赏花宴当天,沈清辞穿着一身淡紫色的襦裙,外面罩了件月白色的纱衫,头上挽着个简单的发髻,插了支珍珠簪子,看起来清雅又不失贵气。她和母亲柳氏一起乘坐马车,前往皇宫。
马车行驶在通往皇宫的路上,沈清辞掀开车帘,看着外面繁华的街道,心里却一片平静。前世的她,总是害怕宫廷的尔虞我诈,可这一世,经历了那么多的生死离别,她早已不再是那个柔弱可欺的嫡女,而是能独当一面的镇国公府大小姐。
到了皇宫门口,沈清辞和柳氏下了马车,随着人流走进御花园。御花园里早已是花团锦簇,牡丹、芍药、月季竞相开放,香气扑鼻。各位王公贵族的家眷们穿着华丽的衣服,三三两两地聚在一起,谈笑风生,看起来一派祥和。
可沈清辞知道,这祥和的背后,隐藏着多少刀光剑影。她目光扫过人群,很快就看到了沈清柔和萧景渊。沈清柔穿着一身粉色的襦裙,正和几位官员的家眷谈笑风生,脸上带着虚伪的笑容;萧景渊则穿着一身宝蓝色的锦袍,正和几位宗室子弟站在一起,时不时地看向她这边,眼神里带着几分阴鸷。
沈清辞不动声色地移开目光,拉着柳氏走到祖母身边。祖母看到她,连忙招手:“辞儿来了,快到祖母身边来。”
“祖母。”沈清辞笑着走到祖母身边,轻声问道,“您今日感觉怎么样?有没有哪里不舒服?”
“祖母好得很,就是担心你。”祖母拉着她的手,小声说道,“今日这赏花宴,怕是不简单,你一定要小心些,别喝别人递过来的酒,也别吃别人送的点心。”
“祖母放心,孙女儿知道。”沈清辞点头应下。
就在这时,皇后身边的大宫女走了过来,笑着说道:“老夫人,沈大小姐,皇后娘娘请您二位去前面的凉亭坐坐,说有话想跟您二位说。”
沈清辞心里一动,看来好戏要开始了。她和祖母、母亲对视一眼,跟着大宫女往凉亭走去。
凉亭里,皇后正坐在石凳上,手里拿着把团扇,见她们来,笑着说道:“老夫人,沈夫人,沈大小姐,快坐。今日这天气不错,花儿也开得好,你们能来,哀家很高兴。”
“皇后娘娘客气了,能参加皇后娘娘举办的赏花宴,是我们的荣幸。”祖母笑着说道。
皇后点了点头,目光落在沈清辞身上,笑着说道:“沈大小姐,哀家听说你最近在京中贵女圈里很有名望,不仅琴棋书画样样精通,还很有智谋,连靖王都对你赞不绝口呢。”
沈清辞连忙起身行礼:“皇后娘娘过奖了,臣女只是略懂皮毛,不敢当娘娘如此称赞。”
“你也不必过谦。”皇后笑着让她坐下,又让人端来茶水和点心,“这是哀家特意让人准备的碧螺春和荷花酥,你们尝尝,看看合不合口味。”
御花园的荷风裹着水汽扑面而来,沈清辞指尖攥着那枚发烫的暖玉,看着皇后侍女端来的碧螺春在白瓷杯里舒展叶片,茶雾袅袅间,竟恍见前世自己饮下毒茶后腹痛如绞的模样。她垂眸掩去眼底寒芒,耳尖却没漏过身后沈清柔轻不可闻的嗤笑——这庶妹总以为装得娇弱就能掩了蛇蝎心肠,却不知她那点伎俩,早被前世的血海深仇照得明明白白。
沈清辞看着桌上的茶水和点心,心里提高了警惕。她知道,皇后是太子的生母,而太子和萧景渊关系密切,皇后肯定是站在萧景渊那边的,这茶水和点心,说不定有问题。
“姐姐怎的不喝茶?”沈清柔凑上前来,粉色襦裙扫过石凳,带起一阵香风,“这可是皇后娘娘特意为您寻的江南新茶,寻常人家想见都见不到呢。”她说着就想去端沈清辞面前的茶杯,指尖刚碰到杯沿,就被沈清辞轻轻一挡。
“二妹妹急什么?”沈清辞抬眼时,唇角噙着浅淡笑意,目光却扫过沈清柔袖口沾着的一点蜜渍——方才她吃荷花酥时,明明用帕子擦过手,怎么会留着蜜渍?怕是在袖口藏了什么猫腻。“我这几日脾胃弱,怕辜负了娘娘的好茶。倒是妹妹,方才说这茶好喝,不如再替姐姐尝一杯?”
