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徽宗赵佶在汴京皇宫之中,对海东省的关注并未因距离而稍减。相反,他胸中那股融合了铁木真意志的“英雄气”,在宋江、吴用前期武力与文化双管齐下的策略取得一定成效后,找到了一个新的、更符合其本性的宣泄口——他要以无与伦比的文明辉煌,彻底征服那片土地上的眼睛与心灵。一道旨意迅速下达:于海东省定海城,举办规模空前的大宋书画艺术与工艺品展,旨在“宣大宋文教之盛,沐海东士民以华风”。
一、 皇家珍藏,跨海东渡
旨意一下,内府库藏为之震动。一批批精心挑选的珍宝被妥善封装,由精锐水师护送,跨过波涛,运抵定海城。这其中,既有徽宗本人以瘦金体亲书的《秾芳诗帖》,笔锋如刃,气韵如虹,尽显天家气度与个人才情;亦有宫廷画院呈献的《千里江山图》(仿作,然水平极高)、《芙蓉锦鸡图》等巨制,色彩绚烂,意境高远,将宋人“格物致知”的精神与诗画一体的美学追求展现得淋漓尽致。
工艺品更是琳琅满目:汝窑天青釉莲花式温碗,釉色如玉,清雅绝伦;官窑冰裂纹贯耳瓶,开片如网,古拙深邃;定窑白瓷孩儿枕,栩栩如生,巧夺天工;还有苏杭织造的上等宋锦、缂丝,图案繁复,色泽华丽,轻薄如烟。更有诸多精巧的日用之物,如螺钿妆奁、象牙雕扇、金银器皿,无不彰显着大宋在生活美学上的极致追求与雄厚物力。
二、 圣迹为馆,神光护佑
展览的场馆,吴用特意选在了昔日刘混康显示深红真罡神力的那片神社旧址上新建的“宣文殿”。此举寓意深远:既借用了“圣迹”的余威,又象征着大宋文明对本土信仰空间的彻底占据与升华。宣文殿建筑本身亦融合宋式恢宏与本地材质,飞檐斗拱,气象庄严。
为确保万无一失,刘混康应吴用之请,再次出手。他在宣文殿四周布下无形结界,以深红真罡为引,使得殿内温度恒定,湿度适宜,虫蚁不侵,尘埃不落。更为玄妙的是,他赋予了几件最珍贵的展品(如徽宗真迹、汝窑珍品)一层微不可察的灵光,使其在观者眼中,自然流转着一层神圣祥和的光晕,令人望之便心生敬畏,不敢亵渎。
三、 华风席卷,和魂震颤
展览开幕之日,定海城万人空巷。在梁山兵士的严密组织下,各阶层人士被分批允许入内参观。燕青的“演武堂”学员与科举中崭露头角者优先,其次为表现良好的“野人”代表,甚至少数被允许离开劳役营、表现“驯服”的“兽人”头目,也在严密监视下得以一观。
当这些海东居民步入宣文殿,眼前的景象让他们瞬间失语。
书画的冲击:对于习惯了自己国家浓墨重彩、装饰性较强的“大和绘”以及以假名书写为主的柔媚书风的倭人而言,宋人书画所带来的是一种维度上的碾压。瘦金体的锐利与结构之美,山水画的磅礴气势与精微细节,花鸟画的生动传神与诗意寄托,都远远超出了他们原有的审美框架。那种蕴含在笔墨之间的深厚文化底蕴与士大夫精神,令不少通晓汉学的倭人学者震撼不已,自惭形秽。
工艺的震撼:陶瓷的温润釉色与完美器型,丝绸的繁复华丽与轻盈质感,更是直接冲击着他们的日常生活认知。他们惯用的粗陶、莳绘漆器、吴服等,在宋人工匠的极致技艺与美学追求面前,显得如此朴拙甚至“野蛮”。许多女性参观者望着那些精美的绸缎和首饰,眼中流露出无法掩饰的羡慕与渴望。
文明的等级差:整个展览,无声地构筑了一个完整的、高度发达的文明体系。从精神表达(书画)到物质享受(工艺品),大宋都展示出一种毋庸置疑的优越性。这种优越并非单纯的武力强大,而是一种生活方式的、文化层级的全面领先。它让许多原本内心还存有一丝文化自豪感的倭人贵族和武士,陷入了深深的沮丧与自我怀疑。他们世代引以为傲的东西,在更高阶的文明造物面前,似乎不堪一击。
吴用安排的讲解员(由通晓倭语的宋儒或归化“人”学者担任)在一旁适时引导,阐述作品背后的哲学思想、历史典故、制作工艺,不断强调这是“天子仁德,教化四方,故能使工巧若此,文华如斯”。
四、 余波与暗涌
展览取得了空前的成功。连续数月,宣文殿外每日都排起长龙。它像一场文化的风暴,席卷了海东省的上层与部分中层社会,极大地动摇了许多人的文化自信,甚至在一定程度上催生了一种“慕华”心态。一些原本对科举持观望态度的年轻士子,在目睹宋人文采风流后,更加坚定了学习汉文化的决心。
然而,在暗处,一些顽固的武士与神官,在震惊与自卑之余,却也燃起了更深的屈辱感与愤懑。他们私下聚集,痛心疾首:“此乃宋人软刀,欲灭我神国魂魄于无形!” 文化的炫示,如同一面镜子,既照见了自身的“落后”,也映出了不甘消亡的抵抗意志。
宋徽宗在汴京收到吴用呈上的、详细描述展览盛况及各方反应的奏章,龙颜大悦。他仿佛看到,自己笔下的瘦金体与宫廷的珍宝,正化作万千无形的丝线,跨越海洋,将那片新附的土地,更紧密地编织进大宋的文明图谱之中。文化的征服,在他眼中,远比刀剑的征服,更为持久与高贵。但他或许并未完全察觉,这华美锦缎之下,依旧包裹着未曾冷却的火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