坚持住......陈启轻声说,右手紧握着那把斧头。斧刃上的卸岭张三个字已经黯淡无光,但每当他的掌心符文微微闪烁时,斧身就会回应似的亮起一丝红光。
苏离的手指突然动了动,轻轻抓住他的衣角:陈启......水下......
陈启警觉地看向江面。看似平静的水面下,隐约有一道暗流在涌动,方向正是之前漩涡消失的位置。更诡异的是,那道暗流的轨迹呈现出规则的螺旋状,就像——就像有什么东西在水下画符!
还没结束......陈启咬紧牙关,强撑着站起来。他的双腿像灌了铅一样沉重,胸口的伤处虽然愈合了大半,但每次呼吸都伴随着尖锐的刺痛,仿佛有碎玻璃在肺里摩擦。
快艇已经接近桥墩,探照灯的光柱直射过来,刺得陈启眯起眼睛。他下意识地举起手遮挡,掌心的符文在强光下清晰可见。快艇上的警员显然也注意到了这点,一阵骚动后,扩音器里传来严厉的警告:
放下武器!双手抱头!
陈启苦笑。武器?他们以为这把斧头是凶器?如果这些人知道刚才江面上发生了什么......
陈启......苏离的声音轻得像羽毛,看......骨头......
陈启顺着她指的方向看去,顿时头皮发麻。桥墩下方的水面上,不知何时浮起了无数白骨。不是零散的骨头,而是完整的骨架,每一具都保持着死前的姿态。更令人毛骨悚然的是,这些白骨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自行拼接,如同被无形的巧手操控,转眼间就搭成了一条横跨江面的骨桥!
207师......陈启认出了那些军装残片,他们在......帮我们......
快艇上的警察也发现了异常。探照灯转向骨桥,光柱下,白骨森森的反光令人不寒而栗。扩音器里的声音变得有些慌乱:这......这是什么鬼东西?!
骨桥完全成型的刹那,陈启胸口的伤处突然传来一阵尖锐的刺痛。他低头看去,愈合的皮肤下,金蓝交织的符文正在疯狂闪烁,与骨桥尽头的某个东西产生了共鸣。而在桥的另一端,天空的云层中隐约可见一道裂缝——正是之前雷击造成的!
走......苏离挣扎着站起来,骨桥......通向......
她的话没能说完。江面突然炸开一道水柱,一个黑影破水而出,重重砸在骨桥中央——是那半块心玉碎片!它本该沉在江底,现在却被某种力量抛了上来,碎片表面的红光虽然微弱,但依然顽强地闪烁着。
不......陈启的瞳孔收缩。碎片落点的骨桥周围,白骨瞬间变黑,像是被某种力量污染了。更可怕的是,黑化正以碎片为中心向四周扩散,所过之处,白骨发出令人牙酸的声,开始自行解体。
快艇上的警察终于按捺不住,朝天空鸣枪示警:最后一次警告!放下武器!
陈启充耳不闻。他的全部注意力都集中在骨桥上。黑化的速度越来越快,但奇怪的是,有九具尸骨始终没有被污染——它们分别位于骨桥的不同位置,每具尸骨的胸口都别着一枚铜质徽章,正是207师的标志!
九星......苏离虚弱地说,对应......九劫锁......
陈启恍然大悟。这九具尸骨生前一定是祖父布下的后手,对应九条锁链的阵眼。而现在,它们成了骨桥上唯一的生路!
