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逗你的,徐妈妈说你认床,我坐着等你睡着。”
谢蘅低笑了一声,顺势坐在榻沿上,好整以暇的看着她将自己团成一团。
姜棠脸上的窘意一僵。
她反应了好一会儿,才慢慢扯下脸上的被子,四目相对,她清楚地捕捉到谢蘅眼底的笑意。
“谢蘅!”
姜棠咬着后槽牙,吐出两个字。
“怎么,难不成还要我背孙子兵法?”
姜棠咬牙切齿地重新拉高被子,“谢谢,不需要!”
折腾了一整日,她本就困倦,此刻躺在榻上,天塌下来也要睡个踏实觉,于是,一放松,眼皮就越来越重。
直到床榻上的人呼吸均匀,谢蘅才抬眼看去,只见姜棠已经昏昏沉沉地睡了过去。
谢蘅不动声色地轻轻拉下被子,将她脸颊上的碎发撩到一旁。
谢蘅带来的护卫就在隔壁客房外的行廊上层把守,上半夜是一队人严阵以待,而另一队就在屋内打盹休息,两个时辰调换位置。
谢蘅刚一开门,逐风就迎了上前,“世子。”
谢蘅不语,看了逐风一眼,逐风会意,身子一弯,附耳过去。
听得谢蘅的吩咐,追付微微睁大了眼,有些诧异,不过很快恢复如常,带了两个人匆匆往科客栈外跑了出去。
约莫半个时辰后,逐风从外面回来,重新守在谢蘅的房门外。
姜棠虽然睡着了,但是睡得却不太安稳。
她做了个乱七八糟的噩梦,梦见上一世被姜之瑶害死之时,没死透,又被季崇礼补了两刀,第一刀扎偏了,拔出来又重新扎了一刀……
“季崇礼!”
姜棠惊醒,蓦地从床榻上坐了起来。
在屏风外的木榻上小憩的谢蘅缓缓睁眼,神色不明地起身,绕过屏风走到姜棠的床榻边,就见姜棠坐在榻上捂着胸口大口喘气。
分明听见了姜棠的那声梦呓,也还是明知故问,“梦见什么了?”
“……梦见被人捅死了!”
姜棠秀眉微蹙,垂落了眼睫,低声喃喃。她已经不记得多久没做过噩梦了。
谢蘅转身,倒了杯茶递给她。
“你刚刚喊了季崇礼。”
姜棠刚接过杯子抿了一口,还没等咽下去,茶水便猛地卡在喉咙里,捂着嘴咳了起来。
他不提这一句也就算了,刚缓过来的梦境,此刻又浮在脑子里,勾起了姜棠的些许幽思。
谢蘅一边拿过她手中的茶杯,一边拍了拍她的后背。
“梦而已。”
姜棠惊魂未定,转头朝屋外望去,外面漆黑一片,伴随着风吹到树上沙沙的声响,“那两个人还在吗?”
“不在了。”
谢蘅顺着她的目光朝外看了一眼,面无波澜道。
姜棠起身就要去窗边看,手上却是一紧,整个人又被拉了回去。
与此同时,谢蘅的声音也在她头顶响起,“我已经让逐风将人打走了,放心吧。”
“打走了?”
姜棠瞠目结舌地看着他,有些摸不着头脑。
“从哪里来的送哪里去。”
“此处距离暮山的宅院还有多远?”
姜棠心中闪出一丝不安,说不清楚,却是很强烈。
“一日的路程。”
谢蘅掀起眼,静静地对上姜棠的视线,“你是怀疑,我们的目的暴露了。”
“我不确定,但是总觉得哪里不对。”
姜之瑶本就是重生之人,对姜明渊的罪证定是有几分了解;如今又多了一个季崇礼,就算知道的不多,可从姜之瑶的嘴里,听个只言片语,也能将事情猜个七七八八。
“姜明渊的罪证……若不是只有暮山一个人知道呢?”
姜棠越想心越惊,愈发觉得自己的猜测很有可能。
谢蘅的眸光顿时暗了下来,沉得就如同此刻窗外的天色。
就在姜棠以为谢蘅根本不相信自己的推测时,谢蘅却突然直起身,右手落在姜棠的腰间,微微一用力,将就她单手抱了起来,重新放在床榻上。
“地上凉。”
又扯了榻上的被子搭在她的腿上,“此事我自有安排,你无需忧心。”
姜棠眼底滑过一丝错愕。
“出京前,我已经让人将证据的事情散播出去了,此刻,牵连其中的人,怕是早就坐如针毡了。”
说到这,话音一顿,“如今隐麟卫的人在上京布了眼线,只待我们拿了证据,回去后,就知道哪些人做了什么。”
好一招声东击西。
姜棠心头豁然开朗,先散播有人握证的消息,再借着出城的由头避开京中眼线,虚虚实实,让暗处的人摸不透他们的真实目的。
可这念头刚落,她忽然像是想起了什么,瞳孔微微一缩,猛地抬眼看向谢蘅,语气里满是疑惑:“不对啊!你方才明明说,今夜带我出城是为了掩人耳目,可你出京前就已经让人散了消息…… 既然消息早传出去了,咱们何必还要特意带我出城?这岂不是自相矛盾!”
谢蘅看了她一眼,面上带着笑意,却根本不接话。
“所以,你是故意的。”
故意将她骗出京城!这个人……真的是,姜棠气笑了,“无耻!”
谢蘅闻言,不仅没反驳,反倒挑了挑眉,眼底盛着几分坦荡的笑意,坦然接下这两个字。
下一瞬,他敛去唇畔的笑意,懒散道,“故意的不假,想让你一起去看看那罪证,也是真的,陪你出城散心亦是真的!”
闻言,姜棠翻了个漂亮的白眼,不去看谢蘅的那张脸。
“你见过谁出城散心是带着自己夫君的,人家都是三五知己,踏踏青,赏赏花,再看看俊男美人……”
屋内陷入一片死寂。
姜棠吐出一口浊气,总算是身心舒畅,一转头,却对上谢蘅近在咫尺的深邃眉眼。
她瞳孔一震,下意识就要往后躲,裙身却被谢蘅的手压住,只见他缓缓地,一点点地,凑近她,眼瞧着两人的鼻子就要撞在一起……
“姜棠。”
谢蘅缓缓抬手,勾起她的下巴,“如果喜欢有声音,那一定是心跳声。”
“……!”
姜棠蓦地瞪圆了眼,不知是不是错觉,她果然听到了“咚咚咚”地心跳声,却分不清,是谁的。
语毕,谢蘅直起身,笑着用手指在姜棠呆若木鸡地脸上刮了一下,随即离开,“好好休息,如果非要胡思乱想,那就想想我刚刚说的这句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