冬雪裹着制钲营的青铜寒气,龙弈刚将黄铜钲搁在雪松木案上,指尖还没碰到钲体,就听见 “咔” 的轻响 —— 钲身竟从中间裂出细缝,缝里嵌着张卷成细条的兽皮,展开一看,上面画着部落长老的家徽,旁写 “冻汛寅时,毁钲阻预警”。他蹲下身,指尖摸过裂缝边缘,突然触到滑腻的膏体 —— 是部落特有的防冻油,按阿婷父亲《制钲秘录》,这油需与纯黄铜混合才能防冻,可眼前的钲,竟掺了让油失效的锡粒,低温下一碰就裂。
“送钲的汛兵还没回,长老倒先来了。” 阿婷抱着《防冻汛仪轨》跑进来,书页上沾着雪粒。她指着 “部落防冻油需由长老亲调,秘不外传” 的记载,再看营里待发的钲,每只钲身都有同样的裂缝,都嵌着画有家徽的兽皮:“萧衍的人怎么会有长老的家徽?还知道防冻油的用法,像是……”
“像是部落里有内鬼,或是故意让我们以为有内鬼。” 苏雅突然按住龙弈要取兽皮的手,银簪挑起裂缝里的锡粒,在雪光下泛出淡白:“这锡粒沾着防冻油,说明是先涂油再嵌锡 —— 内鬼若真来自部落,不会犯这种低级错。” 她又翻出钲堆下的木盒,里面装着防汛用的铜锣,锣底竟刻着部落长老的私印,“连私印都仿了,却没仿对长老印鉴特有的‘汛’字缺笔,这刻意的破绽……”
话没说完,营外传来沉重的脚步声。部落长老拄着青铜杖进来,杖头的兽纹在雪光下泛着冷光,身后跟着两个持矛的族兵:“龙弈首领,我的家徽和私印出现在假钲上,你得给我个说法 —— 否则部落人会以为,是我故意破坏防冻汛。” 长老的胡须上结着冰碴,眼神却锐利如刀,“还有,送钲的汛兵是我的族孙,现在人不见了,会不会是……”
“长老别急,先看这个。” 龙弈递过嵌着兽皮的黄铜钲,“您的家徽边缘有细齿,是去年祭天仪式上被青铜刀划伤的,可这兽皮上的家徽,边缘光滑,是仿的。” 他又指向锣底的私印,“您的‘汛’字右半竖笔短半寸,这印上的是满笔,也是仿的。” 长老接过钲和铜锣,指尖摸过痕迹,脸色稍缓:“可东齐兵怎么会知道我家徽和私印的样子?还有,我族孙……”
“可能是被东齐兵抓了,逼他说出部落的事。” 项云的铁枪突然往钲堆后一戳,枪尖挑出个藏在雪地里的陶罐,罐里装着淡绿色的膏体 —— 是 “融冰剂”,与防冻油混合会产生高温,“他们想让我们以为长老通敌,等部落内乱,再用融冰剂破坏储水井的冰层,让水漏光。” 老将军皱起眉头,“可融冰剂需要防冻油才能触发,他们哪来的防冻油?”
阿婷突然想起什么,翻到《防冻汛仪轨》的最后一页,上面写着 “防冻油需与部落特有的‘冰纹草’混合,否则无效”:“是汛兵!东齐兵抓了汛兵,从他那拿到了没加冰纹草的防冻油 —— 这种油只能防冻,不能触发融冰剂!” 她话没说完,赵彻押着个披蓑衣的青年进来,青年浑身是雪,怀里掉出个小瓶,里面装着与陶罐里一样的融冰剂。
“是东齐兵逼我的!” 青年跪在雪地里,浑身发抖,“他们抓了汛兵,让我把这融冰剂撒在储水井的冰层上,说只要撒了,就能放了汛兵!还说…… 还说把假家徽和私印放在钲里,就能让部落人怀疑长老!” 他抬起头,脸上冻得发紫,“汛兵被关在防汛岗的冰窖里,他们说寅时一到,若我没撒融冰剂,就冻死汛兵!”
“你撒了吗?” 龙弈问。青年摇摇头:“我不敢,可我怕他们真冻死汛兵,就…… 就往储水井旁的雪地里撒了点,没敢撒在冰层上。” 苏雅突然拽过青年的手,指甲缝里不是融冰剂,是防汛岗冰窖特有的冰碴:“你去过冰窖?汛兵还活着吗?” 青年点点头:“活着,就是冻得厉害,冰窖里还埋了冻裂剂,说寅时一到就引爆,让冰窖塌了!”
