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一长假的第六天，天刚蒙蒙亮，陈默就自己醒了。
窗外还一片寂静，偶尔传来几声清脆的鸟鸣。
陈默轻手轻脚地爬起来，开始最后清点行李。
其实也没多少东西，主要是几件换洗衣服，还有老妈硬塞进来的一些家乡特产。
陈默拉开房门，发现客厅的灯已经亮着，厨房传来轻微的动静。
走过去一看，母亲张桂芳系着围裙，正在灶台前忙碌着，锅里煎着鸡蛋，滋滋作响，香味飘满了整个小屋。
“妈，你怎么起这么早？”陈默靠在厨房门框上。
张桂芳回过头，脸上是惯常的、带着点唠叨的慈爱笑容：“你今天要回学校了，妈还能睡得住？赶紧的，洗把脸，早饭马上就好。你爸出去买油条了，说让你吃口热乎的再走。”
陈默心里一暖，没再多说，乖乖去洗漱。
等他擦着脸出来，陈建国正好拎着几根刚出锅、金黄酥脆的油条进门，身上还带着清晨的凉气。
“起了？正好，油条还烫着呢。”
陈建国把油条放在桌上，声音一如既往的简短，但眼神在陈默身上多停留了几秒。
一家三口围坐在小小的餐桌旁。
张桂芳不停地给陈默夹鸡蛋、递油条：“多吃点，路上饿。这些酱瓜、肉松也带上，分给你室友们尝尝。”
“妈，够了够了，包里都快塞不下了。”陈默嘴里塞得鼓鼓囊囊，含糊地应着。
“外面买的哪有家里做的好吃？带着！”
张桂芳不容置疑，又剥了个水煮蛋放进他碗里。
陈建国喝了一口粥，看着儿子，沉吟了一下，才开口：“到了学校，好好学习，学习是正经。还有……跟同学处好关系，遇事稳当点，别冲动。”
“知道了，爸。”陈默点点头。
“钱还够不够？”陈建国又问，作势要掏钱包。
“够，够得很。”陈默赶紧按住他的手。
陈默现在可很有钱，不是即将开业的奶茶店，股市账户可还躺着价值已经好几千万的股票呢。
陈建国看了儿子两眼，没再坚持，只是抬手，不太自然地、重重拍了两下陈默的肩膀：“嗯，心里有数就行。有什么事，往家里打电话。”
“哎。”
陈默应着，低头喝粥，感觉嗓子眼有点堵。
吃完饭，陈默背起背包，拎起那个塞得鼓鼓囊囊的特产袋子。
张桂芳送他到门口，替他理了理其实并不乱的衣领，眼圈有点红，但强忍着：“路上小心，到了就给妈发个消息。别饿着，别冻着……”
“知道了妈，你都说了八百遍了。”
陈默笑着，语气轻松，“我又不是不回来了。走了啊！”
“走吧走吧，别误了点。”
张桂芳挥挥手，转过身去，假装收拾鞋柜。
陈建国也走到门口，只是对他点了点头：“走吧。”
陈默不再耽搁，转身下了楼。
走到楼下，他回头望了一眼，看到父母还站在窗边看着他。
陈默用力挥了挥手，然后大步走向小区门口。
和温婉约好的时间还没到，陈默先给陆川打了个电话。
电话响了半天才被接起，那边传来陆川迷迷糊糊、怨气冲天的声音：“喂……默子……大哥……这才几点啊……”
“几点？该走了！赶紧滚起来，老地方等你。”陈默没好气。
“啊？哦……对哦……今天回学校……”
陆川似乎才从睡梦中惊醒，声音带着慌乱，“等我十分钟！不！五分钟！我刷个牙就冲下来！”
陈默都能想象到他鸡飞狗跳的样子，无奈道：“快点！我和温婉到了等你太久，你就自己打车去高铁站。”
“别别别！马上！绝对马上！”
挂了电话，陈默摇摇头，朝温婉家小区走去。
没等多久，就看到温婉和她妈妈王淑芳一起从楼道里走出来。
温婉背着双肩包，手里也提着个小袋子。
王淑芳则拎着一个更大的、看起来沉甸甸的布袋子。
“阿姨，婉婉。”
陈默迎上去，很自然地接过了温婉手里的包和王淑芳那个沉袋子。
“小陈来了。”
王淑芳笑了笑，眼神里有种说不出的复杂情绪，有关心，有不舍，也有些许依赖，“这么早，辛苦你了。”
