残阳如血,泼洒在青云山庄的飞檐翘角上,将那原本气派的朱红梁柱染得几分诡异。沈醉立于望月台边缘,玄色衣袍被山风掀起,猎猎作响,宛如一只蓄势待发的墨色雄鹰。他指尖夹着一枚刚从信鸽腿上解下的密信,信纸边缘泛着陈旧的黄,上面的字迹歪斜,却透着一股不容错辨的急迫。
“庄主,城西破庙有故人相候,关乎青云山庄百年基业,望速来。”
沈醉嘴角勾起一抹冷峭的弧度,眸中寒星闪烁。故人?这世上,他沈醉的故人要么早已化作黄土,要么便是恨不得将他挫骨扬灰的奸佞之徒。这信来得蹊跷,恰逢山庄上下因近日接连失踪的护卫而人心惶惶,显然是有人想趁机搅起更大的风浪。
“庄主,这信……”身后传来护卫统领林忠的声音,他脸上满是担忧,“属下看还是别去了,怕是个圈套。”
沈醉缓缓转身,将密信凑到烛火边,火苗舔舐着纸张,迅速将那几行字吞噬成灰烬。“圈套?”他轻笑一声,声音里带着几分嘲弄,“越是圈套,便越要去看看。否则,岂不是辜负了某些人费尽心机的‘盛情’?”
林忠急道:“可是庄主,您的安危……”
“我的安危,还轮不到一群跳梁小丑来操心。”沈醉打断他,语气陡然转冷,“你带人守住山庄各处要道,任何人不得擅自出入。若我三更未归,便按第二套方案行事。”
林忠知道沈醉心意已决,只得躬身领命:“属下遵命。”
沈醉不再多言,身形一晃,已如鬼魅般消失在望月台上。山风依旧呼啸,仿佛在低语着一场即将来临的风暴。
城西破庙早已荒废多年,断壁残垣间爬满了青苔,神像也早已被岁月侵蚀得面目全非。月光透过屋顶的破洞洒下,在地上投下斑驳的光影,更添了几分阴森。
沈醉悄无声息地落在破庙门前,并未急于进去,而是屏息凝神,仔细听着庙内的动静。除了风吹过窗棂的呜咽声,竟是一片死寂。
“倒是有几分耐心。”沈醉低语一声,推门而入。
吱呀——破旧的木门发出刺耳的声响,在这寂静的夜里格外清晰。
庙内空无一人,只有一张布满灰尘的供桌孤零零地立在那里。沈醉目光扫过四周,墙角结着厚厚的蛛网,地上满是凌乱的脚印,显然是有人来过,而且不止一个。
他缓步走到供桌前,指尖在桌面上轻轻一抹,灰尘之下,竟露出一块崭新的木牌,上面刻着三个字:“七星楼”。
沈醉瞳孔微缩。七星楼,当今朝堂之上最令人闻风丧胆的特务机构,由奸相魏坤一手掌控,专门负责铲除异己,手段狠辣,从不留活口。看来,这次来的是魏坤的人。
就在这时,供桌下突然传来一阵轻微的响动。沈醉眼神一凛,身形瞬间后移三尺,同时一掌拍向供桌。
轰隆——供桌应声碎裂,木屑飞溅中,几道黑影从桌下窜出,手中寒光闪烁,直扑沈醉面门。
“来得正好。”沈醉冷笑一声,不退反进,玄色衣袍在刀光剑影中翻飞,宛如一朵盛开在地狱边缘的墨莲。他赤手空拳,却将对方的攻势一一化解,指风所过之处,总能精准地击中对方的破绽,惨叫声此起彼伏。
不过片刻功夫,地上便躺了七八具尸体,血腥味弥漫在空气中,与破庙的霉味混合在一起,令人作呕。
沈醉站在尸体中央,脸上没有丝毫表情,仿佛只是碾死了几只蝼蚁。他踢开脚边的一具尸体,目光落在最后一个还在挣扎的黑衣人身上。
那黑衣人被沈醉打断了双腿,此刻正趴在地上,眼神惊恐地看着沈醉,如同看着索命的阎王。
“说吧,是谁派你们来的?”沈醉的声音平静无波,却带着一种令人胆寒的威压。