这话一出,沈清柔脸上的笑容僵了一瞬,随即又娇笑着摆手:“姐姐说笑了,哪有让妹妹抢姐姐茶喝的道理?”她一边说,一边悄悄往后退了半步,眼神不自觉地瞟向萧景渊。
萧景渊站在不远处的牡丹花丛旁,见状立刻迈步过来,宝蓝色锦袍扫过花瓣,倒有几分故作潇洒的模样:“清辞,皇后娘娘的心意,你总不能拂了去。再说清柔都尝过了,难不成你还信不过皇后娘娘,信不过清柔?”
这话看似温和,实则把“以下犯上”的帽子往沈清辞头上扣。周围的官员家眷们也纷纷侧目,有几个与沈家素有嫌隙的夫人,甚至已经开始交头接耳,眼神里满是看好戏的意味。
沈清辞心里冷笑——萧景渊这是急着收网了?可惜啊,她早就不是前世那个任人拿捏的软柿子。她端起面前的茶杯,指尖在杯沿轻轻摩挲,状似犹豫:“王爷说的是,只是我这脾胃实在不争气,若是喝了茶闹肚子,反倒扫了娘娘的雅兴。不如这样,我与妹妹换一杯如何?妹妹身子康健,定能品出这茶的好滋味。”
沈清柔闻言,脸色瞬间白了几分,忙不迭地摇头:“姐姐,这怎么行?这杯是娘娘特意给您的……”
“有什么不行的?”沈清辞不等她说完,就伸手去拿沈清柔面前的茶杯,动作快得让沈清柔来不及阻拦。“咱们是姐妹,分什么你的我的?再说妹妹方才已经尝过一杯,多尝一杯也无妨。”她一边说,一边不动声色地将两杯茶调换了位置,甚至还故意用帕子擦了擦杯沿,像是怕沾了灰尘。
沈清柔看着面前那杯原本属于沈清辞的茶,手心瞬间冒出冷汗。她早上在茶里下毒时,特意在杯沿内侧抹了一层无色无味的砒霜,只要沈清辞用嘴唇碰到,用不了半个时辰就会腹痛不止,到时候再污蔑她是“邪祟附体”才引发怪病,定能让她身败名裂。可现在,茶杯被调换了,若是自己喝了……
“妹妹怎么不喝?”沈清辞端着调换后的茶杯,递到沈清柔面前,语气里带着几分恰到好处的疑惑,“难不成妹妹嫌弃这茶?还是说……这茶里有什么不能让妹妹喝的东西?”
周围的议论声瞬间大了起来,连皇后都皱起了眉头,看向沈清柔的眼神里多了几分探究。沈清柔被逼得没办法,只能硬着头皮接过茶杯,手指颤抖着,半天不敢往嘴边送。
萧景渊也看出了不对劲,连忙上前打圆场:“清柔许是怕烫,清辞你也别逼她了。皇后娘娘的茶,你自己喝了便是,何必这般折腾?”
“折腾?”沈清辞放下茶杯,目光锐利地看向萧景渊,“王爷这话就不对了。我不过是想与妹妹换杯茶,怎么就成折腾了?还是说,王爷知道这茶里有问题,怕我喝了出事,又怕妹妹喝了……露馅?”
这话像颗石子扔进平静的湖面,瞬间激起千层浪。皇后猛地站起身,手里的团扇掉在地上都没察觉:“沈清辞!你竟敢污蔑哀家!”
“娘娘息怒。”沈清辞微微屈膝行礼,语气却丝毫不怯,“臣女并非污蔑娘娘,只是今日之事太过蹊跷。二妹妹先是主动替我尝茶,又在我要与她换茶时百般推脱,王爷更是急着替她解围,若是臣女不多想,才是真的愚笨。”她顿了顿,提高声音,让在场所有人都能听到,“不如这样,咱们现在就请太医来,验一验这两杯茶里到底有没有问题。若是没问题,臣女甘愿受罚,给娘娘和二妹妹赔罪;若是有问题……还请娘娘给臣女,给沈家一个说法!”
官员家眷们纷纷附和,连几个原本偏向太子阵营的官员,也都点头表示赞同——毕竟涉及到砒霜下毒,谁也不想被牵连进去。皇后看着眼前的局面,知道再不验茶,只会更惹人怀疑,只能咬着牙下令:“来人!去请太医!”
