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熹微的晨光透过窗帘缝隙，在地板上投下细长的光斑。
陈星衍迷迷糊糊地揉了揉惺忪的睡眼，喉咙里滚出一个长长的、带着倦意的哈欠。
距离天赋觉醒仪式仅剩两天。
昨天，他一边出去放松，一边分出意识领悟浩瀚无垠的无限本源，并尝试‘取得’那玄奥莫测的‘无限之形’。
“一无所获。”将睡前那漫长而缥缈的记忆如同碎片般拼凑起来，少年略带苦涩地总结道。
对这个结果，失落感如潮水般涌起，但他并不意外。
姐姐凌衣从一介凡身走到皇者第四步，苦修了一百多亿年的时光。
自己再怎么天赋异禀，也不可能奢望在短短两三天内就成为超脱世界的伟大存在。
少年伸展了一下有些僵硬的肢体，随即起床、洗漱，走向厨房准备早餐。
踏入厨房的瞬间，他却发现歌丽娅早已静候其中。
蛋液在碗中被打散成均匀的金黄，淘洗得晶莹饱满的米粒静静躺在高压锅里。
一切都已准备就绪。
“这么早？”陈星衍脸上写满了诧异，“你该不会……一晚上都没睡吧？”
“封王境界的精力无穷无尽，不需要休息。”歌丽娅平静地回应，金色的竖瞳在晨光中显得格外澄澈。
“那总该做点什么让精神放松一下吧？”陈星衍一边开火煮粥，一边追问，“你就没什么小爱好？比如……看看书？听听音乐？或者发发呆也行啊？就这样干熬了一夜？什么也没做？”
“爱好……”提到这个词，歌丽娅眼中掠过一丝迷茫， 仿佛在记忆深处搜寻着，“我的爱好？吃……算不算爱好？”
陈星衍手上的动作顿了一瞬，脑海中不由自主地浮现出前几天歌丽娅还是小恐龙形态时，在海底深渊里大快朵颐、搅动暗流的场景，以及昨晚她风卷残云般扫光盘中所有剩饭剩菜的豪迈姿态。
“吃……大概也能算一种爱好吧？”少年斟酌着词句，带着点调侃，“不过，总不能一天到晚就只惦记着吃吧？那不吃成大胃袋了？”
这自然是玩笑话。
歌丽娅这具身体乃是由纯粹的星能构筑，只要她愿意，外形便如同大理石的雕塑般永恒不变。
“唔……”一旁的歌丽娅似乎想到了什么，白皙的脸颊悄然飞起两朵红晕，她微微低头，声音带着一丝细如丝线的扭捏：“源主大人，如果您觉得我熬夜需要放松精神……那……那就请您抱一抱我。这样，我就能精神百倍了。”
“……？”陈星衍闻言，表情瞬间变得极其古怪， 像看外星生物一样盯着她，“老万派你过来，不会还打着‘借种’的主意吧？不行啊，这物种差异太大，人类和恐龙之间可是有不可逾越的生殖隔离的！”
“源主大人！”歌丽娅有些气恼地跺了跺脚， 脸颊更红了，“始祖大人才没有这种想法！只是……只是我……想起了小时候被您拥抱的感觉……”
她的声音渐渐低了下去。
“啊……好吧，”陈星衍挠了挠后脑勺， 带着点歉意，“是我思想不干净了。”
说着，他放下锅铲，走上前，张开手臂，轻轻抱了抱眼前这位身姿高挑的龙女仆。
“小家伙，”将头轻轻靠在歌丽娅线条优美却坚韧的肩膀上，陈星衍的声音带着发自内心的温柔，“修炼到封王……累吗？”
“累倒是不累，”歌丽娅回抱着少年，金色的眼眸如同直面骄阳的黄金般熠熠生辉，直视着他，“就是……有些漫长，有些孤独。”
她的声音带着一种穿越时光的寂寥感：“源主大人，请您……不要再丢下我了。我会变得很有用的，真的……”
“……”听到这里，陈星衍心中猛地一颤。
他忽然明白了小恐龙形态的歌丽娅为何愿意离开龙族来给自己当女仆。
星空龙族无疑是自由意志的虔诚信徒。
万劫作为龙族不甘执念的聚合体，更不可能做出强迫族人的行径。
选择留在他和姐姐身边，不仅仅是为了龙族整体的利益而讨好自己这位‘源主’， 其中必然也蕴含着歌丽娅自己那份纯粹的意志吧？
毕竟，是自己将她从原始孤立的地底带向地面，也是自己让她初生的意识萌生了最初的依恋。
说到底，这小家伙自诞生意识以来，真正亲近过的存在，满打满算也就两个：一个是他陈星衍，一个是始祖万劫。
而自己……却多次将她遗忘在记忆的角落， 像个甩手掌柜般将她扔给万劫。
“我……真是不负责任呢。”陈星衍自嘲地低语， 手臂不自觉地收紧，将怀中的龙女抱得更紧了些，轻轻的、却无比诚挚地承诺道：“我答应你，小家伙。以后……不会再抛弃你了。”
