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符箓课的学堂,坐落在一处清幽得能听见竹叶打哈欠的竹林小院。翠竹环绕,绿意盎然,风一过,沙沙声如同天籁低吟,本该是洗涤灵魂、静心悟道的绝佳所在。然而此刻,学堂内的气氛凝重得能拧出水来,比矿洞深处三百年不见天日的花岗岩还要沉。数十名外门弟子如同泥塑木雕般正襟危坐,连呼吸都小心翼翼,生怕惊扰了空气中弥漫的那股混合着淡雅檀香、浓郁朱砂矿物味以及……浓厚得化不开的“考试挂科”前兆的绝望气息。

讲台上,秦长老鹤发童颜(主要是头发胡子白),长须飘飘,颇有几分仙风道骨——如果忽略他那双锐利得能穿透灵魂、此刻正如同探照灯般扫视全场的鹰眼。他手中捏着一支通体莹润、仿佛自带柔光的白玉符笔,笔尖一点灵光流转,随着他沉稳如磐石、韵律似清泉的声音缓缓移动:

“清心符,符道之基石,亦是心性之明镜!笔走龙蛇,意在宁静,心无旁骛,一气呵成!” 秦长老手腕轻抖,笔尖在虚空中划过一道优美而玄奥的轨迹,留下淡淡的、如同星屑般的灵光残影,“观此符文,如清泉濯心,似微风拂柳,其神髓,唯在一个‘静’字!引天地一缕清灵,涤荡万般尘嚣,归于本真。下笔需稳如泰山,转折需圆融如意,灵力灌注需如春蚕吐丝,均匀绵长,切忌心浮气躁,切忌……”

秦长老的声音如同自带催眠效果的山涧清泉,试图将这群菜鸟引入玄妙的符道意境。可惜,在林野这匹脱缰的野马耳朵里,这声音很快就变成了“嗡嗡嗡”的背景噪音,遥远得像隔了十万八千里。他的独眼死死钉在面前那张空白的、仿佛在嘲笑他的明黄色符纸上,眼神从最初的“我是谁我在哪”,迅速滑向“这玩意儿是啥天书”的崩溃深渊。

‘龙蛇?宁静?一气呵成?’ 林野内心的小人正在疯狂上演全武行,对着无形的墙壁拳打脚踢,‘这鬼画符比矿洞底下老李头喝醉后画的藏宝图还抽象一万倍!龙在哪?蛇在哪?这歪歪扭扭的,确定不是哪个喝多了的蚯蚓在泥地里撒泼打滚留下的痕迹?宁静?老子看着这玩意儿,血压都快冲破天灵盖了好吗!’

眼瞅着周围同门,有的闭目凝神,仿佛在沟通天地大道;有的眉头紧锁,手指在桌面上比划得快要冒火星;更有几个天赋异禀的,已经蘸了朱砂,小心翼翼地开始描摹,笔尖抖得像得了帕金森,但好歹有个符的样子……林野心头一股邪火“噌”地就上来了。他一咬牙,一跺脚(在心里完成了一套完整的助跑起跳动作),悲愤地怒吼(无声版):‘管他姥姥的!画符不就是涂鸦嘛!小爷我当年在村口土地庙墙上画的镇邪神兽(虽然被村长举着扫帚追杀了半个时辰),那才叫灵魂艺术!’

只见林野猛地抓起桌上那支价值三个贡献点的普通狼毫符笔,那架势不像握笔,倒像拎起了一把准备开山裂石的宣花大斧!他恶狠狠地、带着一股“不是你死就是我亡”的气势,将笔尖狠狠怼进朱砂碟里,蘸了满满当当、几乎要滴落下来的一大坨!笔尖不堪重负地向下弯折,发出无声的哀鸣。

他深吸一口气(吸进了一鼻腔混合着檀香、汗味和朱砂粉尘的“符道精华”),气沉丹田(丹田里那混沌气旋象征性地、懒洋洋地转了小半圈),然后,下笔如疯魔!

“唰啦——!”

那根本不是在画符!那是在劈砍!在犁地!在发泄心中对抽象艺术的一切愤懑!一道狂野不羁、粗犷豪迈、仿佛融合了醉汉雪地蹦迪、顽童烧火棍涂鸦、以及癫痫患者心电图全部精华的扭曲线条,带着一股子“老子看不懂但老子就是要画给你看”的悲壮气势,如同陨石天降般,狠狠地“砸”在了那张脆弱的黄符纸上!