太医来得很快,提着药箱气喘吁吁地跑过来,刚要行礼就被皇后打断:“别多礼!快验一验这两杯茶里有没有毒!”
太医不敢耽搁,立刻取出银针,分别插入两杯茶中。片刻后,他拔出银针,脸色瞬间变得惨白,扑通一声跪倒在地:“启禀娘娘,这……这两杯茶里都有毒!尤其是这杯……”他指着原本属于沈清辞,现在放在沈清柔面前的茶杯,“这杯茶里的毒,比另一杯要重得多!”
“什么?!”皇后惊呼出声,踉跄着后退了一步,幸好身边的宫女及时扶住才没摔倒。周围的官员家眷们更是炸开了锅,纷纷往后退,生怕被毒茶沾到。
沈清柔看着那根发黑的银针,吓得腿一软,瘫坐在地上,嘴里喃喃自语:“不是我……我没有……是她!是沈清辞陷害我!”她突然爬起来,指着沈清辞,眼神疯狂,“是你!是你在茶里下的毒,想嫁祸给我!皇后娘娘,您要相信我啊!”
“我陷害你?”沈清辞冷笑一声,走到沈清柔面前,居高临下地看着她,“二妹妹,你倒是说说,我为什么要陷害你?这茶是皇后娘娘的人端来的,茶杯也是娘娘的人摆放的,我连碰都没碰过,怎么在茶里下毒?倒是你,方才一直盯着我的茶杯,还想替我尝茶,若不是我及时与你换杯,现在躺在这里的,就是我了吧?”
她顿了顿,又看向皇后:“娘娘,臣女还有一事要禀。昨日二妹妹特意给我送了碗杏仁酪,说是给我赔罪,结果那杏仁酪里也下了毒,幸好我用银簪验了出来,才没上当。今日在茶里下毒,恐怕也是二妹妹的主意,想趁着赏花宴,彻底除掉我,好独占沈家的一切!”
“杏仁酪?”皇后看向沈清柔,眼神里满是怀疑,“清柔,这是真的吗?”
沈清柔脸色惨白,说不出话来。她怎么也没想到,沈清辞竟然连昨日的杏仁酪都留了心眼,还把这件事当众说出来,这下她就算有一百张嘴,也说不清了。
萧景渊见沈清柔快要撑不住了,连忙上前说道:“皇后娘娘,此事恐怕另有隐情。清柔性子柔弱,怎么会下毒害人?说不定是有人故意在茶里下毒,想挑拨娘娘与沈家的关系。”他一边说,一边给沈清柔使眼色,让她赶紧承认错误,把责任推到别人身上。
可沈清柔已经吓傻了,哪里还能领会萧景渊的意思,只是一个劲地哭:“不是我……真的不是我……”
沈清辞看着他们狼狈的模样,心里没有丝毫同情。前世他们害死了沈家满门,让她惨死于冷宫火海,这一世,她不过是让他们尝了一点小小的苦头,接下来,还有更多的报应在等着他们。
她走到太医面前,语气平静地问道:“太医,这毒可有解法?若是误食了,多久会发作?”
太医连忙回答:“回大小姐,这是砒霜之毒,发作很快,半个时辰内就会腹痛不止,若是不及时救治,不出三个时辰就会气绝身亡。幸好大小姐没有误食,否则后果不堪设想。至于解法,老臣这里有解毒的方子,只是需要几味珍贵的药材,一时之间怕是难以凑齐。”
“那就好。”沈清辞点了点头,又看向皇后,“娘娘,今日之事,想必您已经清楚了。二妹妹屡次三番地想害我,甚至不惜在皇宫里下毒,若是再纵容她,不知还会闹出什么乱子。还请娘娘下令,将二妹妹禁足,彻查此事,还臣女一个清白!”
皇后看着眼前的证据,又看看周围官员家眷们的眼神,知道再也无法包庇沈清柔,只能咬着牙下令:“来人!把沈清柔拿下,关进柴房,等候发落!另外,彻查今日下毒之事,一定要查个水落石出!”
侍卫们立刻上前,架起瘫软在地的沈清柔。沈清柔一边挣扎,一边大喊:“皇后娘娘,我是冤枉的!是沈清辞陷害我!萧景渊,你快救我啊!”