“老将军带百人去储水井,用冰纹草加固冰层,防止融冰剂破坏;凌丰,你跟我去防汛岗冰窖救汛兵;长老,麻烦您安抚部落人,别让他们信谣言;苏雅,你和阿婷重新制钲,用加了冰纹草的防冻油,每只钲身都刻上部落兽纹,让部落人知道是真钲。” 龙弈话音刚落,众人立刻行动。
龙弈带着凌丰往防汛岗赶,路上却见部落的人往长老家跑,手里拿着武器 —— 是东齐的奸细在散布谣言,说长老通敌,要去抓长老。“凌丰,你去拦住他们,我去冰窖救汛兵!” 龙弈加快脚步,赶到冰窖时,寅时的号角刚响,冰窖的门已经开始晃动,冻裂剂要炸了。
他掏出火把,点燃冰窖旁的干草,用烟熏开冻住的门,冲进去一看,汛兵被绑在冰柱上,脸色苍白如纸。龙弈解开绳子,背起汛兵往外跑,刚跑出冰窖,身后就传来 “轰隆” 一声,冰窖塌了。“别怕,没事了。” 龙弈把汛兵放在雪地上,给他裹上厚棉袄,“你爷爷很担心你。”
与此同时,储水井旁,项云的人用冰纹草加固了冰层,东齐的奸细想撒融冰剂,被当场抓住。长老也安抚好了部落人,拿着阿婷和苏雅制的真钲,向部落人解释了真相。当龙弈背着汛兵回来时,部落人纷纷围上来,眼里满是感激。
暮色漫进制钲营时,阿婷已制好二十只真黄铜钲,每只钲身都刻着部落兽纹,挂绳浸了加冰纹草的防冻油。苏雅给汛兵和青年涂了防冻伤的药膏,边涂边说:“这药膏加了冰纹草,很快就能好。” 长老握着龙弈的手,感激道:“多谢龙弈首领,不仅救了我的族孙,还保住了部落的储水井,化解了部落的内乱。”
龙弈坐在雪松木案旁,手里拿着只真钲,轻轻敲击。钲音清亮,像是能驱散所有的寒冷与谣言。阿婷走过来,递给他杯热茶,茶里飘着片冰纹草:“我爹说过,好钲要经得住考验,好的部落也要经得住考验。”
龙弈接过茶,看着营里忙碌的身影 —— 北境的兵和部落的人一起收拾钲堆,一起煮姜汤,长老在给部落人讲防冻汛的知识,汛兵和青年在帮忙搬东西,像一家人一样。他突然想起以前,总以为统一天下要靠打仗,靠谋略,现在才懂,真正的天下,是让每个部落、每个人都能在寒冬里互相信任,互相帮助。
“以前总怕部落内乱,现在才懂,只要大家坦诚相待,再大的谣言也能破除。” 龙弈喝了口热茶,暖意从喉咙传到心里。风穿过制钲营,带着青铜的寒气与姜茶的暖意,远处传来部落人的歌声,与黄铜钲的余音交织在一起,像是在诉说着寒冬里的团结。
凌丰走过来,手里拿着从奸细身上搜出的融冰剂:“萧衍的人还会来吗?” 龙弈摇摇头,将融冰剂放在案上:“他们输了,输在不懂部落的团结。以后,我们要和部落一起,守住这片土地,守住我们的家。”
夜色渐深,制钲营的灯火亮了起来,像星星一样散落在雪地里。阿婷靠在龙弈身边,看着灯火下的人们,轻声说:“以后,我们还会遇到更多的谣言吧?” 龙弈握住她的手,温柔道:“只要我们和部落人站在一起,再大的谣言也能化解。”
远处的储水井旁,传来村民的笑声,他们在庆祝冰层保住了,在感谢北境的帮助。龙弈知道,这只是统一天下的一小步,还有很多部落等着他们去团结,还有很多阴谋等着他们去拆穿。但他不再像以前那样冲动,不再只靠谋略,他学会了信任部落,学会了调和矛盾,学会了为所有人的团结着想。
风又吹过,带着黄铜钲的余音,带着部落人的歌声,带着寒冬里的暖意。龙弈知道,他的蜕变,才刚刚开始;而真正的天下,正在慢慢成型,像寒冬里的篝火,在团结中越烧越旺,照亮所有人的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