与此同时，御书房内。
一名小黄门手捧着匣盒，慌慌张张地在甬道里飞奔。径直闯进御书房，扑通一跪。
“陛下，淮阳城失守。”
此话一出，殿内霎时一静。
原本还在商讨谁担任主将，争的面红耳赤的官员，齐刷刷转身，所有人目光都聚聚焦在了那双呈上的匣盒上。
刘公公疾步从台阶上走下来，接过匣盒，又飞快地跑回皇帝身边，将战报呈上，“陛下。”
萧邺迫不及待地展开，可只看 一眼，神色陡然变了，霍然起身，将那战报重重拍在书案上！
“岂有此理！”
“父皇……”
萧承稷脸上露出了几分了然，眸光闪了闪。
一旁站着的谢蘅抿唇不语，眉峰缓缓拧起。
“崔氏的家财入了私库，筹措到了足够的粮草，朕原本是想让你们去一趟，重创西戎，出师大捷，可如今，这淮阳城失守了，便是一场硬仗，便不能是二人去了。”
萧邺脸色难看，半晌才平复心绪，缓缓开口。
“怎会如此？”
萧承稷满脸不可置信，“明明驻京的镇远军明明已经前去支援，怎么会被西戎破了城？”
萧邺支着额，头疼难忍，“淮阳守将在这战报上请罪自白，说是城内出了细作，里应外合，这才助了西戎，如今百姓死伤无数，情况复杂。”
殿内陷入一片死寂。
谢蘅目光落在萧邺身上，缓缓道，“城内出了细作，才致使西戎趁虚而入，可，镇远军还未到，城便破了，这细作到底是混入了淮阳城还是上京城？臣以为，乱，未必不是好事！”
“此话何意？”
萧邺抬头看向他。
“自是以牙还牙，以乱制乱。”
“……”
御书房内三人面面相觑，似是听明白了谢蘅的意思。
谢蘅从宫里出来时，天已经微微亮了。
“世子。”
追云迎到他跟前，张了张嘴，又偷偷看了看谢蘅身后的六殿下。
谢蘅动作微顿，蹙眉，“何事？”
“世子，可要回侯府？”
追云提醒了一句，“夫人已经知晓淮阳城失守，特意派了暗卫来问。”
谢蘅默然了片刻，转过身看向身后的萧承稷，“殿下先行，我随后跟上。”
“……你做什么去？”
“回府。”
谢蘅吐了两个字，一个翻身上了马，朝着侯府的方向奔去。
“……”
萧承稷瞪圆了眼，指着他的背影，对着追云道，“不是，我刚刚说回府一趟，他怎么嘲笑我来着，就知道儿女私情！他这又比我强、多、少！”
追云一脸与有荣焉的表情，“殿下，我们家世子与您不一样，还没到儿女私情的那一步呢！”
萧承稷气笑了，指了指追云，恨铁不成钢地，“你果然……仆随主样！”
不一会儿，谢蘅就到了侯府门前，把缰绳随手递给守门小厮，径直进了府。
原本只是想去棠梨居见姜棠，却见母亲的院子亮着灯，院子里坐着三个人。
见到谢蘅，三人不约而同起身。
“圣上可是要你去淮阳城？”
不等谢蘅开口，霍瑛就出声问道。
“嗯。”谢蘅应了一声，声音低沉。
霍瑛闭了闭眼，虽然早就猜到了，可还心存侥幸，可此刻那声轻描淡写的 “嗯”，像一块重石砸碎了最后一点念想，那点侥幸摔在地上，碎得四分五裂。
她再睁开眼时，眼底已凝了层湿意，却强撑着没让泪落下来，只哑着嗓子问：“你给母亲说句实话，这次去，境况…… 可险？”
“母亲放心。”
谢蘅微微垂眸，避开了她的视线，语气听不出波澜。
有些事，不能说。淮阳城如今的局势，朝堂的暗流，哪一样拎出来都足以让母亲彻夜难眠。
随即，谢蘅的目光直直落在姜棠身上。
一旁的谢明漪将这无声的互动尽收眼底，眉头几不可察地一挑，随即上前亲昵地挽住霍瑛的手，柔声劝道：“母亲，外面风大，我陪您进去歇歇吧，让兄长他们说些正事。”
霍瑛还浸在儿子即将远行的难过里，闻言先是一愣，随即顺着谢明漪的目光瞥见谢蘅望向姜棠的神情，心头似是明白了什么，默默点了点头，任由谢明漪扶着，脚步轻缓地走进了内室。
院中只剩下二人，四目相对，解释无言。
谢蘅那眼神里藏着太多东西，像一汪深潭，看得她心头微微一紧。
姜棠她定了定神，从袖中取出一个素色锦缎荷包，递到他面前。
“这里面有一张外祖母帮我求的平安福，赠与世子，平安归来。”
谢蘅垂下眼，他认得这荷包，从未见她离身，随即勾了勾唇，轻飘飘地应了一句。
“好！”
谢蘅手一抬，接过荷包，他低眼望向姜棠，“替我护好母亲。”
姜棠对上谢蘅的目光，眉眼间皆是迷茫之色，但还是应了一句，“世子放心。”
谢蘅垂眼，一双黑沉沉的眸子直勾勾地盯着她看了片刻，垂在身侧的手蜷了蜷。
“走了。”
姜棠站在院子里，盯着他的背影，直到那抹身影消失在视线里。
谢明漪见谢蘅走了，轻手轻脚的走上前，顺着她的视线看去。
“是不是很舍不得？”
姜棠回头，斜了她一眼，“你哪只眼睛看出我舍不得了？”
“啧啧啧。”
谢明漪抱着双臂，若有所思，“我第一次见兄长出征前要特意回府嘱咐的，你有没有觉得……？”
“什么？”
“我兄长刚刚似乎是想拥你入怀的？”
“谢明漪！你以后能不能少点看话本！”
姜棠僵硬地扭过头看向谢明漪，咬咬切齿，一字一句道。
“嘘！”
谢明漪眼神闪躲，转头张望了一圈，扯了扯姜棠的衣袖，“你小声点，没有就没有，万一让母亲知道我看话本我就要抄……咦？你脸红什么？”
谢明漪啧啧两声，视线从姜棠的脸上移开，落在她通红的耳垂上，眉梢一挑，“姜棠，你是害羞了吗？话本上说，只有面对自己心动的人才会害羞，难道……”
姜棠耳垂更红了，将手里的团扇摇得啪啪作响，斜了她一眼，头也不回地走了。
“哎。你等等我，我今日非要眼睁睁看着你把我送你的生辰礼看完不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