔的房中见过;而纸条上的字迹,虽然刻意模仿了男子的笔迹,可其中几个字的笔法,与沈清柔平日里写的家书如出一辙!

“逆女!”沈毅气得浑身发抖,狠狠将纸条摔在地上,“我沈毅自问待你不薄,你为何要如此歹毒,竟然想害死我?你可知,若是我死了,镇国公府会落得何种下场?你可知,边境回纥铁骑压境,我若是不能及时赶到雁门关,多少将士会因此丧命?多少百姓会流离失所?”

沈清柔吓得瘫倒在地,再也哭不出来,脸上只剩下恐惧。她知道,证据确凿,她再也无法狡辩了。

沈清辞看着眼前这一幕,心中没有丝毫怜悯。这是沈清柔罪有应得,若不是她及时发现不对劲,父亲今日恐怕真的会丧命在她的毒计之下。

“父亲,如今证据确凿,沈清柔意图谋害您,按律当处以极刑。”沈清辞看着沈毅,语气平静却带着几分坚定,“只是今日是您启程的日子,不宜见血。不如先将她押回府中,交由祖母看管,等您从边境回来后,再做处置。”

沈毅深吸一口气,强压下心中的怒火。他知道沈清辞说得对,今日若是在这里处置沈清柔,定会影响援兵的士气,而且也会让京城的局势更加混乱。

“好,就按你说的办。”沈毅点了点头,朝着侍卫吩咐道,“把沈清柔押回府中,严加看管,不准她与任何人接触!”

侍卫们立刻上前,将沈清柔架了起来。沈清柔挣扎着,尖叫着:“父亲,我错了!我再也不敢了!求您饶了我吧!姐姐,求你替我求求情!”

沈清辞冷漠地看着她被押走,心中没有丝毫波澜。她知道,这只是沈清柔众多阴谋中的一个,接下来,还有更多的挑战在等着她。

沈毅看着沈清柔的身影消失在校场门口,心中满是失望与痛心。他转过身,看着沈清辞,眼中带着几分愧疚:“辞儿,是父亲不好,一直没有看清沈清柔的真面目,让你受了这么多委屈。”

“父亲,您不必自责。”沈清辞摇了摇头,眼中带着几分安慰,“现在认清她的真面目也不晚。您放心,我会在京城好好守护家族,等您平安归来。”

沈毅点了点头,心中涌起一阵暖流。他知道,有沈清辞在,镇国公府一定会平安无事。他再次拍了拍沈清辞的肩膀,转身登上战马,高声喊道:“将士们,出发!”

随着一声令下,援兵将士们整齐地迈着步伐,朝着雁门关的方向出发。沈清辞站在原地,望着父亲的身影渐渐远去,直到消失在视线中,才缓缓转过身。

她知道,沈清柔虽然被押回了府中,可萧景渊还在京城作乱,而且沈清柔背后的敌国势力也尚未浮出水面。接下来的日子,绝不会平静。她必须尽快查清沈清柔的真实身世,找出她背后的势力,同时协助萧玦平定京城的叛乱,守护好家族,等待父亲凯旋归来。

想到这里,沈清辞的眼神愈发坚定。她握紧了手中的玉佩,那温润的触感仿佛给了她无穷的力量。她转身朝着马车走去,准备回府后立刻安排人手,进一步调查沈清柔的事情,同时加强府中的戒备,以防萧景渊和沈清柔的余党前来报复。她知道,一场新的较量,才刚刚开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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