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曜的声音。
如同冰冷的毒蛇。
滑过寂静的空气。
缠绕上在场每一个人的心脏。
脚步声在通道内回荡。
由远及近。
不疾不徐。
带着一种掌控一切的、令人窒息的从容。
白玉的身体瞬间僵硬！
他几乎是本能地。
猛地将白羽护在自己身后！
尽管他自己也伤痕累累。
手臂还在渗血。
但他依旧像一头被激怒的、守护巢穴的幼兽。
亮出了尚且稚嫩。
却绝不退缩的獠牙！
他捡起地上的手枪。
手指因为用力而泛白。
枪口颤抖着。
对准了声音传来的方向！
星璃的紫眸中闪过一丝锐利的光芒。
她挣扎着想要站起。
却被脚踝的镣铐限制。
只能勉强靠坐在墙边。
目光死死锁定门口。
被白玉护在身后的白羽。
在看到弟弟那不顾一切挡在自己身前的、单薄却挺直的背影时。
冰蓝色的眼眸中。
瞬间涌起了巨大的心痛与恐慌！
“玉儿！让开！”
他试图用身体去撞开白玉。
却被锁链牢牢禁锢。
只能发出无力而焦灼的低吼。
“不！”
白玉的声音带着哭腔。
却异常坚定。
“我不会再让他伤害你！”
“绝不会！”
脚步声在囚室门口停下。
黑曜的身影。
如同暗夜凝聚而成的剪影。
出现在门口那片被微光照亮的区域。
他依旧穿着那身剪裁完美的黑色西装。
银灰色的短发一丝不苟。
英俊得近乎阴柔的脸上。
带着一种欣赏艺术品般的、饶有兴味的笑容。
目光缓缓扫过囚室内狼狈不堪的三人。
最终。
定格在了那个用手枪指着自己。
眼神如同受伤小兽般凶狠。
却又带着无法掩饰恐惧的银发少年身上。
“真是……”
他轻轻咂舌。
语气带着一丝愉悦的惋惜。
“令人感动的兄弟情深。”
“不是吗？”
他的目光。
又落在被白玉死死护在身后。
正用几乎要喷出火来的眼神瞪视着自己的白羽。
嘴角的弧度加深。
“看来……”
“你把你这个小弟弟……”
“保护得太好了。”
“好到他似乎……”
“完全不清楚。”
“什么是真正的……”
“绝望。”
最后两个字。
他咬得很轻。
却像带着冰碴。
狠狠砸在白玉的心上。
“你闭嘴！”
白玉嘶声喊道！
枪口因为情绪的激动而晃动着！
“放了我哥和星璃学姐！”
“否则……否则我开枪了！”
黑曜像是听到了什么极其有趣的笑话。
低低地笑了起来。
笑声在狭小的囚室里回荡。
带着令人毛骨悚然的嘲讽。
“开枪？”
他微微歪头。
看着白玉。
眼神如同在看一只试图举起前爪威胁巨人的蚂蚁。
“就凭你？”
“和你手里那把……”
“连保险可能都没打开的小玩具？”
白玉的呼吸一滞！
下意识地低头看向手中的枪！
就在他视线偏移的这瞬间！
黑曜动了！
快得只留下一道模糊的残影！
白玉甚至没看清他是如何动作的！
只感觉手腕一阵剧痛！
仿佛被铁钳狠狠砸中！
“咔嚓！”
一声轻微的、令人牙酸的骨裂声！
手枪脱手飞出！
“哐当”一声掉落在远处的地面上！
白玉闷哼一声！
抱着瞬间肿起、传来钻心疼痛的手腕。
踉跄着向后跌去！
重重撞在白羽的身上！
“玉儿！”
白羽发出一声惊骇的痛呼！
试图用身体接住他！
却被锁链拉扯得一个趔趄！
“我没事……”
白玉咬着牙。
忍着剧痛。
挣扎着想要再次站起。
却被白羽用身体死死挡住。
“别动！”
白羽的声音带着前所未有的严厉。
和深沉的恐惧。
黑曜好整以暇地站在原地。
仿佛刚才那雷霆一击与他无关。
他轻轻整理了一下自己毫无褶皱的西装袖口。
目光落在白玉肿起的手腕上。
带着一丝虚假的歉意。
“啊……”
“不好意思。”
“下手好像重了点。”
“毕竟……”
“我对不听话的小动物。”