与其说那是一道符文的起笔,不如说是饱含着林野灵魂深处“反叛与混乱”精神内核的抽象派杰作!线条粗得能当麻绳使,转折处棱角分明得能当暗器用,整体走势如同被一百只猫抓过的毛线团,充满了惊世骇俗的狂放不羁感!

坐在林野旁边,一个圆脸小胖子弟子,正屏住呼吸,小心翼翼地描摹着秦长老演示的轨迹,笔尖抖得如同秋风中的最后一片枯叶。他无意间眼角余光扫到了林野的“旷世巨作”,小眼睛瞬间瞪得溜圆,嘴巴张得能塞进一个鸭蛋,下巴“咔哒”一声差点脱臼砸在桌面上。他颤抖着手指,指向林野的符纸,声音带着哭腔和一种难以言喻的震撼:“林…林师兄?!您…您这画的…莫非是…是上古凶兽‘混沌’遗落的本命神纹?!这…这混沌初开、道法自然的磅礴气势…嘶…!” 小胖子的眼神里,居然诡异地闪烁起一丝不明觉厉的敬畏之光?

林野老脸一红(虽然脸皮厚如城墙拐角),梗着脖子,试图强行挽尊:“咳咳!什么凶兽!这叫…叫‘狂草清心符’!懂不懂艺术?要的就是这股子不拘一格、打破常规的磅礴气势!看着就让人…嗯…心潮澎湃!杂念顿消!懂?” 他越说声音越小,底气越不足,最后那个“懂”字几乎成了蚊子哼哼。

就在此时,沉寂的系统界面边缘,一道极其细微、如同顶级瓷器被铁锤轻吻后产生的暗红色裂纹,一闪而逝,快得几乎让人以为是错觉。仿佛连这莫得感情、铁石心肠的系统,都被林野这惊天地泣鬼神的“灵魂艺术”创作,辣得核心代码都差点当场崩盘死机。

林野低头,端详着自己这幅充满了后现代解构主义、野兽派狂野风、外加抽象表现主义精髓的“狂草清心符”,越看越觉得……好像……也不是完全不能接受?虽然丑得惊心动魄,但丑得很有特色嘛!说不定歪打正着,真能起到“以毒攻毒”、“丑到极致便是清”的奇效呢?毕竟,看到这么丑的符,谁还能有杂念?光顾着震惊了!

他刚想安慰自己“丑符也是符,能冒烟就是好符”,准备把这“旷世杰作”偷偷卷吧卷吧塞进怀里,假装无事发生时——

【滴!】

那冰冷的、带着点金属摩擦生锈质感的声音,如同阎王爷的催命符般,毫无征兆地在他脑海深处炸响!

【检测到宿主符箓绘制成果存在巨大的、不可忽视的、令人发指且严重违背基本符道美学与功能性原理的缺陷!严重偏离‘清心符’核心奥义‘静’之本质!触发紧急修正任务:精益求精,追求完美!】

【任务要求:立刻!马上!原地重画当前清心符!直至绘制成果达到系统最低审美标准(误差率低于5%)及灵力运转流畅标准(无滞涩、无爆燃倾向)!限时:一炷香(计时开始)。】

【奖励:【朱砂一小盒】(品质:劣质,易结块,易掉色,附赠可当暗器使用的劣质研磨石一块)。】

【惩罚:手部神经末梢灵敏度降低50%(效果:手抖如帕金森晚期,持筷困难,夹菜如大海捞针,写字如蚯蚓酒后乱爬),持续一日。倒计时:59…58…57…】

林野只觉得一股寒气从脚底板“嗖”地直冲天灵盖,眼前一黑,耳边仿佛响起了丧钟齐鸣!脚边的废纸堆瞬间变成了他的坟墓边缘。

“精益求精?!追求完美?!” 他在内心发出了堪比杀猪般的凄厉尖叫,“系统你睁眼瞎啊?!选择性白内障吗?!这玩意儿再‘精’下去,怕是要直接沟通九幽召唤魔神了!手抖50%?!那我还怎么吃饭?怎么挖矿?怎么…怎么挠痒痒抠鼻屎?!你这是要让我提前体验生活不能自理的晚年凄惨生活啊!” 他看着脑海中那鲜红的、如同滴血般不断跳动的倒计时数字,感觉每一秒都是凌迟。

悲愤!屈辱!但更多的是对“生活不能自理”的深切恐惧!这比挨顿揍还可怕!

