阮雪蘅被迫仰起头，下颌骨传来剧痛，但她眼中没有丝毫惧色，反而勾起一抹疯狂的笑意，那笑声在她喉间滚动，带着一丝奇异的魅惑。
“我是谁不重要，重要的是，我能给你什么。”她无视他的禁锢，吐气如兰，声音却冷如冰刃，“殿下，这份投名状，你可还满意？”
她的目光落在他掐着自己下巴的手上，又缓缓移回他脸上，一字一句道：“殿下不必管我从何得知。七月底的洪涝，只是开胃菜。大水之后，瘟疫必起。届时，大皇子会举荐妖人献上‘神药’，借此收揽民心，在皇上面前立下不世之功。而你，三皇子墨景宸，只会是这场大戏里，被遗忘在角落里的背景板。”
墨景宸瞳孔骤缩！大皇子是他长久以来的心腹大患，这个女人竟连对方的后手都了如指掌！
“你……”
“我这里，有真正的防疫良方。”阮雪蘅打断他，直视着他，将自己的价值赤裸裸地摆在台面上，“此方若用得好，不仅能救万民于水火，更能将大皇子踩在脚下，让他永无翻身之日！这，便是我的筹码。”
她的话像一把淬毒的匕首，精准地刺入墨景宸最在意的地方。他眼中的杀意渐渐褪去，取而代之的是深不见底的审视与算计。
“还有条件？”他终于松开了对她的钳制，声音依旧沙哑，却多了一丝探究。
阮雪蘅揉了揉被捏红的下颌，从容地坐起身，仿佛刚才被压在身下的不是她。她一边利落地为他清理伤口，敷上雪莲解毒膏，一边语气坚定地开口：
“其三，”她手上的动作一顿，抬眼看向他，那双清冷的眸子里，终于透出一丝不易察觉的恳切与脆弱，“我弟弟阮怀瑾，必须入太学念书。太学有皇家庇护，是眼下唯一能保他平安，让他日后安身立命的地方。”
这番话，既展现了她惊人的利用价值，又恰到好处地暴露了她护弟心切的“软肋”。一个有弱点、有软肋的合作者，远比一个无懈可击的怪物更让人放心。
墨景宸盯着她看了半晌，眼中的审视渐渐被一种深沉的兴味所取代，忽然低笑出声：“你倒是步步为营，把所有利弊都算得清清楚楚。”
他顿了顿，话锋一转，带着一丝最后的试探，“可若是你所言不实呢？瘟疫未起，或是你的方子无用？”
阮雪蘅连眼睫都未曾颤动一下，语气平淡，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决绝：“若有半句虚言，殿下随时可以取我性命。我这条命，本就是从殿下刀下捡回来的，再还给殿下，也算公道。”
四目相对，墨景宸从她眼中看到了与他自己如出一辙的狠厉与决断。许久，他终于缓缓颔首，吐出两个字：“成交。”
他拿起桌上的雪莲解毒膏，补充道：“太学之事，三日内会有消息。玄鹰卫今夜便会到位。”
得到了确切的承诺，阮雪蘅心中的大石终于落地。她不再多言，带着青黛转身离去。
回到蘅芙苑时，已是深夜。
阮雪蘅摒退了所有人，刚想歇下，青黛却面色难看地走了进来，手里还捧着一本陌生的字帖。
“小姐……”
“说。”阮雪蘅的声音带着一丝疲惫。
“奴婢方才去书房为您准备笔墨，想取您平日临摹的那本柳体字帖，可……可青霜说，那本字帖被表姑娘借走了，已有十多日了。”
阮雪蘅端着茶盏的手一顿，眸色一寸寸冷了下来。又是这样！前世叶云嫣便是如此，从字画到首饰，再到母亲留下的孤本，她次次退让，却只换来对方的得寸进尺！
“把青霜叫进来。”
青霜一进来，看到阮雪蘅那冰冷的眼神，腿一软就跪了下去，额上冷汗涔涔：“小姐饶命！奴婢该死！”
她再也撑不住，竹筒倒豆子般全招了：“是春桃给了奴婢十两银子，让奴婢帮忙遮掩。她说表姑娘只是借去赏玩几日……不、不仅是字帖，还有几件夫人留下的赤金镶珠的头面，也一并拿去了，都……都没入册登记！”
原来如此。里应外合的家贼！
看着抖如筛糠的青霜，阮雪蘅压下心头的杀意，嘴角反而勾起一抹诡谲的笑。
“想要我饶你，也容易。”她俯下身，用指尖挑起青霜的下巴，声音轻得像恶魔的低语，“现在，你就去敲响表小姐的院门，告诉她，我房里丢了母亲留下的前朝孤本，已经报了官，现在官差就在府门外，要挨个院子搜查！”
青霜吓得脸都白了：“小、小姐，这……这是欺君之罪啊！”
“哦？”阮雪蘅笑意更深，“是欺君之罪要紧，还是你现在就人头落地要紧？或者，我把你交给祖母，说是你监守自盗，你猜，祖母是信我这个嫡亲的孙女，还是信你这个手脚不干净的奴才？”
青霜瞬间面如死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