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守那一声石破天惊的“官爷”，配上他理直气壮指着赃物告状的模样，让整个剑拔弩张的场面诡异地凝固了一瞬。
天上，那位持旨而来的老仙官，面皮抽搐了一下，显然没处理过这种在缉拿要犯现场居然还有人当场报案的业务。他威严的目光下意识地顺着秦守手指的方向，扫过那两块灵光氤氲的戊土精粹，又扫过下方那两个被天威压得瑟瑟发抖、面无人色的百花谷女修。
百花谷那位师姐，此刻脸都绿了，比刚才熔岩地蜥的血还绿。她想辩解，想把这烫手的山芋扔出去，但在那浩瀚的元婴威压（甚至可能不止）下，她连一根手指头都动不了，只能用惊恐万状的眼神表达内心的崩溃。
小师妹更是彻底吓傻，眼泪哗哗地流，却发不出半点声音。
老仙官嘴角似乎抽搐了一下，很快又恢复了冰冷肃穆：“哼！凡间蝼蚁，蝇营狗苟之事，也配扰天庭法驾？一并锁了，听后发落！”
他根本懒得分辨谁抢谁，在他眼里，下面这些都是罪徒，区别只是主犯和从犯。
几名金甲天将领命，手中那专门锁拿仙魔的缚神索一抖，就要同时朝秦守和那两个女修套去。
秦守心里骂了一句“官僚主义害死人”，眼看那闪耀着符文的锁链就要落到头上，他猛地一拍几乎瘫痪的机甲：
“系统！所有能量！防御！最强的！现在！”
【收到指令！剩余能源2.1%全部注入‘弱相位屏障’！警告：能量严重不足，屏障持续时间预计不足0.7秒！】
嗡！
一层极其稀薄、扭曲闪烁的透明光罩瞬间以机甲为中心张开，勉强将秦守和近处的两个女修笼罩其中。
啪嚓！
缚神索抽在光罩上，那薄如蝉翼的屏障应声而碎，如同肥皂泡般炸裂！
但就是这不到一秒的阻滞！
“就是现在！地遁！”秦守对着那两个还在发懵的女修嘶吼，同时自己拼命往机甲底盘下面缩——他记得这机甲好像有点基础的土行阵法铭文，虽然是装饰大于实用。
求生的本能压倒了对天威的恐惧。那师姐猛地一咬舌尖，剧痛刺激下，竟短暂挣脱了一丝威压束缚，她一把拉住师妹，另一只手狠狠将那两块惹祸的戊土精粹拍向地面，同时掐动一个极其耗费精血的土遁灵诀！
“燃血化土，遁！”
轰！戊土精粹蕴含的精纯土行能量被瞬间引燃爆发，形成一个剧烈的土黄色灵光漩涡，将两女的身影猛地吞没，瞬间沉入地下，气息急剧远去，眨眼间便几乎感知不到了！
这一切发生在电光火石之间！
那天将的缚神索抽碎了屏障，却只捞了个空，捆在了残留的土行灵光上。
老仙官的脸色瞬间阴沉得能滴出水来。
“废物！”他怒斥一声，显然没料到这几个筑基期的小蝼蚁居然还能在他眼皮底下玩出花样逃跑。
他的目光猛地钉回秦守身上，所有的怒火和威压如同实质般倾泻而下！
“孽障！还敢耍花样！给本仙官拿下！若再反抗，格杀勿论！”
更多的金甲天将涌出裂缝，恐怖的杀机锁定秦守。
秦守缩在机甲下面，感觉骨头都快被压碎了，心里把那两个跑路都不带他一下的女修骂了千百遍。
完了，这下真玩脱了。能源彻底归零，机甲是真的动不了了，最后的底牌也没了。
就在数道缚神索再次落下，即将把他捆成粽子的刹那——
【警告！检测到超高强度空间干扰！来源：未知！优先级高于天庭仙阵！】
【警告！秘境结构正在发生剧烈变动！】
【分析：疑似大型位面碎片正在碰撞、挤压当前秘境空间！】
整个秘境猛地发出一声不堪重负的呻吟！比之前熔岩地蜥出世、甚至比天庭撕开裂缝时更加剧烈的震动从四面八方传来！
天空之中，那被老仙官撕开的裂缝旁边，毫无征兆地，又裂开了一道巨大的、边缘不规则、闪烁着混沌色彩的空间裂口！
这不是仙法开辟的通道，而是两个位面野蛮碰撞产生的撕裂伤！从中喷涌出的不再是仙灵之气，而是狂暴、混乱、充满毁灭气息的异种能量风暴！