黑衣人牙关紧咬,似乎想要顽抗。
沈醉蹲下身,指尖在他身上轻轻一点。那黑衣人顿时发出一声凄厉的惨叫,浑身抽搐起来,脸上布满了痛苦的冷汗。
“我的手段,你未必能承受得住。”沈醉的声音如同来自九幽,“给你一个机会,说出真相,我可以让你死得痛快点。”
黑衣人在地上翻滚了几圈,终于承受不住痛苦,嘶哑着喊道:“是……是七星楼主,他让我们……让我们引诱您来这里,然后……然后嫁祸给青云山庄的二庄主,说您勾结外敌,意图谋反……”
沈醉眼中寒光更盛。二庄主柳乘风,是他父亲在世时收的义子,平日里对他还算恭敬,没想到魏坤竟想从内部瓦解青云山庄。这离间计,倒是打得不错。
“还有呢?”沈醉继续问道。
“没……没有了……”黑衣人气息奄奄地说,“我知道的……都已经说了……”
沈醉看他不似说谎,便站起身,准备了结他的性命。就在这时,那黑衣人突然眼中闪过一丝诡异的光芒,猛地从怀中掏出一枚黑色的烟雾弹,狠狠砸在地上。
嘭——浓烟瞬间弥漫开来,遮蔽了视线。
沈醉冷哼一声,身形一闪,便想冲出烟雾范围。可就在他移动的瞬间,一股凌厉的掌风从侧面袭来,速度快得惊人。
沈醉心中一惊,仓促间回身格挡。双掌相交,一股巨大的力量传来,沈醉只觉得气血翻涌,竟被震得后退了三步。
烟雾渐渐散去,一个身着白衣的中年男子出现在沈醉面前。那男子面容俊朗,气质儒雅,手中拿着一把折扇,看起来宛如一个翩翩公子,可他眼中的阴鸷却暴露了他的身份。
“沈庄主,别来无恙啊。”白衣男子轻摇折扇,语气带着几分戏谑。
沈醉盯着他,缓缓说道:“七星楼主,诸葛瑾。”
诸葛瑾哈哈一笑:“没想到沈庄主竟然认得在下,真是荣幸。”
“能让七星楼主亲自出手,我沈醉倒是有些受宠若惊。”沈醉语气冰冷,“只是不知,诸葛楼主今日设下此局,除了离间计,还有什么后手?”
诸葛瑾收起折扇,目光如刀:“沈庄主果然聪明。不过,你以为你今天还能活着离开这里吗?”
话音刚落,破庙四周突然响起一阵密集的脚步声,无数手持弓箭的黑衣人从暗处涌出,将沈醉团团围住,箭头直指他的要害。
沈醉环视一周,脸上依旧毫无惧色:“看来,魏坤是铁了心要取我性命了。”
诸葛瑾嘴角上扬:“识时务者为俊杰。沈庄主,只要你肯归顺相爷,交出青云山庄的兵权,我保证你日后荣华富贵,享之不尽。”
“归顺魏坤?”沈醉像是听到了天大的笑话,“他也配?”
“看来,沈庄主是敬酒不吃吃罚酒了。”诸葛瑾脸色一沉,眼中杀意毕露,“既然如此,那就别怪我不客气了。”
他抬手一挥,正要下令放箭。
突然,一道凌厉的剑气从破庙外破空而来,速度快如闪电,瞬间便将诸葛瑾身边的两个黑衣人射穿。
“谁?”诸葛瑾大惊失色,猛地转身看向庙外。
只见月光之下,一个身着青衫的年轻男子缓步走了进来。他手持长剑,面容俊逸,眼神清澈,仿佛不食人间烟火。
“阁下是谁?为何要插手我七星楼的事?”诸葛瑾厉声问道。
青衫男子微微一笑,声音清朗:“路见不平,拔刀相助而已。倒是你们,以多欺少,未免太过卑鄙。”
沈醉看着这个突然出现的青衫男子,眼中闪过一丝疑惑。此人是谁?为何会在此刻出现?
诸葛瑾怒极反笑:“好一个路见不平!我看你是活腻了,敢管我七星楼的闲事!给我一起拿下!”