“总是缺乏足够的耐心。”
他的目光。
再次转向被白羽护在身后的白玉。
眼神变得幽深而……危险。
“尤其是……”
“像你这样。”
“一而再。”
“再而三。”
“试图挑战我底线的……”
“小、狐、狸。”
最后三个字。
他几乎是贴着牙缝挤出来的。
带着一种冰冷的、不容置疑的占有欲。
白玉被他看得浑身发冷。
下意识地往白羽身后缩了缩。
白羽立刻将弟弟紧紧地护住。
冰蓝色的眼眸如同结冰的湖面。
毫不退缩地迎上黑曜的目光。
“黑曜。”
“你的目标是我。”
“放玉儿和星璃离开。”
“我任你处置。”
他的声音沙哑。
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决绝。
黑曜挑了挑眉。
似乎对白羽的“提议”很感兴趣。
“任我处置？”
他重复着这个词。
嘴角勾起一抹玩味的弧度。
“听起来……”
“很诱人。”
他的目光。
如同带有实质的触手。
缓缓滑过白羽被镣铐束缚的手腕。
沾染血污的唇角。
和那双即使身处绝境。
依旧清澈坚定的冰蓝色眼眸。
“但是……”
他拖长了语调。
声音陡然转冷。
“我讨厌……”
“被别人谈条件。”
“尤其是……”
“用我已经到手的东西。”
他的身影猛地前倾！
几乎是瞬间就跨越了彼此之间的距离！
一只戴着黑色皮质手套的手！
如同鬼魅般！
扼向了白羽的脖颈！
速度快得超出了肉眼捕捉的极限！
“哥——！！！”
白玉发出了撕心裂肺的尖叫！
不顾一切地扑上去想要阻拦！
然而——
有人比他更快！
一直沉默靠在墙边的星璃！
不知何时已经解开了脚踝镣铐的束缚！（或许是她之前按下的那个机关的效果？）
在那只戴着黑手套的手即将触碰到白羽脖颈的千钧一发之际！
她如同蓄势已久的雌豹！
猛地从地上一跃而起！
用自己受伤的肩膀！
狠狠撞向了黑曜的侧肋！
“砰！”
沉闷的撞击声！
黑曜显然没料到星璃还能行动。
更没料到她会如此悍不畏死地反击！
身体被撞得微微一偏！
扼向白羽的手也随之一滞！
“找死！”
黑曜的眼中瞬间闪过一丝被冒犯的暴戾！
他反手一记手刀！
带着凌厉的风声！
狠狠劈向星璃的颈侧！
星璃旧伤未愈。
动作慢了半拍！
只来得及微微偏头！
“噗！”
手刀重重砍在她的锁骨位置！
发出一声令人牙酸的闷响！
星璃痛哼一声！
整个人如同断线的风筝般向后倒飞出去！
重重撞在冰冷的墙壁上！
然后滑落在地！
一口鲜血从她口中喷出！
染红了她苍白的唇角和银白的发丝。
她挣扎了一下。
似乎想要站起。
却最终无力地瘫软下去。
只有那双紫罗兰色的眼眸。
依旧死死盯着黑曜。
带着不屈的冰焰。
“学姐！”
白玉发出一声悲鸣！
这一切发生在电光火石之间！
快到白羽甚至来不及反应！
他看着为了保护自己而再次受创、生死不知的星璃。
看着身前因为恐惧和愤怒而浑身颤抖的弟弟。
看着那个如同恶魔般伫立在前方。
掌控着一切生杀予夺的黑曜。
一股从未有过的、混合着绝望与暴怒的情绪。
如同火山般在他胸腔里轰然爆发！
“黑！曜！”
他猛地抬起头！
冰蓝色的眼眸中。
第一次。
燃烧起了如同实质的、名为“仇恨”的火焰！
他不再试图保护白玉。
而是用尽全身力气。
挣扎着。
试图用自己被锁链束缚的身体。
去撞击！
去撕咬！
去与这个毁了他一切的恶魔！
同归于尽！
“我要杀了你——！！！”
他发出了如同困兽般的、绝望的咆哮！
锁链因为他疯狂的动作而发出刺耳的“哗啦”声响！
在墙壁上刮擦出点点火星！
黑曜看着状若疯狂的白羽。
看着他那双终于被彻底染上仇恨与绝望的、曾经清澈如冰湖的眼眸。
脸上非但没有丝毫恼怒。
反而露出了一个……
