药婆婆残魂的警示如同烙印,刻在寒汐与星瞳的心头。
桃花谷再也无法给予她们往日的宁静。
空气中弥漫的细微“错误”感越来越清晰。
仿佛整个世界都在缓慢地滑向一个未知的深渊。
几天后的一个夜晚,星瞳在睡梦中猛地坐起,银眸中星光紊乱,她抓住寒汐的手臂,指尖冰凉。
“我‘听’到了。”
她声音带着梦魇初醒的颤抖。
“一个声音在很远很远的地方呼唤我。”
“很冷,很安静。”
寒汐反握住她的手,冰蓝色的眼眸在夜色中锐利如鹰隼。
她没有听到任何声音,但能感觉到星瞳体内那股与她共鸣的力量正被某种遥远的存在驱动。
“在哪里?”
寒汐问,声音低沉。
星瞳闭上眼,额间的星点微弱闪烁,她努力捕捉着那虚无缥缈的感应。
“在星星死去的地方。”
她睁开眼,指向窗外某个特定的星空方向。
“一片非常安静的空域。”
一种不容抗拒的直觉告诉她们,必须去那里。
那里或许有答案,或许有药婆婆所说的“规则的土壤”,或许有她们自身存在的谜底。
没有飞行法器,没有星际罗盘,她们仅凭着星瞳那模糊的感应和心底那股莫名的牵引,离开了桃花谷。
寒汐调动着体内那尚不熟练的冰寒之力,凝结空气的水汽,形成一道可供立足的脆弱冰桥。
承载着两人,朝着星空深处那死寂的方向,艰难前行。
不知在虚空中飘荡了多久,周围的星辰逐渐稀疏,光线黯淡下来,最终陷入一片近乎绝对的黑暗与寂静。
这里仿佛连时间都停止了流动,只有她们脚下冰桥散发的微光和彼此的心跳声证明着“存在”。
终于,一片令人心悸的景象出现在视野尽头。
那是一片无边无际的“坟场”。
无数巨大的、扭曲的金属残骸静静地悬浮在虚空中,像是某种史前巨兽的尸骨。
它们大多覆盖着厚厚的宇宙尘冰,有些则断裂处闪烁着早已能量耗尽的符文余光。
而在这些残骸的更深处,隐约可见一艘即便残破也难掩其昔日威严的舰体轮廓。
正是“逐星号”巡天舟的残骸!
更让她们呼吸一窒的是,就在那“逐星号”残骸附近,悬浮着两座格外醒目的“冰雕”。
一座内部封印着身着金甲、面容定格在惊怒中的翊圣真君。
另一座则封印着一团不断试图扭曲、挣扎的黑暗阴影。
外域化身。
极致的寒冰将它们与这片死寂的星域一同凝固,散发着永恒的宁静与恐怖。
“就是这里。”
星瞳喃喃道,银眸紧紧盯着那被冰封的外域化身。
心底那股呼唤与排斥感交织在一起,让她脸色发白。
寒汐则更关注那艘巨大的星舰残骸。
一种难以言喻的熟悉感涌上心头,仿佛她曾无数次站在那舰桥之上,俯瞰星海。
两人小心翼翼地靠近,穿过如同墓碑林立的金属碎片,进入了“逐星号”内部。
舰内大部分区域都已破损,被寒冰覆盖,只有少数舱室还保持着相对完整。
在主控室附近的一间隐秘舱室内,她们发现了一样东西。
一枚悬浮在半空的玉简。
玉简旁,是翊圣真君破碎的冠冕的一部分。
“这是他留下的?”
星瞳有些迟疑。那被冰封的翊圣真君,给她的感觉并不友善。
寒汐伸出手,指尖触碰到那玉简。
玉简上的仙光微微波动,并未排斥她,反而传递出一段混杂着野心与最后一丝清醒的复杂神念信息,如同日记般在她们脑海中展开:
“天庭已非昔日天庭。长老会目光短浅,只知固守权柄,甚至妄图与虎谋皮。”
“外域之力,岂是凡俗所能掌控?”