抱紧我!他一把抱起苏离,冲向最近的那具未污染的尸骨。
快艇上的警察见状,立刻调转船头追来。但就在他们即将靠近骨桥的刹那,水底突然射出几条锁链残骸,如同标枪般刺穿快艇的船体!引擎发出刺耳的爆响,转眼就熄了火。警察们惊慌失措地举枪射击,但子弹对锁链毫无作用。
陈启顾不上身后的混乱。他跳上骨桥,踩着那九具特殊尸骨向前狂奔。脚下的白骨冰凉刺骨,每踏一步都发出不堪重负的声,但神奇的是,这些尸骨始终没有被黑化,像是被某种力量保护着。
陈启......后面......苏离的声音突然紧张起来。
陈启回头一看,顿时汗毛倒竖。黑化的区域已经蔓延了大半个骨桥,而那些被污染的白骨竟然开始重组,形成一具具完整的骷髅,正摇摇晃晃地追来!更可怕的是,江心处的水面再次翻腾,半块心玉碎片悬浮起来,红光如同呼吸般明灭,像是在召唤着什么。
快跑!陈启咬牙加速。胸口的符文疯狂闪烁,与前方处的某种力量产生共鸣。他能感觉到,那里有什么东西在呼唤他,或许是祖父留下的后手,或许是唯一的生路。
骨桥已经过了一半。身后的骷髅追兵越来越近,最前面的几具甚至开始跳跃着扑来。陈启侧身避开一具骷髅的扑击,斧头顺势一挥,将其拦腰斩断。但断裂的骨头落地后立刻重新组合,转眼又站了起来。
没用......苏离的指尖亮起微弱的蓝光,它们......不死......
确实如此。无论陈启劈碎多少骷髅,它们都会迅速重组,而且每次重组后,骨头的颜色都会更深一分,像是被污染得更彻底了。照这个速度,不等他们跑到骨桥尽头,就会被彻底包围。
陈启!这边!
一个熟悉的声音突然从前方传来。陈启抬头,难以置信地看见杨少白站在骨桥尽头!老道的左臂依然缺失,但伤口已经不再流血,取而代之的是一层诡异的蓝色冰晶。他的右手握着一叠黄纸,每张纸上都画着复杂的符咒。
杨叔?!陈启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你还活着?
少废话!杨少白厉喝,快过来!
陈启拼尽最后一丝力气冲向前方。就在他即将抵达骨桥尽头的刹那,整座桥突然剧烈震动!黑化的区域如同瘟疫般扩散,转眼就侵蚀了最后几具未污染的尸骨。骨桥开始崩塌,大段大段的骨架坠入江中,被黑暗吞噬。
杨少白大喊。
陈启用尽全力跃向岸边。就在他腾空的瞬间,脚下的骨桥完全崩塌,无数白骨如同雨点般坠入江心。半空中的陈启感觉有什么东西抓住了他的脚踝——是一具骷髅的手骨!他拼命挣扎,但下坠的力量拖着他和苏离一起向江面坠去。
千钧一发之际,杨少白甩出一张黄纸。纸片在空中无风自动,转眼就变成了一条绳索,缠住陈启的腰。老道咬破舌尖,一口血喷在绳上,绳索顿时绷得笔直,硬生生止住了两人的下坠。
爬上来!杨少白的脸因用力而扭曲。
陈启一手抱住苏离,一手抓住绳索艰难攀爬。下方的骷髅依然死死抓着他的脚踝,空洞的眼窝里跳动着诡异的红光。更可怕的是,江心的半块心玉碎片突然飞起,直奔陈启后背而来!
杨叔!玉!陈启嘶声喊道。
杨少白眼神一厉,右手掐诀,口中念念有词。随着咒语,他手中的黄纸一张接一张飞出,在空中组成一道屏障。心玉碎片撞上屏障,爆出一团刺目的红光,黄纸瞬间燃烧殆尽,但碎片也被暂时阻隔。
陈启趁机又爬上一截。就在他即将够到岸边的刹那,绳索突然地断裂!三人同时向下坠去,而下方就是翻滚的黑水和无数伸出的骨手!
不——!!!杨少白发出一声不似人声的吼叫。
电光火石间,老道猛地将剩余的黄纸全部撒出。纸片在空中化作数十个纸人,每个都有巴掌大小,但面容却栩栩如生。更诡异的是,每个纸人的背后都写着一个名字——杨玄策、杨少陵、杨素心......全是杨家族人的名字!
