冬雪裹着畜养棚的干草气息,漫到饲料槽的麦秸旁时,龙弈指尖刚捏起把草料 —— 草叶发暗,凑近还能闻到丝霉味,与阿婷父亲《畜养越冬秘录》里 “越冬饲料‘新晒麦秸混豆粕,无霉无杂,适口性好’” 的记载相悖。不远处传来牧民的惊呼,三头北境牦牛突然卧地不起,嘴角还挂着黏液(腹泻前兆),棚角的饲料分配表上,“三方均分越冬饲料三百石” 被改写成 “护民军分一百八十石,北境与村民各分六十石”,改痕处还沾着未干的草屑。
“这饲料和分配表都被动过手脚。” 阿婷蹲下身,指尖捻过饲料槽里的草屑,在雪光里辨了辨,草屑里竟裹着细小的霉点,“我爹说越冬饲料需经三次筛选,绝无霉草,这是有人故意掺了霉变草料,而且……”
话没说完,苏雅的药箱 “嗒” 地砸在饲料堆旁的木案上。她用银簪挑过霉变草料,蘸了点霉菌检测试剂,试剂瞬间从透明变成淡紫(霉变反应),再蘸旁边未用的新草,试剂仍保持透明(无霉变反应):“霉变草料会让牲畜得肠炎,再过两日棚里的牲畜都会病倒,萧衍再……”
“再让扮成兽医的人说‘是北境牧民掺霉草投毒,护民军还改表吞饲料,想让我们冬天没肉吃’。” 项云的铁枪往饲料槽上一戳,震得草料簌簌落,老将军拽过个穿兽医袍的人,袖管里还藏着块东齐禁卫的铜符 —— 符上的 “萧” 字沾着草屑,显然刚碰过饲料。
“你根本不是兽医。” 龙弈的目光扫过兽医的手,虽握着听诊器,指节却有禁卫握刀的厚茧,不是常年给牲畜诊病磨出的薄茧,“你查牦牛时,总往棚外的村民方向瞥,是在等萧衍煽动村民杀畜吧?”
兽医脸色骤变,突然往饲料堆旁的干草堆扑去,怀里的火折子刚要碰到堆着的新饲料(萧衍计划烧饲料,嫁祸 “归降者不满毁料”),就被凌丰的银枪挑飞。枪尖抵住他咽喉时,兽医怀里掉出张纸条,上面画着个被绑的孩童:“我儿子被萧衍抓了!他说只要我传假论,就放我儿子!可他刚才还…… 还在归降者的饲料袋里塞了霉草,好让大家以为归降者也掺了坏料!”
畜养棚外突然传来喧哗。赵彻的弓弩营扶着个拎弯刀的村民冲进来,村民刀上还沾着草屑,急得声音发颤:“有人喊‘牲畜都要病死,不如趁早杀了吃肉’!我们想拦,却被说‘是龙弈不让杀,想让牲畜死了烂在棚里’,喊的人穿牧民服,却在跑时露了禁卫甲片,还说‘同盟不管我们死活,不如逃去别处’!”
赵勇扛着铁枪从饲料仓库赶来,枪尖还沾着新晒的豆粕:“凌丰,你带两百人去护住棚里牲畜!我守饲料堆,别让萧衍的人再撒霉草!”
“不用。” 龙弈突然按住凌丰的枪,目光落在分配表的封底,“我爹的秘录里写过,真表的‘料’字旁边有极小的‘草叶纹’暗记,假的没有。阿婷,你去仓库的木柜里找找 —— 我记得爹说过,木柜里藏着备用的真分配表和新饲料!”
阿婷踩着雪粒跑向仓库,很快抱着个木盒回来,盒里的真表上草叶纹在雪光下清晰可见,新饲料倒在槽里时,牲畜立刻凑过来啃食。苏雅这时也蹲在病牛旁起身,举着银簪道:“霉草里掺着东齐禁卫甲片的铁屑,是他们趁夜偷偷撒的!我带了止泻药剂,现在就能给病牛灌药!”
归降的秦军残部首领这时带着个兵卒冲进来,兵卒手里攥着张纸条:“营里混了萧衍的卧底!还在村民里说‘棚里有传染病,会传给人’,村民们都…… 都想拆棚逃迁了!”
“让村民也来帮着喂牛。” 龙弈指着真分配表,“项老将军,你带三百人去棚外设缓冲带,别让村民乱冲;赵彻,你带弓弩营教村民筛饲料,筛完料每人发两斤豆粕当口粮;凌丰,你跟我去配防疫药 —— 我爹的秘录里写了,艾草煮水拌饲料能防肠炎,我们现在就给所有牲畜喂药!”
未时的日头勉强穿透云层,畜养棚里的新饲料已铺好,村民们跟着牧民一起给牛灌药,木案上还摆着盛豆粕的陶碗。那扮兽医的人突然跪在饲料堆旁,手里举着个布包:“这是萧衍给我的‘霉草样本’,我偷偷换了新草!北境的牧民认得他们的草,能证明我不是故意骗大家的!”
就在这时,棚外传来欢呼。项云的声音很快从远处传来:“抓了十几个挑事的卧底!村民们都在帮着喂牛,没人信萧衍的话了!”
畜养棚中央突然响起掌声。病牛已能站起来啃食新饲料,北境牧民还帮归降兵修补破损的饲料袋:“有新药防疫,还有新料喂牛,萧衍想让我们杀畜逃迁,没门!”
萧衍的声音突然从棚外的树林里传来,带着气急败坏的嘶吼:“龙弈!你别得意!村民不逃,我还有……”
话没说完,凌丰已跃到树林边,银枪抵住萧衍的咽喉。苏雅跟在后面,手里举着碗防疫药剂:“你撒的霉草毒,我们早配了解药。现在你的卧底被抓,没人再信你了!”
萧衍还想挣扎,却被赶来的三方人马围住。兽医的儿子也被赵勇带了过来,少年扑到兽医怀里哭:“爹,他们没打我,是护民军的叔叔给我吃了豆粕饼!”
暮色漫进畜养棚时,龙弈站在饲料槽旁。北境牧民在教村民辨霉草,归降兵帮着将新饲料入仓,苏雅在给棚里的老人递热汤;凌丰则帮着将真分配表贴在仓库的墙上。
阿婷靠在龙弈身边,手里翻着父亲的《畜养越冬秘录》,突然抬头冲他笑:“我爹说,冬暖棚养的不是牲畜,是大家一起熬过寒冬的底气。” 龙弈接过她递来的一块豆粕饼,饼里还夹着几粒炒得香脆的豆子 —— 是刚用新豆粕做的,“以前我总想着怎么拆阴谋、护同盟,现在才明白,真正的统一天下,不是靠我守住多少牲畜,是让每个部落人、每个士兵、每个村民,都能在寒冬里一起养畜,在危难时一起护畜 —— 畜同养,难同扛,才是真天下。”
风穿过畜养棚的木栏,带着干草气息与热汤暖意。龙弈的铁枪斜倚在木案旁,枪尖的寒芒不再只有冷意,还映着村民喂牛的认真、归降兵筛料的笑脸,以及阿婷递来的一杯热茶 —— 茶里泡着新煮的姜片,刚好衬出豆粕饼的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