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潘小贤的求生本能,在这一刻,却发出了震耳欲聋的警报!他全身的汗毛,在一瞬间根根倒竖!
跑!
这个念头,如同闪电般划过他的脑海。
他几乎是毫不犹豫地放弃了眼前这头“美味”的刺甲豪猪,抓起自己的破烂工具,
借着一具小山般的巨熊尸体作为掩护,连滚带爬,
不动声色地朝着战场的最边缘,远离那只三眼蟾蜍的方向,拼命地挪动过去。
“咚……”
“咚……咚……”
大地,开始传来一阵极有节奏的、轻微的震动。
那声音很轻,仿佛错觉。但 潘小贤知道,这不是错觉。
那声音,就像是一颗被深埋在地底的、无比巨大的心脏,
在沉睡了千年之后,被那股无形的气息唤醒,开始缓缓地、有力地搏动起来。
“怎么回事?”
“什么声音?”
赵乾和他身边的几个外门弟子,也终于察觉到了不对劲。
他们脸色微变,刚想开口呵斥,让那些杂役安静下来。
就在此时,山谷两侧那原本死寂的、昏暗的密林之中,突然,亮起了一对猩红的光点。
紧接着,是十对,百对,成千上万对!
那密密麻麻的、充满了暴虐与饥渴的猩红眼睛,在黑暗中亮起,如同地狱里点燃的鬼火,瞬间连成了一片血色的海洋!
“吼——!!!”
下一刻,震耳欲聋的兽吼,从四面八方汇聚成一股毁天灭地的恐怖音浪,席卷了整个山谷!
那不是普通的兽群。
那是一支被某种禁忌之物彻底引诱、陷入了无穷狂暴的兽潮!
兽潮!
当这两个字如同烙铁般烫在脑海里时,赵乾那张倨傲的脸,终于彻底失去了血色。
他的瞳孔,在瞬间收缩成了针尖大小。
那份与生俱来的优越感,那份视杂役为猪狗的从容,在这一刻,被那毁天灭地的兽吼,碾得粉碎。
“结阵!快结阵!”
他发出一声嘶哑的、变了调的尖叫,声音里充满了连他自己都未曾察觉的恐惧。
他身边的几个外门弟子,同样是面如土色,手忙脚乱地祭出各自的法器,试图在狂潮来临之前,布下一个脆弱的防御阵法。
但,一切都太晚了。
“轰隆隆——”
大地在剧烈地颤抖,仿佛要被踏碎。山谷两侧的密林中,无数庞大的身影,裹挟着腥风和杀意,如同决堤的洪流,猛冲而出!
浑身覆盖着骨刺的巨狼,双眼赤红的魔猿,口喷毒液的百足蜈蚣,
还有无数叫不出名字的、奇形怪状的妖兽,它们的目标只有一个山谷中央,那群散发着鲜活血肉气息的人类!
“啊——!”
最外围的杂役,连反应的时间都没有,就被冲在最前面的几头妖兽瞬间淹没。
锋利的爪牙,轻易地撕开了他们脆弱的身体。
血肉横飞,骨骼碎裂,凄厉的惨叫声刚刚响起,便被狂暴的兽吼和血肉的咀嚼声彻底吞噬。
这已经不是一场战斗,而是一场单方面的、毫无悬念的屠杀。
数以千计的杂役,在这股由暴虐和饥饿组成的钢铁洪流面前,脆弱得就像纸糊的灯笼。
他们哭喊着,奔逃着,却只能让这场血腥的盛宴,显得更加混乱和盛大。
潘小贤此刻已经缩在了一头死去的、如同小山般的剑齿猛犸象的尸体底下。
他将自己的身体,死死地塞进猛犸象腹部的一道巨大伤口里,用腥臭的血肉和内脏,将自己完全覆盖。
他屏住呼吸,心脏狂跳得几乎要从胸腔里炸开。
透过尸骸的缝隙,他眼睁睁地看着外面那副人间地狱般的景象。
一个刚刚还在他身边抱怨伙食太差的杂役,被一头魔猿拦腰抓住,
像撕一块破布一样,轻易地撕成了两半,温热的内脏和鲜血,洒了满地。
一个看起来颇为强壮的杂役头目,试图用手中的铁棍反抗,
却被一头巨狼一口咬断了脖子,脑袋像个皮球一样滚落出去,脸上还带着不敢置信的表情。
死亡,在这一刻,变得如此廉价,如此直观。
血肉磨坊。
潘小贤的脑子里只剩下这四个字。
山谷已经变成了一个巨大的,正在疯狂运转的绞肉机器。
妖兽是磨盘,而血肉,就是那些不久前还在为了一块肉干争吵不休的杂役。
猛犸象尸体腹腔里的腥臭和温热,是他此刻唯一的庇护所。
他将自己整个人蜷缩起来,像个尚未出世的胎儿,透过血肉模糊的伤口缝隙,窥视着外面那副活生生的人间地狱。
声音已经失去了意义,只有一种持续不断的,混合着骨骼碎裂、血肉撕扯、疯狂咆哮和绝望悲鸣的巨大噪音,冲击着他的耳膜。
一个时辰前还趾高气扬,用鞭子抽打杂役的管事,此刻正被三头猎豹大小的妖狼分食,
肠子拖出老远,他上半身还在徒劳地向前爬行,脸上凝固着无法理解的惊恐。
赵乾和他那几个外门弟子组成的防线,早已被冲得七零八落。
一道剑光亮起,斩断一头魔猿的臂膀,但立刻就有三只利爪从不同方向抓来,逼得那名弟子狼狈后退。
他们的灵力正在飞速消耗,每个人脸上都写满了苍白和恐惧。
那份属于内门预备役的骄傲,在绝对的数量面前,被撕扯得连块遮羞布都不剩。
潘小贤的心脏在胸腔里擂鼓,他死死咬着牙,强迫自己冷静。
恐惧,然后呢?死在这里?
不。
他猛地想起了什么,目光穿过混乱的战场,死死锁定在一个方向。
在那里,一头通体覆盖着青色鳞片,形似穿山甲,但体型却如同一座小房子的妖兽,正发着最后的狂怒。
它的腹部被一根巨大的地刺贯穿,鲜血汩汩流淌,但它的每一次甩尾,都能将三五头低阶妖兽抽成肉泥。
青鳞地龙兽,二阶上品妖兽!
潘小贤的眼睛亮了,不是贪婪,而是一种猎人看到猎物时,最原始的兴奋。
这头大家伙快死了,但它死前,会清空周围一大片区域。
而它的妖丹,还有它心脏里孕育的一缕“地脉精气”,对于修炼《磐石炼体诀》的龙武来说,是无价之宝。对于他自己……也是一笔横财。
赌不赌?
这个念头只在脑中盘旋了一瞬,就被他掐灭。
这不是赌,是计算。
他深吸一口气,那股混杂着血腥和腐臭的气味呛得他一阵干呕。他不再犹豫,从怀里摸出那张冰凉的【息影面具】,缓缓戴在脸上。
面具贴合皮肤的瞬间,一股清凉之意流遍全身,周围那股令人发疯的狂暴气息,仿佛被一层无形的薄膜隔开了。
他整个人的气息,连同那刚刚突破不久的炼气四层修为,都瞬间收敛到了极致,变得如同一块路边的顽石。
就是现在!
他像一条泥鳅,悄无声息地从猛犸象的尸体滑出。双脚落地,没有发出任何声音。
《流云步》被他催动到了一个前所未有的境界。
他没有向上跃起,而是将全身的灵力都灌注于双腿,整个人几乎是贴着地面滑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