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若语的工作室定在老城区一栋带院子的二层小楼里,白墙黛瓦,院角种着几株月季。
江若语将一楼改造成接待区和展示区,二楼则隔出设计间、版房和布料仓库,还特意在设计间靠窗的位置放了一张柔软的沙发,知道林星遥有哮喘,又在每个房间都装了空气净化器。
“星遥,你看这个布料怎么样?”江若语拿着一块浅杏色的真丝面料走进设计间,递给林星遥,“我觉得很适合你上次画的‘starYan’系列,轻盈又温柔。”
林星遥接过布料,指尖拂过细腻的纹理,眼底泛起暖意。
她和江若语商量好,第一个系列以“starYan”命名,每一件设计都融入哥哥喜欢的元素——他最爱的桔梗花、少年时折过的纸飞机、还有他曾说过想看到的星空图案。
她坐在绘图板前,铅笔在纸上流畅地滑动,勾勒出连衣裙的轮廓,领口处缀着细碎的桔梗花刺绣,裙摆则用渐变的星空色面料,像将整片夜空穿在了身上。
苏砚深每天都会来工作室,有时带她爱吃的温粥,有时帮她们整理布料,更多的时候,只是坐在沙发上,看着她认真工作的样子,眼底满是温柔。
有一次,林星遥画设计稿到深夜,胃突然疼起来,额头渗出冷汗,苏砚深立刻从包里拿出她常吃的胃药,用温水喂她吃下,又将她抱在沙发上,轻轻揉着她的胃:“以后不许这么拼,你的身体最重要。”
林星遥靠在他怀里,指尖在他胸口轻轻写:“我想快点做出‘starYan’系列,让更多人看到。”
苏砚深低头吻了吻她的发顶:“慢慢来,我等你,不要着急。”
设计稿完成那天,江若语拿着稿子激动地跳起来:“星遥,我们一定会成功的!下周我们去参加设计师沙龙,把稿子带过去,肯定能吸引到合作方!”
林星遥看着桌上整齐摆放的设计稿,心里满是期待,却也藏着一丝不安。
她知道自己的身体不好,还有轻度抑郁症,偶尔会情绪低落,江若语似乎看出了她的顾虑,拍了拍她的肩膀:“星遥,别担心,有我呢。不管遇到什么事,我们一起扛。”
设计师沙龙上,“starYan”系列果然引起了不小的轰动。
柔软的面料、细腻的刺绣,还有藏在设计里的温暖故事,让不少品牌方都向她们递来了合作意向。
林星遥坐在角落,看着江若语自信地介绍设计理念,苏砚深坐在她身边,悄悄握住她的手,用拇指轻轻摩挲着她的手背,给她无声的鼓励。
回去的路上,江若语兴奋地规划着工作室的未来:“我们先和那家轻奢品牌合作,推出联名款,等打响名气了,再做自己的独立品牌!星遥,你以后就是知名设计师林星遥了!”
林星遥笑着点头,窗外的街灯透过车窗洒在她脸上,映出眼底的微光。
“starYan”系列联名款预售的第二天,林星遥的父母突然来到了工作室。
他们很少主动联系她,上次见面还是春节,言语间满是对她的不满,说她“死气沉沉”“只会给家里添麻烦”。
推开工作室门的那一刻,林父看到正在整理布料的林星遥,脸色瞬间沉了下来:“林星遥,你还有心思在这里摆弄这些破布?你哥哥要是知道你现在这个样子,死也不会瞑目的!”
林星遥手里的布料“哗啦”一声掉在地上,她抬头看向父亲,眼底满是震惊和受伤。
林母跟着走进来,语气尖刻:“当初要不是你不听话,横穿马路,你哥哥能死吗?现在倒好,装哑巴装了这么久,还搞什么服装设计,你配吗?我看你就是故意的,想用这些破东西博同情!”
“你们闭嘴!”江若语刚好从外面回来,听到这番话,立刻挡在林星遥身前,“叔叔阿姨,星遥这些年有多不容易,你们知道吗?她每天都在想哥哥,都在努力好好生活,你们怎么能这么说她!”
“我们说自己的女儿,关你什么事!”林父瞪着她,又转向林星遥,“我告诉你,这个工作室你必须关掉!跟我们回家,找个正经工作,别再丢人现眼了!”
林星遥的身体开始控制不住地发抖,耳边不断回响着父母的谩骂,还有十年前车祸发生时刺耳的刹车声。
哥哥倒在血泊里的画面突然清晰地浮现在眼前,她的呼吸越来越急促,胸口像是被什么东西堵住,胃也开始隐隐作痛。
她知道,自己的躁郁症要复发了,那些压抑在心底的绝望和痛苦,正像潮水般涌上来,几乎要将她淹没。
她用力咬着下唇,指尖掐进掌心,试图控制住情绪。
她不想在父母面前失控,不想让他们看到自己脆弱的样子。
她转身冲进二楼的设计间,“砰”地一声锁上房门,将所有人都挡在外面。
设计间里很安静,只有她急促的呼吸声。
她靠在门板上,慢慢滑坐在地上,双手抱住膝盖,将脸埋在臂弯里。
胃里的疼痛越来越剧烈,她蜷缩着身体,额头抵在膝盖上,眼泪无声地滑落。
她想给苏砚深发消息,却发现手机落在了一楼的接待区。
江若语在门外焦急地敲门:“星遥,你开门啊!别听他们的,他们就是胡说八道!你没事吧?”
林星遥没有回应,只是将自己缩得更紧。
她不想见任何人,不想听到任何声音,只想在这个小小的空间里,独自舔舐伤口。
她想起苏砚深临走前对她说的话,他去国外出差,要一周才能回来,让她好好照顾自己,有事随时给他打电话。
可现在,她连联系他的办法都没有。
楼下,林父林母还在争吵,语气依旧刻薄。
江若语忍无可忍,直接将他们推出了工作室:“林先生林夫人,请你们离开!星遥现在不想见你们,以后也请你们不要再打扰她的生活!再不走,我报警了!”
设计间里,林星遥的呼吸渐渐平稳了些,躁郁症带来的绝望感稍微退去了一点,但胃里的疼痛还在持续。
她慢慢站起身,走到沙发边坐下,拿起桌上的水杯,喝了几口温水,又找出抽屉里的胃药,用温水送服。
她靠在沙发上,闭上眼睛,心里只有一个念头:苏砚深,你快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