轰隆隆——！！！
大地如同波浪般起伏，远处的山脉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崩塌、错位！天空像是被打碎的镜子，布满了蛛网般的裂痕！
“不好！是界域崩塌！”老仙官脸色剧变，再也维持不住威严，“稳住仙阵！快！”
那些金甲天将也顾不上抓秦守了，慌忙结阵，仙光闪耀，试图稳固住他们来时的那道裂缝，抵御那狂暴的空间风暴和挤压之力。
天庭的秩序之力与蛮横的位面碰撞之力疯狂交锋，仙光与混沌能量搅在一起，形成一片毁灭的死域。
秦守只觉得天旋地转，整个人像被扔进了高速旋转的滚筒，巨大的压力差让他耳鼻开始渗血。他死死抱住机甲的一条腿——这大概是眼下唯一固定的东西了。
【警告！外部压力超过临界值！机体结构正在受损！】
【警告！未知空间能量侵入！能量回路发生异变！】
【检测到高浓度‘混沌灵气’……尝试分析……无法解析……能量侵入核心……】
机甲内部发出令人牙酸的嘎吱声，各处迸射出更加混乱的电火花，甚至有些地方开始析出诡异的结晶。
那天庭的仙阵在如此恐怖的自然之威面前，也显得摇摇欲坠。老仙官又惊又怒，眼看事不可为，保住自身和天兵才是首要。
他恶狠狠地瞪了一眼下方在风暴中苦苦挣扎的秦守和那台不断发出异响的机甲，不甘地怒吼一声：“撤！先回南天门！”
仙光猛地收缩，一众天兵天将如同潮水般退入那道裂缝，随即裂缝迅速闭合，消失不见。
他们居然……暂时跑了？
但秦守一点都高兴不起来。
因为更大的危机降临了。
失去了天庭仙阵的勉强支撑，这个秘境在两位面碰撞的伟力下，开始了彻底的崩解！
大地碎裂，天空塌陷，混沌的能量风暴席卷一切！
【机体损伤度：41%！并持续上升！】
【核心能量回路异变度：17%！未知能量正在融合……】
【警告！侦测到核心区域空间坐标极不稳定，即将发生随机跃迁！请宿主立刻脱离！重复，请立刻脱离！】
脱离？往哪脱离？秦守看着周围末日般的景象，满嘴苦涩。
随机跃迁？听起来就不是什么好词！
下一秒，一股无法抗拒的巨大吸力从机甲内部那发生异变的核心传来！
同时，整个崩碎的秘境力量也挤压而至！
秦守只来得及发出一声短促的“我——”，就连同那台破烂不堪、闪烁着不祥光芒的机甲，一起被卷入了疯狂旋转的空间乱流之中！
意识在极致的撕扯和混乱中迅速模糊。
最后映入感知的，是系统断断续续、充满杂音的提示：
【空间跃迁……启动……目标……未知……】
【能源……枯竭……采用……混沌灵气……强行驱动……】
【警告……跃迁路径……极不稳定……遭遇……时空乱流……】
【……坐标……严重偏移…………】
黑暗彻底吞噬了一切。
……
不知过了多久。
秦守是被一阵颠簸晃醒的。
浑身像是被无数头蛮牛踩过，每一根骨头都在抗议，脑袋里更像是有个施工队在敲锣打打。
他艰难地睁开眼，映入眼帘的是粗糙的木制顶棚，随着规律的晃动发出轻微的吱呀声。
空气里弥漫着一股淡淡的牲口粪便、草料和汗水混合的味道。
他躺在一堆干草上，身上盖着一件粗糙的、打着补丁的麻布毯子。
这是……哪里？
他猛地想坐起来，却牵动了全身伤势，疼得倒吸一口凉气。
“哎呀！你醒啦？”一个略带沙哑、口音浓重的声音在旁边响起。
秦守转头，看到一个穿着粗布衣服、皮肤黝黑、约莫四十岁上下的汉子，正坐在对面，手里拿着个烟袋锅子，有些惊讶又有些关切地看着他。
汉子身旁，还放着些箩筐、麻袋，看起来像个赶车的。
“俺们是在官道边的沟里发现你的，晕得死死的，身边就一堆破铜烂铁……啧，伤得不轻啊小哥，是遇上劫道的了？”汉子磕了磕烟袋，问道，“俺这是往黑石城送粮的骡车，顺道捎上你了。你可真是命大。”