近乎满足的、扭曲的笑容。
“对……”
“就是这样……”
“愤怒吧……”
“绝望吧……”
“让我看看……”
“你这张永远冷静自持的脸上……”
“还能露出怎样……”
“动人的表情……”
他缓缓抬起手。
似乎想要去触摸白羽因为愤怒而微微扭曲的脸庞。
然而——
就在他的指尖即将触碰到白羽皮肤的瞬间！
异变再生！
囚室顶部的照明灯！
猛地闪烁了几下！
然后！
“啪！”地一声！
彻底熄灭！
整个囚室！
瞬间陷入了绝对的黑暗！
紧接着！
一阵更加尖锐、更加急促的警报声！
从化工厂的深处猛然炸响！
穿透了厚重的墙壁！
清晰地传入了每个人的耳中！
那声音……
与之前的骚动截然不同！
充满了某种……
系统性的、全局性的危机意味！
“怎么回事？！”
黑曜的动作猛地顿住！
脸上的愉悦笑容瞬间消失！
取而代之的是一种被打断兴致的、冰冷的阴鸷！
他猛地转头看向门外！
黑暗中。
只能听到他压抑着怒气的、对着衣领麦克风的低吼：
“报告情况！”
短暂的电流噪音后。
一个带着惊慌的声音断断续续传来：
“主……主人！动力核心区……遭遇不明入侵！备用电源被……被破坏！部分区域……开始失控！”
“废物！”
黑曜低声咒骂了一句。
他看了一眼在黑暗中依旧死死瞪视着他的白羽。
和那个蜷缩在白羽身后、抱着受伤手腕、眼神却亮得惊人的白玉。
又看了一眼墙角那个不知死活的星璃。
眼中闪过一丝极其短暂的权衡。
最终。
他冷哼一声。
“看好他们！”
他对着黑暗中的某个方向下达指令。
然后。
不再停留。
转身。
快步消失在了门外的黑暗通道之中。
沉重的脚步声迅速远去。
连同那刺耳的全局警报声一起。
渐渐模糊。
囚室内。
重新陷入了一片死寂。
只有三人粗重不一的喘息声。
在绝对的黑暗中。
清晰可闻。
束缚着白羽的锁链。
因为刚才疯狂的挣扎而有些松动。
他靠着墙壁。
剧烈地喘息着。
冰蓝色的眼眸在黑暗中。
依旧燃烧着未散的怒火与……一丝劫后余生的茫然。
白玉瘫坐在地上。
抱着剧痛的手腕。
将脸埋在膝盖里。
身体因为后怕而无法控制地微微颤抖。
过了很久。
很久。
直到窗外的黎明之光。
终于挣扎着。
彻底驱散了这片短暂的黑暗。
将微弱却坚定的光芒。
重新洒满这间充满血腥与绝望的囚室。
白玉才缓缓抬起头。
看向身边同样沐浴在微光中的哥哥。
白羽也正低头看着他。
兄弟二人的目光在空气中交汇。
没有言语。
却仿佛诉说了千言万语。
白玉挣扎着。
用未受伤的手。
轻轻握住了哥哥被镣铐磨破皮的手腕。
白羽反手。
更紧地。
回握住了弟弟冰冷颤抖的手指。
仿佛要将彼此的生命力。
通过这相握的手。
传递过去。
“哥……”
白玉的声音沙哑得厉害。
“我们……”
“一定会出去的。”
“我保证。”
白羽看着弟弟那双虽然依旧带着恐惧。
却比以往任何时候都更加坚定的眼眸。
心中那片被绝望冰封的角落。
仿佛被这微弱的光芒。
和弟弟手心的温度。
悄然融化了一角。
他点了点头。
将弟弟更紧地搂入怀中。
用下巴轻轻蹭了蹭他柔软的发顶。
“嗯。”
“我们一起。”
在他们身后。
墙角。
星璃不知何时已经重新坐了起来。
她靠着墙壁。
脸色依旧苍白。
但那双紫罗兰色的眼眸。
却在黎明的微光下。
闪烁着一种……
如同精密仪器般。
冷静计算着的幽光。
她的目光。
落在了囚室门口。
那片被阳光照亮的地面上。
那里。
静静地躺着一枚……
极其不起眼的。
似乎是刚才混乱中。
从谁身上掉落的……
金属纽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