萧景渊看着沈清柔被押走,脸色铁青,却不敢再多说一句话——他现在自身难保,若是再替沈清柔说话,说不定会把自己也牵扯进去。
沈清辞看着沈清柔被押走的背影,长长地舒了一口气。这场危机,总算是化解了。她知道,这只是一个开始,接下来,她还要面对更多的挑战,还要为沈家洗刷前世的冤屈,让那些背叛者,付出应有的代价。
她低头看了看衣襟里的暖玉,暖玉已经恢复了往日的温润,像是在为她庆贺。沈清辞微微一笑,在心里默默说道:“暖玉,谢谢你。这一世,有你在,我一定会守护好沈家,守护好我想守护的一切。”
就在这时,远处传来一阵脚步声,是皇帝带着侍卫来了。原来,沈清辞早就安排了人,在她发出信号后,就去通知皇帝,让皇帝来看看皇后和萧景渊的真面目。
皇帝看到凉亭里的情景,又听了沈清辞的讲述,气得脸色铁青。他指着皇后和萧景渊,厉声说道:“你们好大的胆子!竟敢在皇宫里下毒,陷害忠良,意图谋反!来人啊,把他们都给朕抓起来,打入天牢,听候发落!”
侍卫们立刻上前,将皇后和萧景渊押了下去。皇后一边挣扎,一边大喊冤枉,可皇帝根本不理会她。萧景渊则低着头,脸色阴沉得能滴出水来,看向沈清辞的眼神里满是怨毒——他怎么也没想到,自己精心策划的阴谋,竟然被沈清辞轻易地化解了,还把自己也搭了进去。
看着他们被押走的背影,沈清辞心里没有丝毫波澜。前世他们欠沈家的,这一世,她会一点一点地讨回来。
“沈爱卿之女,果然聪慧过人。”皇帝走到沈清辞面前,语气缓和了许多,“今日多亏了你,才识破了这恶毒的阴谋,保住了沈家的清白。朕会重重赏赐你,也会还沈家一个公道。”
“谢陛下。”沈清辞微微屈膝行礼,“臣女只是做了自己该做的事,不敢奢求赏赐。只求陛下能查明真相,严惩凶手,还天下一个太平。”
皇帝点了点头,对身边的太监说道:“传朕旨意,彻查皇后、萧景渊、沈清柔下毒陷害沈家一事,凡是与此事有关的人,一律严惩不贷!另外,赏赐镇国公府黄金千两,锦缎百匹,沈清辞封为‘明慧县主’,以示嘉奖!”
周围的官员家眷们纷纷向沈清辞道贺,眼神里满是羡慕和敬畏。沈清辞一一谢过,心里却清楚,这只是她复仇之路的第一步,接下来,还有更艰难的路在等着她。
赏花宴不欢而散,沈清辞陪着祖母和母亲一起回府。路上,祖母拉着她的手,欣慰地说道:“辞儿,你长大了,能替家里分忧了。祖母为你骄傲。”
“祖母,这都是我应该做的。”沈清辞靠在祖母身边,感受着久违的温暖,“只要能护住沈家,我做什么都愿意。”
回到府里,沈清辞刚走进自己的院子,就看到沈忠在门口等候。“大小姐,您回来了。”沈忠抱拳道,“属下已经按照您的吩咐,派人盯着柴房里的沈清柔和天牢里的萧景渊,一旦有什么动静,立刻向您禀报。”
“好。”沈清辞点了点头,“另外,你再派人去查一下沈清柔的生母柳姨娘,看看她有没有参与这次下毒之事。还有,城西的那处别院,也要仔细查探,说不定能找到萧景渊和沈清柔密谋的证据。”
“属下明白!”沈忠应下,转身匆匆去了。
沈清辞走进房间,挽月连忙端来一杯热茶:“小姐,您今日可真厉害,不仅识破了沈清柔的毒计,还让皇后和萧景渊都受到了惩罚。只是……萧景渊肯定不会善罢甘休,咱们还要多加小心。”
“嗯。”沈清辞接过热茶,喝了一口,“萧景渊野心勃勃,这次虽然被打入天牢,但他在朝中还有不少党羽,肯定会想办法救他出来。咱们不能掉以轻心,一定要做好万全的准备。”
她顿了顿,又道:“对了,靖王那边,有没有什么消息?”
挽月摇了摇头:“还没有。不过今日赏花宴,靖王并没有来,不知道是不是有什么事。”
沈清辞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萧玦向来心思深沉,今日这么大的事,他却没有出现,想必是有自己的打算。或许,他早就料到了萧景渊会有动作,只是在暗中观察,等待最佳的时机。
不管怎样,接下来的日子,注定不会平静。沈清辞握紧了手中的茶杯,眼神坚定——她一定会守护好沈家,让那些背叛者,血债血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