搬山秘术·骨肉代形!杨少白的声音如同洪钟大吕。
纸人瞬间膨胀,化作与真人等高的替身,齐刷刷扑向坠落的三人。两个纸人接住了陈启和苏离,将他们推向岸边;其余的则主动坠向江心,如同飞蛾扑火般迎向心玉碎片和那些骨手。
杨叔!陈启在岸边踉跄落地,回头看见杨少白被三个纸人托着,正缓缓下落。但半块心玉碎片已经突破了黄纸屏障,如同一颗血色流星般射向老道!
走......杨少白对陈启露出最后一个微笑,替我......照顾......丫头......
他猛地推开托着自己的纸人,独自迎向心玉碎片。接触的刹那,老道的身体如同烟花般爆开,化作无数光点消散在空中。而心玉碎片也被这一击震退,重新坠入江心,溅起一团巨大的黑浪。
杨叔!!!陈启的吼声撕心裂肺。
江面恢复了平静。骨桥完全消失,白骨沉入黑暗,连那些纸人也化作灰烬飘散。只有半块心玉碎片还悬浮在江心处,红光微弱但顽强,像是在无声地宣告:这场战斗远未结束。
苏离的手轻轻搭上陈启的肩膀。女孩的眼中含着蓝色的泪,但表情却异常平静:他......解脱了......她的指尖轻触陈启掌心的符文,杨家......的债......还清了......
陈启的喉咙发紧。他望向天空的裂缝,那里已经不再有雷光闪烁,反而呈现出一种诡异的平静,像是暴风雨前的宁静。而更令人不安的是,裂缝的形状正在缓慢变化,渐渐形成一只眼睛的轮廓,正冷冷地俯视着大地。
那是......陈启的声音发抖。
门眼......苏离轻声说,它在......看着我们......
远处传来警笛声和直升机的轰鸣。救援队终于突破了锁链的阻拦,正向这边赶来。但陈启知道,普通的救援对他们已经无济于事。胸口的符文与天空的遥相呼应,每一次脉动都带来撕心裂肺的痛楚,仿佛有无数细小的锁链在体内游走,试图将他拉向某个不可知的维度。
陈启......苏离的手突然收紧,你的......伤......
陈启低头看去,胸口愈合的皮肤下,金蓝交织的符文正在缓慢变化。九条锁链的图案渐渐模糊,取而代之的是一扇微型的门,门缝中隐约可见一只眼睛的形状,与天空的裂缝如出一辙。
它在......标记你......苏离的声音带着前所未有的恐惧,想让你......成为......门钥......
陈启的掌心符文突然传来一阵尖锐的刺痛。他张开手,只见符文已经完全变成了门的形状,而更可怕的是,门缝正在缓缓开启,露出里面一片深邃的黑暗。恍惚间,他仿佛看见黑暗中有无数双眼睛同时睁开,齐刷刷地向了他。
不......他猛地握紧拳头,强迫自己移开视线。
直升机的探照灯终于照到了他们。强光刺得人睁不开眼,扩音器里的声音带着明显的紧张:下面的人注意!我们是特别救援队!请立即放下武器,双手抱头!
陈启苦笑一声,将斧头轻轻放在地上。这不是投降,而是他知道,接下来的战斗不再需要这种凡铁。真正的武器已经在他体内——那个由发丘印与龟甲融合而成的神秘符文,以及与的神秘联系。
陈启......苏离的手轻轻覆上他的拳头,我们......怎么办?
陈启望向天空的裂缝。门眼的轮廓越来越清晰,瞳孔的位置隐约可见一个漩涡状的纹路,与江心的旋涡一模一样。而在那深邃的黑暗中,他仿佛看到了祖父的身影——白发苍苍的陈远山站在一扇巨大的青铜门前,双手结印,身后是无数的军人亡魂,每个人都握着一条锁链,链子另一端延伸向门缝深处......
回家......陈启轻声说,牵起苏离的手,去找......最后的答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