“算你狠!系统大爷!我画!我往死里画!画到你老人家满意为止!” 林野双眼赤红(气的+急的),悲愤地再次提起那支饱经摧残、笔尖已经有点开叉的狼毫笔,蘸上朱砂(动作太大,溅出几滴在桌上,如同他心头的血泪),开始了他的“狂暴修改”地狱马拉松。

他进入了某种“人符合一”的疯魔状态:

第一张: “线条太粗了!像个傻大个!重来!” 他试图画细,结果手腕一哆嗦,线条歪歪扭扭如同羊癫疯发作的蚯蚓。怒揉!黄符纸瞬间变成皱巴巴的废纸团,精准投入脚边“坟墓”。

第二张: “这个拐弯!跟被门夹了似的!不够圆润!要像秦长老那样…丝滑!” 他努力模仿,结果转折处用力过猛,画成了一个尖锐的、能轻易戳破符纸的三角形。“嘶啦!” 一声刺耳脆响,符纸被他愤怒撕成两半,加入“坟墓”大家庭。

第三张: “这里!朱砂点歪了!像个苍蝇屎!强迫症不能忍!” 他试图用笔尖补救那个微小的瑕疵,结果越描越黑,变成了一坨不规则的红斑,仿佛符纸长了颗丑陋的青春痘。搓烂!符纸破了洞,宣告阵亡。

第四张: “灵力!灵力灌注不均匀!这里浓那里淡!” 他小心翼翼地调动着丹田里那桀骜不驯的混沌灵力,试图让它像温顺的小溪般流淌。结果灵力这头脱缰的野狗根本不听使唤,在笔尖“嗷呜”一声乱窜。“噗!”一声轻响,符纸承受不住这狂躁的能量,骄傲地自燃了一个小角,冒起一缕倔强的青烟。林野手忙脚乱地拍灭,留下一个焦黑的窟窿和袅袅余烟。废纸+1。

第五张、第六张…… 废纸团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在他脚边堆积,很快形成了一座颇具规模、散发着失败者怨念的小山丘。他额头上青筋如同蚯蚓般暴跳,汗水混合着之前矿洞沾染的灰尘流下,在脸上冲出几道滑稽的、如同地图等高线般的泥沟壑。烦躁!极度的烦躁!如同有一万只蚂蚁在心尖上开趴体!他越是着急,体内的混沌灵力就越是蠢蠢欲动,如同感受到主人暴躁情绪的哈士奇,兴奋得直转圈。

不知不觉间,一丝丝烦躁的、不受控制的混沌灵力,如同漏网的泥鳅,顺着他的手臂经脉,悄然溜达,注入到了那支被他蹂躏得快要散架的狼毫笔笔尖……

终于,到了第七张(也可能是第八张,他已经被失败整得神志不清了)。

此时的林野,精神高度紧张,布满血丝的独眼死死盯着符纸,仿佛那是他不共戴天的仇人。手臂因为持续用力过度而微微颤抖,如同风中残烛。笔下的符文,在经历了无数次“修改”后,早已面目全非,比最初的“狂草”更加狂野、更加抽象、更加充满了“老子跟你拼了”的怨念!扭曲的线条如同发狂的毒蛇般纠缠在一起,朱砂浓淡不一,像打翻的调色盘泼洒在战场上。与其说是清心符,不如说是某个试图召唤深渊邪神、看一眼就会掉SAN值的禁忌符文,散发着浓浓的不祥气息。

那缕悄然注入的混沌灵力,在这混乱不堪、毫无灵力通道逻辑可言的符文线条迷宫里,如同闯进了死胡同的蛮牛,左冲右突,横冲直撞,找不到宣泄口!狂暴的能量在小小符纸的方寸之地内不断堆积、冲突、剧烈摩擦……温度如同坐了火箭般急剧飙升!

灾难的火种,在无声的绝望中悄然点燃。

“嗤……”

符纸的边缘,极其突兀地、极其诡异地冒起了一缕细小的、几乎难以察觉的白色烟雾。很细,很淡,在檀香袅袅的学堂里,如同幽灵般不起眼。

正全神贯注跟笔下那幅“妖符”进行殊死搏斗的林野,被这缕白烟吸引了注意力。他停下笔(笔尖还滴着粘稠的、如同血液般的朱砂),下意识地、如同好奇宝宝般凑近了些,布满汗珠和泥痕的鼻尖几乎要碰到那冒烟的符纸边缘,独眼里充满了困惑和……一丝荒谬的期待?

