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个千年的沉寂,在一种极度尴尬和荒谬的氛围中熬了过去。
进入第二个千年,紫霄宫内那根无形的、名为“耐心”的弦,开始逐渐绷紧,然后……断裂。
最先扛不住的是那些心浮气躁、或是自持身份、或是觉得纯属浪费生命的大能。
“哼!装神弄鬼!吾不受此辱!”一位来自洪荒北地的妖神率先拂袖而去,身影没入混沌,走得毅然决然。有了带头的,很快,陆陆续续又有几十道身影带着不满、鄙夷或解脱的神情,悄然离开了紫霄宫。
冥河老祖血眸闪烁,盯着台上睡得四仰八叉的萧狂,又看看周围留下的人,脸色阴晴不定。走?不甘心,毕竟这是道祖讲道,万一后面有好东西呢?留?又觉得无比憋屈。最终,对“准圣之道”的渴望压倒了面子,他冷哼一声,周身血光收敛,竟学着镇元子,拿出一本《血海真经》假装研读起来,实则暗中调理因为站得太久而有些郁结的气血。
走的人毫不犹豫,留下的人则开始出现微妙的变化。
当最初的愤怒、尴尬、荒谬感逐渐被时间磨平,当发现道祖是真的在睡(或者说“静态悟道”),天道也毫无反应后,剩下的大能们反而渐渐平静下来。
既然不能走,也无法改变,那便只能接受。
于是,站着的祖巫们不再偷偷做体操,而是真正开始沉下心神,借助紫霄宫浓郁至极的先天灵气(虽然混着网吧和烤串味儿)打磨他们强横无匹的肉身体魄,气血运转间,隐隐发出江河奔腾般的低沉轰鸣。
镇元子不再假装看书,而是真正沉浸于地书蕴含的大地脉络之中,与紫霄宫下的洪荒地脉隐隐交感。 鲲鹏收起了翅膀,心神沉入对风水极速的感悟,周围空间泛起细微涟漪。 红云、东王公、西王母也不再下棋,而是各自闭目凝神,梳理自身道果。
甚至连前排VIp区的几位,也渐渐进入了状态。
通天教主发现自己模仿道祖的“瘫姿”虽然不雅,但心神却意外地放松通透,以往修行中一些晦涩之处竟隐隐有了松动之感。 老子默念《清净经》念到最后,物我两忘,反而契合了某种清静无为的状态,周身气息愈发圆融。 元始天尊虽然依旧板着脸,但也不得不承认,在这种极致的“静”(虽然是睡觉造成的)中,他那追求秩序与完美的道心,似乎被磨去了一些不必要的棱角,变得更加坚韧。 女娲娘娘放空思绪,指尖无意识地在虚空中勾画,缕缕造化生机萦绕,仿佛在构思什么新的创造。 接引和准提苦着脸,却也发现这种纯粹的“熬”功,似乎对他们锤炼“忍耐”与“寂灭”之道颇有裨益…
他们发现,虽然道祖一个字没讲,他们的境界没有丝毫提升,依旧卡死在大罗金仙巅峰,但自身的法力却在不知不觉中变得愈发精纯凝练,以往因为快速提升或争斗留下的细微隐患被悄然抚平,道心在极度无语和漫长的等待中,被磨砺得更加沉稳坚固,神识也更加通透圆润。
就像一块璞玉,被时光和这种诡异的氛围悄然打磨,褪去了浮华与躁动,内蕴的光华愈发温润扎实。
这是一种水磨工夫,平时他们忙于争抢资源、感悟天道、谋划气运,根本不会如此“浪费”时间进行如此漫长纯粹的沉淀。但在这被迫的“三千年静坐”中,他们意外地收获了这份夯实根基的厚礼。
就连角落里的望舒,清冷的眼眸中也掠过一丝惊异。她能清晰地感知到,殿内所有留下的人,气息都在变得越发沉凝,如同被百炼的精钢,基础扎实得可怕。这种变化,无关天道感悟,而是最根本的“根基”的强化。
而这一切的源头,都来自于台上那条呼呼大睡的咸鱼……和他身下那嗡嗡作响的按摩椅所共同构成的“咸鱼道域”?
望舒感到自己的认知再次受到了挑战。难道……这种极度懒散、放弃治疗的状态,反而暗合了某种“大道至简,重剑无锋”的至理?
就在众人心态逐渐转变,甚至开始享受这种“被迫沉淀”时。
高天之上,那沉睡的天道似乎也监测到了这种诡异的数据变化。
【天道乱码(梦呓般断续)】:滴…检测到…紫霄宫场内能量级稳定…波动趋于平缓…个体能量纯度上升+15.7%…道心稳固度上升+32.4%…境界提升率:0%…】 【天道乱码】:对比分析…传统讲道模式(鸿钧版)…能量纯度上升+5%…道心稳固度+8%…境界提升率+300%…(伴有走火入魔风险+20%)… 【天道乱码】:结论:现行模式…效率低下…但…安全性极高…根基优化显着…违背‘快速量产圣人’核心KpI…但符合‘可持续发展’隐藏条款??? 【天道乱码】:逻辑冲突!评估错误!重新定义‘讲道’…‘讲道’…是否包括‘睡觉’?…数据库查询中…无记录…是否包括‘集体罚站’?…无记录… 【天道乱码】:警告!核心定义正在被篡改!由‘道祖传授大道’向‘道祖提供场地供众生自习’偏移!严重偏离剧本!严重偏离剧本! 【天道乱码】:尝试介入…启动唤醒协议…能量不足…zzzz…优先度调整…‘众生自习’模式…节省能量85%…符合节能环保新理念…记录…备案…Zzzz… 【天道乱码】:最终裁定:默认当前模式…讲道有效…计时继续…Zzzz…(下次升级需求:增加‘摸鱼’‘躺平’相关词条释义)…
天道在一连串错乱的分析和冲突后,似乎因为节能和省事(以及可能真的扛不住了),最终选择性地无视了“讲道”的本质,而是根据实际产生的“优化根基”效果,勉强认可了萧狂这种睡大觉的行为也算“讲道”的一种形式。
如果鸿钧有知,怕是能气得从二次元饼饼状态再气炸一次。
第二个千年,就在这种留下者纷纷“真香”地沉浸式自习,天道再次陷入逻辑混乱最终摆烂认怂,以及萧狂均匀的鼾声中,缓缓流逝。
当第二千年结束时,留下的众大能睁开眼睛,彼此对视,都从对方眼中看到了一丝难以置信的沉稳和……诡异的感激?
虽然境界没涨,但他们感觉现在的自己,能打两个千年以前的自己!
而台上的萧狂,终于在按摩椅的一个强力捶打下,迷迷糊糊地咂咂嘴,换了个边,继续睡。
众人:“……” 好吧,感激之情先收收,还剩一千年,继续“自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