琴房内那一声低沉的琴音,如同投入平静湖面的石子,并未在无弦居内激起波澜,却沿着某种玄妙的因果与能量脉络,悄无声息地传向了远方。
地脉守望者总部,正在凝神推演星桥结构的苏青,面前星盘上的几颗辅星忽然毫无征兆地偏移了微不可查的一丝角度,组合成一个极其短暂、却让她心头一跳的警示符号——指向西南,音律扰动,隐有恶念凝聚。
几乎同时,岑什兰培育在特殊器皿中的一只“灵犀蛊”也突然躁动起来,传递出一丝模糊的、带着音律特性的不安感。
“西南方向,无弦居附近,有强大的恶意正在汇聚,可能与黄巧兰有关。”苏青立刻将异常汇报。
陈默接到消息,目光沉凝。马武康主动传递信息?这意味着无弦居面临的威胁,可能已经超出了他原本“观察”的范畴,需要外力介入,或者至少,是一种提醒。
“命令西南方向的暗哨,提高警戒级别,扩大监控范围,重点注意任何异常的能量聚集现象和不明人员动向。但未经允许,不得靠近无弦居周边十里。”陈默下令。他清楚,贸然介入两位强大存在之间的博弈并非明智之举,但必要的监控和预警必须到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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黑风涧内,黄巧兰也敏锐地察觉到了那一丝跨越空间而来的、微弱的音律扰动。她面前星盘上代表无弦居区域的光点微微闪烁了一下。
“哼,马武康,坐不住了么?想引地脉守望者来搅局?”她嗤笑一声,眼中却多了几分谨慎。地脉守望者若此时插手,确实会给她带来麻烦。但她筹谋已久,岂会因这点变数就放弃?
“也罢,就让你们先狗咬狗。”她阴冷一笑,改变了策略。原本准备直接倾泻向无弦居的厄运诅咒之力,被她强行分出了一股,如同毒蛇般,悄然改道,绕开无弦居的核心区域,向着地脉守望者在西南方向的几个外围监测点蔓延而去。她要给地脉守望者找点“实事”做做,让他们无暇他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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无弦居内,马武康抚平琴弦,仿佛刚才只是随手拨弄了一下。他走出琴房,看到成小意依旧在水榭边闭目修行,周身气息与庭院声纹的融合似乎又深了一层,那新生的、微弱的“无弦之音”如同初生婴儿的呼吸,虽不强劲,却顽强地存在着,并在一次次对抗“意外”中,变得更加凝练。
“准备一下,”马武康的声音打断了她的修行,“三日后,我们离开此地。”
成小意猛地睁开眼,有些错愕:“离开?去哪里?”无弦居虽危机四伏,但至少是一处已知的、相对安全的堡垒。离开这里,面对外界未知的风险和黄巧兰无所不在的诅咒,她心中难免忐忑。
“‘万音会’重启在即,”马武康语气平淡,仿佛在说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地点在天音谷。那里是音律一道的圣地,汇聚八方‘弦音’。于你而言,是危机,亦是机缘。能否在群音荟萃之中守住本心,汲取养分,更进一步,看你造化。”
他顿了顿,看向成小意:“况且,黄巧兰的诅咒如影随形,困守一地,终是坐以待毙。唯有主动入世,于纷扰万象中砥砺自身,方能真正斩断这厄运枷锁。”
成小意沉默片刻,明白了马武康的用意。这是要将她投入一个更广阔、也更危险的舞台,在风暴中心磨砺她这把新生的“乐器”。她深吸一口气,压下心中的不安,重重地点了点头:“我明白了。”
她知道,自己没有选择的余地。与其被动等待厄运降临,不如主动迎上去,在生死之间寻求突破。
接下来的三日,成小意修行得更加刻苦。她不再仅仅感应固定的声纹,开始尝试在移动中、在不同的心境下,维持与周遭环境的和谐共鸣,努力将那“无弦之音”化为一种本能。她甚至开始揣摩,如何将这无声之音,应用于可能的战斗或防御之中——不是硬碰硬,而是借力、引导、化解。
马武康将她的努力看在眼里,偶尔会出言指点一二,多是关于如何在动态中保持“音律”的稳定与纯净,如何在不同属性的能量或意境冲击下,守住自身韵律的根基。
三日期限转瞬即至。
这一日,晨曦微露。马武康依旧是那身休闲西装,空着双手。成小意则背着她那个旧帆布包,里面装着几件换洗衣物和那支已有些磨损的竹笛。
马武康站在庭院中央,并未施展任何惊天动地的遁术,只是袖袍轻轻一拂。
刹那间,成小意只觉得周遭景象如同水中的倒影般微微晃动、模糊起来。风声、水声、竹叶声……所有无弦居熟悉的声音都在迅速远去、淡化,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奇异的、仿佛穿梭于无数琴弦振动之间的失重感和嗡鸣声。她感觉自己像是变成了一道声音,正被马武康携带着,以一种超越常理的方式,穿行于世界的“音轨”之上。
她下意识地引动了自身那微弱的“无弦之音”,努力在这高速移动和空间变换带来的不适中,维持着灵台的清明与自身韵律的稳定。
不知过了多久,也许只是一瞬,也许是漫长的时间。
当周遭景象重新稳定下来时,成小意发现自己已置身于一片完全陌生的地域。
眼前是两座高耸入云、形似牛角的巨大山峰,夹峙出一条幽深险峻的峡谷。谷口云雾缭绕,隐隐有各种奇异的声响从中传出,或清越,或低沉,或激昂,或婉转,交织成一片宏大而混乱的背景音。空气中弥漫着浓郁而纯净的灵机,但也夹杂着无数驳杂不一的能量气息和……若有若无的窥探感。
这里,就是天音谷?
而成小意能清晰地感觉到,那如同附骨之疽的厄运诅咒,也紧随而至,在这片龙蛇混杂、气机万千的峡谷之外,如同阴云般悄然弥漫开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