秦守脑子嗡嗡的，劫道？破铜烂铁？机甲呢？！
他强忍剧痛，艰难地调动神识感应。
还好，那点微末的修士本能还在。他能感觉到，机甲就在……旁边一辆拉货的板车上？被厚厚的茅草盖着，气息微弱近乎断绝，但核心处似乎有一种极其微弱、从未感受过的混沌能量在缓慢流转。
没丢，也没散架，万幸。
他稍稍松了口气，尝试运转功法吸收灵气，脸色却猛地一变。
这里的灵气……太稀薄了！比之前的末法时代好不了多少！而且异常惰性，难以引动！
这到底是什么鬼地方？
“多……多谢大叔相救。”秦守哑着嗓子道谢，试图套话，“请问……这里是什么地界？黑石城又是？”
汉子嘬了口烟，咧嘴笑道：“嘿，小哥你摔糊涂了吧？这儿当然是咱大乾王朝的地盘啊，黑石城就是边境的一个小城呗，靠着黑风山脉，没啥特产，就石头硬点。”
大乾王朝？黑风山脉？完全没听过的地名。
秦守的心一点点沉下去。那个该死的随机跃迁，到底把他扔到哪个旮旯角落了？
就在这时，骡车外面传来一阵急促的马蹄声和嚣张的呼喝：
“前面的粮车！滚一边去！镇北侯府办事，闲人避让！”
秦守下意识地透过车篷的缝隙往外看。
只见一队盔明甲亮、煞气腾腾的骑兵，护卫着一辆极为奢华、由四头神骏异兽拉着的马车，风驰电掣般从官道中央冲过，扬起漫天尘土。
那奢华马车经过的瞬间，车帘被风吹起一角。
秦守的瞳孔骤然收缩！
他看到了！
马车里，一个华服青年正漫不经心地把玩着一样东西——那是一个只有巴掌大小、造型古朴、甚至边缘还有些破损的青铜罗盘！
而就在那罗盘之上，他感受到了一丝极其微弱、却绝不可能认错的——
【天道功德】的气息！
虽然只有那么一丝丝，但在这灵气稀薄、法则似乎都不同的陌生地界，这一丝功德气息，如同黑夜中的萤火虫，鲜明无比！
骑兵队呼啸而过，留下吃灰的粮车和目瞪口呆的车夫。
车夫嘟囔着骂了几句“侯府的人了不起啊”，然后继续赶车。
秦守却缓缓躺回干草堆，心脏砰砰狂跳。
镇北侯府？青铜罗盘？功德？
他闭上眼睛，意识沉入识海。
那幽蓝的光屏还在，但蒙上了一层灰暗的滤镜。
【当前位置：未知位面（疑似低魔\/低武世界？法则解析中……）】
【星穹守护者VII型状态：重度损伤（49%），能量枯竭，核心能量回路异变（19%），无法启动。】
【天道功德：-999,899,999,999,999缕】（之前赚的一亿功德显示被扣了，显然跨界手续费高得离谱）
【天道因果债：-999,000,000,000点】（似乎因为跨界，计算方式变了？但依旧是令人绝望的负数）
【特殊状态：异界法则压制（实力发挥受限），天道运势反噬（持续生效）】
秦守看着那串负数，又想起刚才那惊鸿一瞥的青铜罗盘和一丝功德。
在这个陌生的、灵气稀薄的世界，功德似乎更加罕见，但也……可能更有价值？
镇北侯府……黑石城……
他慢慢握紧了拳头。
也许，还债的第一步，得从那个罗盘开始？
“大叔，”他忽然开口，声音依旧沙哑，却带上了一丝不同的意味，“黑石城的镇北侯府……势力很大吗？”
车夫大叔闻言，吓了一跳，左右看看，才压低声音：“哎哟我的小哥，你小声点！侯府那可是咱们这的天！听说侯爷是京城里都有靠山的大人物哩！可不是咱们这些平头百姓能议论的……”
秦守默默听着，眼底深处，却燃起了一点微弱的光。
欠债还钱，天经地义。
欠天道的债，更是跑不了。
既然跑不了，那就……想办法还。
顺便，看看这个新世界，有什么“生意”可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