“然彼等不信,竟暗中与‘观测者’麾下之低阶爪牙接触,欲行献祭三界之举,换取所谓‘纯净秩序’。”
“吾奉命‘协助’穆、齐二人,实为监视,必要时夺取其力。”
“然目睹其壮烈,方知自身渺小。”
“长老会所欲捕捉研究的‘悖论之种’,乃此界唯一生机,亦是催命符咒。”
“得之,或可暂保,然承载者必遭规则反噬,非神非人,终成傀儡。”
“若后来者得见此简,吾罪孽深重,无言辩驳。”
“唯愿警示:小心天庭‘净世令’,彼等已视尔等为‘异数’,必除之而后快。”
“玉帝或尚存一线清明,然势单力薄。速离此是非之地,寻‘生命之息’或‘创世星尘’,或可延缓‘规则化’之进程。”
信息到此中断,充满了未尽的仓促与绝望。
寒汐和星瞳面面相觑,心中掀起惊涛骇浪。
天庭长老会、外域观测者、献祭三界、净世令、规则化……
这些词语组合在一起,勾勒出一个远比她们想象中更加黑暗、更加宏大的阴谋图景。
而她们,所谓的“悖论之种”承载者,既是各方争夺的目标,也是必须被清除的隐患。
“我们到底是什么?”
星瞳的声音带着一丝恐惧。
她感觉到自己体内那温暖的力量,似乎潜藏着足以毁灭自身的存在。
就在这时——
咔嚓。
一声极其轻微、却足以在这片死寂中激起千层浪的冰裂声,从舱室外传来!
两人猛地转头,只见远处那封印着外域化身的巨大玄冰之上,竟凭空出现了一道细微的裂纹!
一股冰冷、粘稠、充满扭曲恶意的低语,如同无形的触手,顺着那裂纹渗透出来,精准地缠绕向星瞳!
“过来……星月……的碎片……”
“回归……本初……的混乱……”
“秩序……是枷锁……错误……才是自由……”
那低语直接作用于灵魂,试图瓦解她的意志,污染她纯净的星月本源。
星瞳抱住头颅,发出一声痛苦的闷哼,银眸中再次开始浮现不祥的暗红色,额间星点光芒乱闪!
“星瞳!”
寒汐一步踏前,冰寒之力全力爆发,试图冻结那无形的低语。
但她的力量相对于这积累了不知多少岁月的外域侵蚀,显得如此微弱!
眼看星瞳的眼神逐渐失去焦距,向着那冰封的外域化身迈出一步,寒汐眼中闪过一丝决绝。
她想起了玉简中提到的“规则化”,想起了药婆婆的警告。
但此刻,她别无选择!
她将手按在星瞳后背。
不再仅仅是传递温暖,而是试图引导、或者说,唤醒沉睡在星瞳灵魂更深处的、属于“齐云遥”的那部分力量与意志!
“醒来!”
寒汐的声音带着不容置疑的穿透力,与她冰狱本源深处一丝极其微弱的、属于“穆心玥”的印记产生了共鸣!
也就在这一瞬间,异变再生!
旁边那封印着翊圣真君的冰棺,似乎感应到了这熟悉的冰狱气息与危急情势,猛地爆发出最后一道璀璨却短暂的金光!
金光如同利剑,狠狠斩向那缠绕星瞳的无形低语!
“吼——!”
外域化身发出一声吃痛的、扭曲的咆哮,低语瞬间减弱。
翊圣真君冰雕般的脸上,那定格的表情似乎微微动了一下。
最终,彻底化为飞灰,连同那最后一道金光,消散于无形。
这位曾徘徊于忠诚与野心、最终在冰封中留存下一丝清醒与赎罪之念的真君,就此彻底湮灭。
低语暂时退去,星瞳瘫软在寒汐怀中,大口喘息,银眸中的暗红缓缓褪去,但惊惧未消。
寒汐紧紧抱着她,抬头望向那再次恢复寂静、但裂纹依旧存在的巨大玄冰,又看了看手中那枚承载着秘密与警告的玉简。
她们知道了部分真相,却也引来了更直接的威胁。
外域化身并未死亡,只是被暂时重创封印。
而天庭的“净世令”,恐怕已经在路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