“应该的阿姨。”
“妈，都说了不用带这么多……”温婉看着那个大袋子，小声说。
“都是些吃的用的，京城买不到这个味道。你和小陈分着吃。”
王淑芳说着，又看向陈默，语气变得格外郑重，“小陈，婉婉……她就拜托你多照顾了。她性子软，有什么事，你多担待，多帮着拿拿主意。”
“阿姨您放心，我会的。”陈默认真地点头。
“哎，好，好……”
王淑芳点点头，用手背擦了擦眼角，又对温婉叮嘱，“在学校好好的，别省着，没钱了跟妈说。常给家里打电话……”
“知道了妈，你快回去吧，外面凉。”温婉抱了抱母亲。
“嗯，看着你们走我就回去。”王淑芳站在楼下，一直看着他们。
陈默和温婉走出小区，温婉回头看了好几次，直到拐过弯，看不到母亲的身影才微微叹了口气。
“怎么了？”陈默问。
“没什么，就是觉得我妈一个人……挺不容易的。”温婉轻声说。
陈默握了握她的手：“以后会好的。”
两人走到和陆川约定的“老地方”——街口的公交站牌下。
等了两分钟，就看见陆川背着个大包，头发乱糟糟地像鸟窝，一边跑一边往身上套外套，风风火火地冲了过来。
“没……没晚吧？”
陆川喘着粗气，差点刹不住车。
“你再晚点，高铁就开了。”
陈默看了眼时间，“走吧，打车去车站。”
路上，陈默随口问陆川：“你跟家里说了吧？”
“说了说了！”
陆川满不在乎地摆摆手，“我妈就说了句知道了，钱不够说话，我爸睡得跟猪一样，估计还没醒呢。哪像你们，出个门跟出远门似的。”
陈默和温婉对视一眼，都没说话。家家不一样。
到了高铁站，取票、安检、候车。
假期返程客流明显多了起来，候车大厅里人头攒动。
找到空位坐下，陆川就开始兴奋地东张西望，看着来往的人群，特别是穿着时尚的年轻女孩，眼睛滴溜溜转。
“啧，还是高铁站养眼啊……”他小声嘀咕。
陈默懒得理他，拿出手机看了眼时间。
温婉安静地坐在旁边，从包里拿出一个洗干净的苹果，递给陈默：“吃吗？”
陈默接过来，咔嚓咬了一口：“甜。”
温婉抿嘴笑了笑。
很快，开始检票上车。
找到座位放好行李，陆川抢到了靠过道的位置，立刻拿出手机开始刷游戏视频。
陈默和温婉坐在靠窗的两连座。
列车缓缓启动，加速，窗外的城市风景逐渐向后飞逝。
陈默看着窗外，心里已经开始盘算回到学校后的安排：先去店里看看装修收尾和培训情况，然后跟苏姐对一下开业活动的细节，还有原料订货单也得最后确认……
“想什么呢？”温婉轻声问。
“想店里的事。”陈默回过神，“回去有的忙了。”
“嗯，我能帮上什么忙吗？”温婉问。
“你啊！”
陈默笑了，“当好你的老板娘，负责美就行了。”
温婉脸一红，嗔怪地瞪他一眼：“跟你说正经的！”
“好好好，正经的。”
陈默收起玩笑，“到时候开业肯定忙乱，你来帮我看着点前台，收收钱，维持下秩序？你心细，我放心。”
“好！”
温婉立刻点头，眼睛亮亮的，像是接到了什么重要任务。
旁边的陆川插嘴：“默子，我呢？给我安排个啥重要职位？比如形象大使什么的？”
“你？”
陈默斜他一眼，“负责把你自己拴好，别吓跑顾客就行。”
“靠！歧视！”
陆川抗议，引来周围乘客的侧目。
陈默和温婉都笑了。
列车高速行驶，车厢微微摇晃。
温婉似乎有些困了，脑袋一点一点的。
陈默把肩膀靠过去：“睡会儿吧，到了叫你。”
“嗯……”温婉轻轻应了一声，顺从地靠在他肩上，闭上了眼睛。
陈默调整了一下姿势，让她靠得更舒服些。
陈默看着窗外飞速掠过的田野和村庄，又看看身边熟睡的温婉，还有对面咋咋呼呼打游戏的陆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