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姜棠动作一顿,不可置信地朝下看去。
只见指节分明的手指捏着她袖子一角,力道不轻不重,可却牵制她再难起身。
姜棠错愕的抬眼,便见这只手的主人正襟危坐,面无波澜地饮茶。
“你如今身份不同了,不适合出现在麟符署。”
姜棠反应了一会,“要不然,请他来府上?”
谢蘅微微一愣,目光随即转移到了姜棠脸上,“姜棠。”
他状似不经意地放下茶盅,“我的意思是,你不适合与外男私交甚密!”
姜棠僵了半晌,才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气急败坏地,“……那怎么能行!”
谢蘅挑挑眉,饶有兴味地看她。
觉察到自己的反应似乎过度了,姜棠咬牙切齿地补了一句,“我与那指挥使,有要事要谈,并非你脑中的那些!”
谢蘅垂着眼,松开她的衣袖,“是不是我想的不重要,重要的是除了我别人如何想,何况。”
他眉梢微挑,看向姜棠,“侯府有家规,你若坏了规矩,到时候别说想报仇,便是连侯府的大门你都出不去。”
“……”
姜棠微微一愣,下意识地问他,“什么家规?”
谢蘅垂眼,开始一本正经的现编,“红杏出墙和私会外男!”
姜棠面露震愕,“那如果犯了这两条会怎样?”
“打断腿,关起来!”
谢蘅望着她,淡淡地吐出六个字。
姜棠眸光骤缩,难以置信地,“这么狠啊!”
看来这以后要找隐麟卫的指挥使,还得另辟蹊径,毕竟那侯府的家规可是真的长啊,根本看不到头。
谢蘅一挑眉,煞有其事地点点头。
若是以前她未曾嫁入侯府,不曾见过他的真容,两个身份他也不在话下,可对方是姜棠,最擅长寻蛛丝马迹,若是以隐麟卫身份与她接触几次,露馅是迟早的事情。
姜棠泄了气,垂眼,拨弄着面前的茶盏,无精打采地叹了口气,“看来我得自己去一趟姜明渊的密室了。”
谢蘅拿茶盅的手一顿,眼底划过一丝诧异。
“为何?”
“……我曾经在姜明渊的密室里看到过几张山水画,一直没想明白那画是何意,前几日,柳如烟被判了流放之刑,可是却意外跌入山崖,那画似乎与绝途岭的地貌极为相似。”
谢蘅微不可察地皱眉,“绝途岭?你觉得柳氏没死?”
姜棠勾了勾唇,“姜之瑶像一个斗胜利的鸡似得找我炫耀,死了才怪!”
她都以为柳如烟已经没有价值了,谁曾想,姜之瑶拼命的给柳如烟加戏,那她只好勉为其难地顺藤摸瓜。
“为何选在绝途岭?”
姜棠避而不答,倒是说起了另外一件事,“我曾经在白虎寨遇险,偶然听得一件事情,如今我突然想起来,隐麟卫指挥使要查的那个人,或许在绝途岭会有所收获。”
片刻后,谢蘅才平静地出声,“绝途岭地势险峻,常有土匪盘踞在此,你是觉得,姜明渊与那其中的土匪有勾结?”
“未必是勾结,有可能是共赢!”
她眉头蹙得更紧,欲言又止。
没想到会得到这样一个答案,谢蘅眼眸微垂,“你是想借隐麟卫的势,断了姜明渊对姜之瑶的信任。”
姜棠摇摇头,“姜明渊对姜之瑶的信任不堪一击,我想看的是,他们拧成一股绳。”
人一旦开始走捷径的时候,就会逐渐放松警惕,她要的是徐徐图之,而非不痛不痒。
谢蘅盯着她的侧颜看了片刻才勾了勾唇,不过令他出乎意料的是,这一次,她没有讹他!反倒是他有些不习惯了。
半晌他才缓缓开口,“至于那姜明渊密室里的图,你也不必亲自去看了,我倒是有现成的。”
“你怎么会有?”
姜棠突兀地问了一句,又后知后觉多余,他与姜明渊有仇,想必知道的比她还多。
“那行。”
姜棠答应的干脆利索,毕竟她也真不愿意再去冒一次险。
谢蘅让人将图拿了过来,放在她面前。
“待我看完,再来还给你。”
事已经办完,姜棠拍了拍一旁的食盒,“这糕点与侯府的不一样,世子可以尝尝看。”
谢蘅目光落在那双手上,良久才点头,“有劳夫人。”
目送姜棠的身影消失在院门口,谢蘅的眼底蒙上一层无奈,捏了捏眉心,这才起身回了内室。
苏九端着碟瓜子,一边嗑瓜子,一边直勾勾地盯着他,“侯府的家规什么时候有私会外男和红杏出墙这两条?”
“今日刚有的!”
苏九毫不客气地笑出声音,“没想到啊,你还会有忌惮的人!”
“……顶多算是,避免不必要的麻烦。”
知道他身份的人寥寥无几,当初埋名便是为了在这深宅与朝堂间游走自如,行事时少些牵绊。
而姜棠……
眼尖心细,偏又带着股不管不顾的执拗,她就像枚没按规矩摆放的棋子,跳脱在预设的棋局之外,保不齐哪日便会凭着那点敏锐,撞破他费尽心机藏起的真相。
谢蘅从苏九身边擦肩而过,将身上白色的衣袍丢给追云,露出里面还未来得及换下的隐麟卫官服,“将这清风榭里里外外,清理一遍,最好不要有什么隐麟卫的东西出现。”
追云一怔,讷讷地应了一声。
谢蘅走到屋内一角,伸手打开那紫檀雕花大柜的门,望着里头的衣裳,“这里就放我在侯府常穿的衣裳。”
“我觉得,最好多开个后门。”
苏九冷不丁地补了个建议。
追云十分赞同的直点头,毕竟他比世子还怕暴露……
世子还有个面具,他啥也没有……
“这院墙又不高。”谢蘅顿了一下,转头看追云,“你觉得高吗?”
追云忙摇头,“我觉得挺好,不高!”
他前脚敢说高,后脚自己就被丢进隐麟卫重新历练一番!
谢蘅脱下隐麟卫的官服,换了身衣袍,坐在圈椅里,看着两人,还想说些什么,却见下人来报,“侯夫人已经知晓御赐的鹦鹉死了,这会儿已经让管家去传夫人了,侯夫人还让人备好了戒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