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笼罩下的靠山屯格外安静,秦建国屋里的油灯却亮到很晚。他仔细检查着每一件装备,弓箭的弓弦重新上蜡,猎刀的刀刃在磨石上发出规律的沙沙声。这些声音在寂静的夜里格外清晰,像是为即将到来的冒险奏响的前奏。
第二天一早,秦建国就把猛子和另外两个老猎手——五十岁的王老栓和四十出头的赵大山叫到自家屋里。猛子一进门就咧着嘴笑:建国哥,总算要进山了!我这阵子闲得身上都快长蘑菇了。
王老栓相对沉稳,他搓着粗糙的手掌问:建国,这次打算往哪儿走?
秦建国铺开一张粗糙的手绘地图,指着上面一个标记点:去年在这片背阴坡看见的野山药,今年得赶在彻底封山前弄回来。
赵大山凑近看了看,眉头微皱:这地方可不近,得翻过两个山头。天气预报说后天可能要变天。
所以咱们得快去快回。秦建国神色凝重,只带必要的装备,轻装上阵。明天一早出发,三天内必须返回。
四个人仔细商量着行进路线和可能遇到的危险,直到日上三竿。等猛子他们各自回家准备,秦建国又去查看了屯里公共仓库的储备。金黄的玉米棒子和饱满的土豆堆满了半个仓库,看着就让人心安。可他知道,这些粮食要支撑整个屯子过完漫长的冬天,还远远不够。
傍晚时分,秦建国正在收拾行装,门外传来轻轻的叩门声。秀娥端着一碗还冒着热气的杂粮饼子站在门口,眼神里满是担忧:建国,听说你明天要进山?
秦建国接过饼子,点点头:最后一趟,快去快回。
念秋欲言又止,最终只是轻声说:千万小心。屯子里不能没有你。
这句话沉甸甸地落在秦建国心上。他明白自己肩上的责任,不仅关乎这次进山的成败,更关乎整个屯子能否安稳度过这个冬天。
这一夜,秦建国睡得并不踏实,天还没亮就醒了。他穿上厚实的棉袄,系紧狗皮帽子,背上昨夜就收拾好的行囊。推开门的瞬间,凛冽的寒风扑面而来,让他不禁打了个寒颤。
屯子还在沉睡中,只有几户人家的窗户透出微弱的光。秦建国踩着厚厚的积雪走向屯口,脚下发出咯吱咯吱的声响。远远地,他看见三个身影已经等在那里——猛子正兴奋地跺着脚,王老栓在检查绳索,赵大山则望着远山出神。
都准备好了?秦建国走近问道。
猛子拍拍鼓鼓的行囊:放心吧建国哥,干粮、绳索、火药都带齐了。
王老栓补充道:我多带了些火药,万一遇上大家伙,够喝一壶的。
赵大山指着东边的天际:看那云彩,明天恐怕真要变天。咱们得抓紧时间。
四人不再多言,转身踏上了进山的小路。积雪没过了脚踝,每走一步都要费些力气。初升的太阳把雪地染成金色,林间的寂静被他们的脚步声打破,偶尔有受惊的鸟儿扑棱着翅膀飞走。
秦建国走在最前面,目光警惕地扫视着四周。这片山林他再熟悉不过,但每次进入都不敢有丝毫大意。猛子跟在他身后,年轻力壮,脚步轻快;王老栓和赵大山断后,两位老猎手经验丰富,不时停下来观察雪地上的痕迹。
有兔子经过。王老栓蹲下身,指着雪地上的一串脚印,刚过去不久。
赵大山眯着眼睛看了看:不止兔子,那边还有狐狸的脚印。这趟应该不会空手而归。
中午时分,他们在一条封冻的小溪边休息。啃着冰冷的干粮,就着雪水解渴。猛子闲不住,在四周转了转,突然压低声音喊道:建国哥,快来看!
秦建国快步走过去,只见雪地上有一串清晰的野猪脚印,从大小判断,应该是一头不小的公野猪。
看样子是往背阴坡方向去的。王老栓分析道,说不定和咱们同路。
秦建国沉思片刻:野猪凶猛,咱们尽量不要正面冲突。但如果机会合适...他没有说完,但众人都明白他的意思——一头野猪够全屯人吃上好几天。
休息片刻后,他们继续赶路。越往深山走,积雪越厚,行进越发艰难。有时要攀爬结冰的岩石,有时要穿过密不透风的灌木丛。每个人的脸上都挂满了汗珠,在寒风中很快凝结成冰碴。
傍晚时分,他们终于抵达了预定的露营地——一处背风的山坳。王老栓和赵大山熟练地清理出一片空地,点燃篝火;猛子去附近查看之前设下的陷阱,很快提着两只野兔回来了;秦建国则爬上高处,观察周围的地形。
明天一早就能到背阴坡。秦建国回到营地,围着篝火坐下,今晚轮流守夜,这地方野兽多。
火苗跳跃着,映照在四个人的脸上。烤兔肉的香味在空气中弥漫,驱散了一些寒意。猛子一边转动着穿在树枝上的兔肉,一边感慨:要是真能打到那头野猪,今年过年就能多吃几顿肉了。
王老栓往火堆里添了根柴:野猪肉柴,不如家猪香。但在这年景,有肉吃就是福气。
夜深了,山林里传来各种声响——远处狼群的嚎叫,近处不知名小动物的窸窣声,还有风过林梢的呜咽。秦建国值第一班守夜,他紧握着猎刀,耳朵捕捉着周围的每一个动静。篝火噼啪作响,火星随风飘向墨蓝色的夜空。
明天就要到达目的地了,不知那片野山药是否还在,也不知能否遇到那头野猪。秦建国望着满天繁星,心中默默计算着时间。他们必须赶在变天前完成采集和狩猎,平安返回靠山屯。这份沉甸甸的责任,让他不敢有丝毫松懈。
夜色渐深,山林沉默如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