“嗯?” 他发出一声疑惑的鼻音,“冒烟了?加热效果?难道…难道小爷我误打误撞,突破了符道桎梏,发明了划时代的新型暖宝宝符?还是…野外烧烤专用引火符?” 一个极其不靠谱的念头如同闪电般划过他混沌的脑海。为了看得更清楚那缕烟的源头,他鬼使神差地、下意识地撅起嘴,对着那缕倔强的白烟,轻轻地、带着点科研探索精神地——吹了一口气!

这一口气,如同压死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点燃炸药桶的最后一点火星!不,是点燃了核弹的引信!

“轰——!”

没有惊天动地的爆炸声(符纸太小),但效果同样震撼人心!那整张饱含着林野无边怨念、狂暴混沌灵力、以及抽象派灵魂精华的黄符纸,瞬间化作一团人头大小的、炽热明亮的橘红色火球!火焰“腾”地一下猛烈升腾跳跃,散发出灼人肌肤的热浪,将周围的光线都扭曲了!

这火球出现的位置极其刁钻、极其致命——就在林野低垂的脸庞正下方!更要命的是,林野为了看清那缕烟,脑袋是微微前倾低垂的姿势!他那两道虽然不算浓密但也勉强算有型、象征着他最后一点男性尊严的眉毛,正直勾勾地悬在火球的正上方!距离火苗尖端不足一寸!

“卧槽!!!”

一声凄厉到足以刺穿耳膜、如同被一万只鹅同时踩了脖子的惨绝人寰的尖叫,猛然从林野喉咙里爆发出来!响彻整个死寂的学堂,震得房梁上的灰尘都簌簌落下!

“老子的眉毛——————!!!”

他只觉得一股难以形容的、混合着剧烈灼痛、蛋白质瞬间碳化焦糊味以及毛发被无情剥夺的绝望热浪,猛地燎上了他的眉骨!剧痛如同电流般瞬间传遍全身!

他像一只被滚油烫到的虾米般猛地向后弹射开去!动作之大,带翻了桌上的朱砂碟,殷红的朱砂如同泼墨般“哗啦”一下泼洒开来,在桌面上描绘出一幅血腥的抽象画。他双手本能地、死死地捂向自己的脸(主要是眉毛的位置),动作慌乱而绝望。

一股极其清晰、极其浓郁的蛋白质燃烧特有的焦糊味,如同无形的冲击波,瞬间压过了学堂内所有的檀香和朱砂味,霸道地弥漫开来,钻进每一个人的鼻腔。他手忙脚乱地拍打着额头(虽然火球已经在他弹开时离开了符纸,但那道象征着他“艺术成就”的火焰还在符笔上顽强燃烧),几缕焦黑卷曲、还带着点点倔强火星的眉毛茬子,如同黑色的、带着控诉的灰烬,从他指缝间凄惨地飘落下来,悠悠荡荡地、带着无尽的悲凉,落在他那幅未完成的、此刻正被火焰吞噬的“旷世杰作”残骸上。

更绝的是,一缕细细的、带着浓郁焦糊味的青烟,如同林野不屈灵魂的具象化,顽强地、倔强地、带着悲壮喜剧效果地,从他头顶(主要是光秃秃、焦黑一片的眉骨位置)袅袅升起,在落针可闻的寂静学堂里,显得格外醒目、格外滑稽、格外……惨烈!

整个学堂,陷入了死一般的、足以令人窒息的寂静!

仿佛时间被按下了暂停键!

所有弟子,包括那位正讲到符文转折“圆融如意”要点的秦长老,都被这突如其来、匪夷所思、如同闹剧般的惊悚一幕彻底惊呆了!数十道目光,如同被无形的线牵引着,齐刷刷地聚焦在林野身上,聚焦在他死死捂着眉毛、指缝冒烟的手上,聚焦在他头顶那缕倔强升起的、如同行为艺术般的青烟上……

时间,仿佛凝固成了琥珀。

这令人窒息的死寂仅仅维持了一瞬。

就在林野被剧痛和“毁容”的惊恐彻底支配,捂着脸下意识地想要把那支如同跗骨之蛆般粘着燃烧符纸残骸(笔杆也着了!)的“灵魂火炬”甩掉时——求生欲让他做出了一个灾难性的决定!他猛地一挥手臂!带着破罐子破摔的悲愤!