黑衣人再次扑上,刀光剑影瞬间将青衫男子和沈醉笼罩。
青衫男子却丝毫不慌,长剑出鞘,剑光如练,在黑衣人中间穿梭,每一剑落下,都必有一人倒下,剑法精妙绝伦,竟丝毫不逊色于沈醉。
沈醉见状,也不再犹豫,再次加入战团。两人一黑一青,配合默契,宛如一对多年的挚友,黑衣人根本不是对手,转眼间便倒下了一大片。
诸葛瑾看着眼前的景象,脸色越来越难看。他没想到这个突然出现的青衫男子竟有如此高强的武功,看来今天想要留下沈醉,恐怕没那么容易了。
就在这时,青衫男子一剑逼退身边的黑衣人,突然转身,长剑直指诸葛瑾:“你的对手,是我。”
诸葛瑾心中一凛,不敢大意,抽出腰间软剑,迎了上去。
一时间,破庙内剑气纵横,掌风呼啸,三人战在一处,难分难解。
沈醉一边应付着周围的黑衣人,一边留意着诸葛瑾和青衫男子的战况。他发现那青衫男子的剑法看似飘逸灵动,却暗藏杀机,每一招都直指诸葛瑾的破绽,显然是对七星楼的武功路数极为熟悉。
“此人究竟是谁?”沈醉心中的疑惑更甚。
激战中,诸葛瑾渐渐落入下风,被青衫男子逼得连连后退。他知道再打下去只会自取其辱,眼中闪过一丝狠厉,突然虚晃一招,逼退青衫男子,转身便想逃走。
“想走?”青衫男子低喝一声,长剑一扬,一道剑气直追诸葛瑾而去。
诸葛瑾闻言,身形一顿,猛地回头,手中软剑格挡。
叮——两剑相交,发出一声清脆的响声。诸葛瑾借着这股反作用力,身形更快,瞬间便冲出了破庙。
“追!”沈醉低喝一声,和青衫男子对视一眼,同时追了出去。
然而,当他们冲出破庙时,诸葛瑾早已没了踪影,只有夜风吹过,带着一丝凉意。
沈醉看着诸葛瑾消失的方向,眉头紧锁。这次让他跑了,日后必定会带来更大的麻烦。
“多谢阁下出手相助。”沈醉转过身,对着青衫男子拱手道。
青衫男子收起长剑,微微一笑:“沈庄主客气了。在下云游四方,恰巧路过此地,见沈庄主有难,便出手相助,不足挂齿。”
“不知阁下高姓大名?”沈醉问道。
“在下姓秦,单名一个风道字。”青衫男子答道。
沈醉点点头:“秦风道兄,今日之恩,沈某记下了。若道兄不嫌弃,可随我回青云山庄一叙,也好让沈某尽地主之谊。”
秦风道眼中闪过一丝犹豫,随即笑道:“也好,早就听闻青云山庄乃是江湖第一大庄,今日正好借此机会见识一番。”
沈醉正欲说话,突然脸色一变,猛地看向破庙方向。只见破庙内火光冲天,浓烟滚滚,显然是有人在他们离开后放了火。
“不好!”沈醉低喝一声,“他们是想毁尸灭迹!”
秦风道也是脸色一沉:“看来七星楼的人早就做好了后手。”
就在这时,沈醉的目光无意间扫过秦风道的手腕,只见他手腕上戴着一个不起眼的黑色手环,手环上刻着一个微小的“影”字。
沈醉瞳孔骤缩,这个手环,他认得!那是多年前,他亲手交给自己最信任的暗卫统领的信物!
而那个暗卫统领,早在三年前的一场政变中,便已被魏坤的人杀害,尸骨无存!
秦风道为何会戴着这个手环?难道……
沈醉猛地抬头,看向秦风道,眼中充满了震惊和疑惑。
秦风道似乎察觉到了沈醉的目光,下意识地捂住了手腕,脸上闪过一丝慌乱,随即又恢复了平静,笑道:“沈庄主,怎么了?”
沈醉死死地盯着他,一字一句地问道:“你这个手环,是从哪里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