歌丽娅也将他抱紧，仿佛要将自己融入对方的骨血，声音里带着浓浓的、几乎要溢出的感动： “谢谢你，源主大人。歌丽娅也会一直……一直陪着您的。”
“不要叫源主了，”陈星衍稍稍退开一点距离， 目光诚恳地望进她金色的眼瞳深处，“叫我星衍吧！从今以后，我们就是家人了。”
“好……”歌丽娅的喉头似乎哽了一下， 随即发出清晰而诚挚的声音：“星衍。”
陈星衍欣慰地点点头，松开怀抱，转身继续忙活起锅里的早餐。
在他视线无法触及的角度，歌丽娅澄澈的金眸中，一丝狡黠得意的光芒如同流星般飞快掠过。
可怜是假的，馋陈星衍的身子才是真的。
歌丽娅内心最真实的目的，的的确确是在为星空龙族寻找强大的配偶。
她当小恐龙的时候，意识混沌懵懂，记忆如同破碎的拼图，哪来那么多刻骨铭心的感情？
顶多就是对恩人的感激罢了。
‘源主大人……还是有点涉世未深，过于单纯了呢。’龙女嘴角勾起一抹难以发现的弧度， 脸上悄然浮现出一种护食猛兽般的警惕神情。‘我得看紧点才行。灵皇大人就算了，源主大人可不能被其他那些不知所谓、心怀不轨的女人给骗走了。’
‘源主大人……真可爱，嘿嘿嘿……’心底的窃喜如同气泡般不断上涌。
陈星衍浑然不知自己已被某位“演技精湛”的龙女诓骗，只是莫名感到一阵恶寒顺着脊椎爬升。
他下意识地心神沉入宇宙本源，如同雷达般仔细扫描了一遍又一遍。
‘奇怪……没人算计我啊？难道是来古士那家伙阴魂不散，怨念未消？’
他困惑地摇了摇头，将那些乱七八糟的猜测甩出脑海，重新专注于锅中滋滋作响的煎蛋。
将煮好的粥端上桌，又摆上盘金黄喷香的荷包蛋，陈星衍一抬头，便看到姐姐凌衣已然端坐在餐桌旁，姿态闲适得仿佛她一直就在那里。
“姐姐怎么起得这么早？”陈星衍一边摆放碗筷，一边好奇地问。
“有人在暗地里不停地念叨我，我可不就得醒了吗？”凌衣端起粥碗，语气带着点慵懒的调侃。
“念叨姐姐？”陈星衍立刻警觉起来，“难道是星空万族那些家伙？”
“不是，”少女嘴角弯起一抹神秘的弧度， 摇了摇头，“和星空万族无关。念叨我的人嘛……”
她意味深长地顿了顿——
“……没有恶意，你就别瞎操心了。”
“哦……”陈星衍似懂非懂地应了一声， 拿起一颗青壳的咸鸭蛋，乐呵呵地说，“姐姐，鸭蛋我帮你打开吧？”
“好啊……”凌衣眉眼弯弯，笑得像只吃到鱼的猫，“谢谢小星衍了。”
她的声音轻柔地在陈星衍耳边响起。
与此同时，另一道唯有歌丽娅能听见的、冰泉般清冽又带着无形威压的传音，精准地刺入龙女耳边，让她的神经瞬间绷紧：“小星衍信任你，就别辜负他的这份信任。否则……可别让姐姐我为难啊。”
这声音平静无波， 却蕴含着不容置疑的威严。
“哎呀，”凌衣仿佛才注意到歌丽娅的僵硬，惊讶地提高了声调，“歌丽娅怎么在一旁愣着呢？快来帮忙呀。”
她的目光化为无形的压力， 落在龙女身上。
“好……好的！对不起灵皇大人！我……我走神了！”歌丽娅如同被踩了尾巴，慌忙道歉，几乎是同手同脚地转身冲进厨房去拿煎好的荷包蛋。
‘那个家伙的转世……果然和祂一样，心机深沉得令人讨厌。’看着歌丽娅略显仓惶的背影，凌衣眯起了眼睛，无声地在心底冷哼。
‘不过……算了。有个人能帮小星衍挡掉那些明里暗里的算计和纠缠也好， 省得他心太软， 到时候左右为难。’
“姐姐怎么了？”陈星衍疑惑地看着姐姐端着粥碗却没动，他关切地问道，“怎么不吃啊？是胃口不好吗？”
“没有，”凌衣瞬间收敛了眼底的思绪， 脸上重新漾开温柔的笑意， “姐姐只是在想，我们家小星衍……是不是对身边的人太好了？”
“没有没有！”陈星衍连忙摆手，还以为姐姐在说开鸭蛋的事，“就像姐姐你常说的嘛，这就是生活的烟火气，是乐趣呀。只要姐姐开心，我就开心。”
“那么……”少女唇边的笑意加深，如同初绽的雪莲， 带着一种能融化寒冰的暖意，“只要小星衍你一直开开心心的，姐姐也就会一直开心下去。”
她注视着少年，一字一句，如同许下最郑重的承诺：“要一直快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