那燃烧的、凝聚了他“心血”、“艺术追求”和狂暴混沌灵力的符纸与符笔残骸,如同一个被赋予了怨念与火焰之力的复仇飞盘,带着橘红色的耀眼尾焰和不祥的滚滚黑烟,划出一道精准而致命的、如同命运嘲弄般的弧线,“啪叽”一声,不偏不倚,结结实实、热情洋溢地——糊在了前排一位正专心致志、笔走龙蛇绘制清心符的女弟子…那吹弹可破的俏脸上!

这位师妹,姓柳,名清霜。人如其名,气质清冷如雪山之莲,容貌姣好似月宫仙子,平日里话不多,是符箓课上公认的学霸女神,秦长老的心头好。此刻,她正绘制到符文最精妙、最需要心神合一的一个转折处,全身心沉浸在那玄奥的意境之中。

“唔?!”

一声短促、充满了极致的惊愕、茫然和瞬间袭来的灼痛闷哼响起。

柳清霜瞬间僵直!如同被九天玄冰冻住!她那张清丽白皙、从未沾染过如此“烟火气”的脸蛋上,此刻正正地覆盖着一张燃烧了一半、朱砂线条狂野扭曲如魔鬼爪痕、还在“滋滋”作响冒着刺鼻黑烟的抽象派符纸残骸!高温无情地灼烤着她娇嫩的肌肤,黑烟霸道地熏着她清澈的眼眸,粘稠的朱砂混合着纸灰,如同最劣质的胭脂水粉,糊了她一脸!缕缕青烟,不屈不挠地从她下意识捂着脸的纤纤玉指缝隙里,顽强地、带着无声控诉地冒出来。

她没有尖叫。没有哭喊。甚至没有立刻把那恶心的东西扯下来。

她只是,极其缓慢地、极其僵硬地,一点一点地转过头来。

透过那燃烧符纸的破洞和指缝的间隙,一双原本清澈如寒潭、此刻却燃烧着足以焚尽九重天的滔天怒火的美眸,冰冷、锐利、带着刻骨铭心的杀意,如同两柄淬了万载寒冰、又被地狱烈焰烧红的绝世凶剑,死死地、牢牢地钉在了身后那个罪魁祸首——顶着半截焦黑冒烟眉毛、满脸惊恐如同见了鬼、头顶还在倔强冒烟的林野——身上!

那眼神,仿佛在无声地宣告:“林野!你!已!经!是!个!死!人!了!”

被这“死亡凝视”锁定,林野浑身汗毛倒竖(如果眉毛还在的话,此刻它们正在哀嚎),一股寒气从尾椎骨“嗖嗖”直冲后脑勺,比掉进万年玄冰窟还冷!强烈的求生欲瞬间压倒了眉毛的疼痛和毁容的恐惧!

电光火石之间,他福至心灵(或者说狗急跳墙),猛地放下捂着脸的手(露出了光秃秃、焦黑一片、还冒着丝丝热气、如同被火烧过的荒原般的左眉骨),强作镇定(虽然声音抖得像筛糠),指着柳清霜脸上那还在顽强冒烟的符纸残骸,用一种发现了宇宙终极真理般的、极其浮夸、极其欠揍的语气大声道:

“师…师妹!快!快看!效果!效果立竿见影啊!!!”

“清心符!咱这清心符它…它变异了!直接超级进化成‘清脸符’了!专治各种红尘俗念、脂粉油腻、角质堆积、毛孔粗大!瞬间让你忘却尘世纷扰…呃,” 他顿了顿,看着柳清霜那眼神里几乎要实质化的冰锥和火焰,艰难地咽了口唾沫,感觉喉咙发干,继续硬着头皮胡说八道,“…主要是忘了我这张英俊潇洒(?)、充满艺术气息的脸?怎么样师妹?是不是感觉脸上火辣辣的?那是灵力在深入清洁毛孔,进行高温蒸汽SpA!是不是感觉此刻心无旁骛?那是因为愤怒让你的心灵…达到了前所未有的‘清静’境界!值!太值了!师兄我这独家秘方,耗尽了七七四十九张符纸的心血,一般人我还不告诉他!” 他试图挤出一个安抚(讨好)的笑容,然而配合着那半截焦黑的眉毛茬子、糊着朱砂黑灰的滑稽大花脸,以及一脸惊魂未定的表情,效果堪称惊悚、猥琐、且欠揍到了极致。

“噗嗤…”“咳咳咳…”“唔…噗哈哈…”

短暂的、令人窒息的死寂后,学堂里终于如同被点燃的火药桶,爆发出一阵阵压抑不住的、此起彼伏的闷笑声、呛咳声和漏气声。不少弟子憋得满脸通红如同煮熟的虾子,肩膀疯狂抖动如同装了马达,桌子被撞得咚咚响,显然忍得非常非常辛苦。看向林野的目光,充满了对这位“作死界天花板”、“搞笑派大宗师”的无限“敬佩”和幸灾乐祸。

“林!野——————!!!”

一声蕴含着足以掀翻屋顶、震碎玻璃的滔天怒火咆哮,如同九天落下的灭世神雷,在学堂内轰然炸响!震得窗棂“嗡嗡”哀鸣,翠竹“簌簌”落叶如雨下!

只见讲台上的秦长老,脸都气绿了!平日里梳理得一丝不苟、仙气飘飘的长须,此刻根根倒竖,如同被十万伏特电击过的刺猬!他指着林野,手指抖得如同狂风中的枯枝败叶,周身灵力激荡,宽大的衣袍无风自动,猎猎作响,仿佛下一秒就要化身怒目金刚!

“孽障!顽劣不堪!无法无天!丧心病狂!!” 秦长老气得胡子都在跳舞,唾沫星子如同暴雨梨花针,“竟敢在符箓圣地纵火行凶,毁人符作,伤及同门,亵渎符道至理!简直…简直罪该万死!罪无可恕!!” 他气得话都说不利索了,胸膛剧烈起伏,“滚出去!立刻!马上!给老夫滚出这神圣的学堂!滚到思过崖去面壁!罚抄《静心咒》…不!抄《清心寡欲箴言》一万遍!少一遍,老夫打断你的三条腿!不!抄不完,你就在思过崖给老夫抄到海枯石烂、地老天荒!用你的眉毛蘸着朱砂抄!”

与此同时,林野脑海中响起了系统的提示音,带着一种“任务虽失败但效果清奇得超出数据库理解范围”的微妙判定:

【滴!任务【精益求精,追求完美】判定:失败(目标载体因物理层面不可抗力因素彻底损毁,无法修复)。】

【备注:宿主符箓虽未达到美学标准,但其引发的‘清脸’效果(物理灼伤+精神暴击双重打击)具有显着的即时性、震撼性与群体性(范围伤害)。在特定场景下(如制造大规模混乱、吸引海量仇恨、清除面部伪装)具备不可预估的潜在应用价值(?)。】

【奖励发放(安慰性质):一小盒【劣质朱砂】(易结块,易掉色,研磨时粉尘大如沙尘暴,画符时易晕染成一片血海,附赠可当凶器使用的劣质坑洼石砚一方)。】

林野看着手中凭空出现的、一个粗糙得能磨破手的陶土小罐(里面是颜色暗淡、结块严重如同碎砖头的朱砂)和一方坑坑洼洼、仿佛被陨石砸过的破石砚,再摸摸自己光秃秃、火辣辣刺痛、仿佛被砂纸打磨过的左眉骨,最后感受着柳清霜师妹那如同万年玄冰与地狱烈火交织而成的“死亡凝视射线”,以及全堂弟子如同看珍稀动物般的、想笑又不敢放肆笑的古怪目光…

他知道,自己在这个学堂,不,在整个外门,算是彻底“名垂青史”了。

顶着一边光秃秃焦黑、如同被狗啃过荒原、另一边还顽强保留着稀疏毛发的“阴阳眉”奇观,手里捧着那盒仿佛在无声嘲讽他“艺术人生”的劣质朱砂,在秦长老喷火的目光和柳清霜师妹无声的、却比任何言语都可怕的死亡宣告中,林野如同一个刚被推上断头台、又被赦免却剃光了眉毛的倒霉蛋,悲壮(且无比滑稽可笑)地、一步一挪、如同踩在刀尖上般,挪出了符箓学堂。

午后的阳光,无情地照在他半边焦黑的眉骨上,反射出一点诡异而滑稽的光泽。他摸着那刺手的、如同板刷般的茬子,又低头看了看怀里那罐破罐子破摔的劣质朱砂,眼神深处,却闪过一丝被疼痛、狼狈和社死掩盖的、极其诡异而危险的光亮。

‘清心变纵火…糊脸效果拔群…灵力冲突升温…’ 一个大胆的、离经叛道的念头,如同汲取了他眉毛养分的野草般在他心中疯狂滋长,‘这‘反效果’…这失控的力量…好像…有点意思?非常有意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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