曼谷的局势如同一个巨大的泥潭,浑浊而激烈地翻滚着。在多方势力的共同“努力”下,叻丕帮的覆灭已成定局,残存势力或被警方逮捕,或被仇家追杀,树倒猢狲散。而作为猜霸在曼谷重要爪牙的石龙组,更是承受了来自黑白两道的双重打击,损失惨重,多个据点被拔除,骨干成员非死即囚,往日的气焰被彻底打散,不得不全面收缩,转入更深的地下活动。
沙立,这位猜霸在曼谷的代理人,此刻真正体会到了什么叫风声鹤唳。石龙组这面原本坚固的盾牌几乎被打碎,他失去了最重要的地面保护力量。警方虽然暂时没有直接针对他的证据,但显然已经将他列入了重点监控名单。他不敢再待在原来石龙组的安全屋,也不敢轻易使用之前的联络渠道,如同惊弓之鸟,带着仅剩的三名最信任、身手也最好的保镖,不断更换藏身地点,行动变得极其谨慎和隐秘。
然而,猎物再狡猾,也难逃早已将他锁定为目标的猎手。
神灯如同附骨之疽,充分发挥了他那半年来在曼谷底层摸爬滚打积累的庞大关系网和追踪技巧。他放弃了直接追踪沙立本人那几乎不可能完成的任务,转而从侧面入手。他通过贿赂出租车公司调度、排查特定区域的高档公寓短租记录、监控沙立可能信任的几个隐秘中间人的动向,甚至通过分析沙立手下保镖的家人、情妇的消费习惯……从无数琐碎、看似无关的信息碎片中,硬是拼凑出了沙立大致的活动范围和几个可能的藏身点。
“峰哥,基本确定了。”安全屋内,神灯指着地图上被他用红笔圈出的几个区域,“沙立现在就像只受惊的老鼠,主要在这三个地方活动。一个是在素坤逸区的高层公寓,用的是假名;一个是在湄南河畔的某条私人游艇上,行踪不定;还有一个,可能在他控制的一个小型地下钱庄的暗室里,那里相对隐蔽,但进出风险大。他身边现在只有‘毒蝎’、‘黑曼巴’和‘蝮蛇’这三个贴身保镖,虽然都是一等一的好手,但人数是硬伤。”
林峰看着地图,眼神锐利如鹰。“继续盯紧,摸清他在这几个地点之间的转移规律和安保漏洞。不要打草惊蛇,我们要的是一击必中,让他没有反应的机会。”
“明白!”神灯应道,眼中闪烁着猎人锁定猎物时的兴奋光芒。
就在神灯紧锣密鼓地追踪沙立的同时,林峰的另一项布局也悄然展开。
混乱,是阶梯,也是沃土。
叻丕帮的垮台和石龙组的收缩,在曼谷底层留下了巨大的权力真空和混乱无序的地盘。这正是林峰等待已久的机会。
“阿明,”林峰将刀仔明叫到身边,“是时候了。用我们准备好的资金和之前物色那批可靠的本地年轻人,把旗号打出去。”
刀仔明心领神会,他早已做好了准备。利用之前“忘忧角”酒吧积累的少量人脉和巨额资金,以及从叻丕帮覆灭中吸纳的一些走投无路但还算有点能力的老油条,再加上阿泰、猜蓬、巴颂这几个经过血火考验、忠诚度较高的核心,一个新的帮派雏形已然形成。
林峰为其命名为——“龙门”。
寓意很简单,鲤鱼跃龙门,一飞冲天。也暗合了他们这些从港岛败退、蛰伏海外,意图东山再起的心境。
“龙门”成立之初,并未大张旗鼓,但其扩张势头却异常迅猛。刀仔明充分发挥了他白纸扇的谋略和经营才能,采取了精准而高效的策略:
首先,迅速接管了原本属于叻丕帮、目前处于无主状态的几个核心码头仓库、两家地下赌场以及几条利润丰厚的走私线路。他们行动果断,手段狠辣,对于敢于反抗或争夺的叻丕帮残余势力,毫不留情地予以清除。阿泰等人带着新招募的人手,以战代练,很快就在火并中打出了“龙门”的凶名。
其次,利用从叻丕帮账本中获取的信息,刀仔明精准地找到了几个与叻丕帮有债务或利益纠纷的小型本地商会和商户。他以“龙门”的名义出面,或威逼,或利诱,或帮助其解决麻烦,迅速将这些摇摆不定的势力拉拢过来,成为了“龙门”的外围附庸和背后金主。
再者,刀仔明非常注重“规矩”和“形象”。他严格约束手下,禁止骚扰普通商户和居民,甚至模仿古代帮派,定下了一些诸如“不准欺辱妇孺”、“不准滥杀无辜”(至少在明面上)的帮规。同时,他们开始向控制区内的商户收取“保护费”,但承诺提供真正的保护,并维持基本的秩序。这种与叻丕帮以往纯粹欺压掠夺截然不同的作风,不出所料地获得了大部分底层民众和小商户你们的默许甚至微弱支持,使得“龙门”的根基在混乱中得以快速稳固。
“龙门”的崛起速度,快得令人咋舌。它像一条贪婪而高效的鬣狗,疯狂吞噬着叻丕帮倒下后留下的血肉,在曼谷混乱的底层江湖中,硬生生撕开了一片属于自己的地盘。
以林峰等人的经验,当然知道:在黑道立足,仅靠打打杀杀和底层经营是远远不够的。白道的保护伞,至关重要。
这件事,他交给了最擅长钻营和打交道的神灯。
神灯安排好手下对沙立的监控,将精力转向了曼谷警察总局。他利用之前积累的、以及从石龙组覆灭过程中捕捉到的一些警方内部人脉线索,开始小心翼翼地接触那些在之前风波中“立场正确”、“得到提拔”或者“手握实权”的中高层警官。
他没有直接送上大笔现金,那太扎眼,也容易留下把柄。取而代之的,是更“贴心”的服务。比如,通过隐秘渠道,向某位负责扫毒的警官“匿名”提供竞争对手包庇毒贩的证据;比如,向某位渴望升迁的警司“暗示”某个棘手的陈年旧案的关键线索;再比如,以“热心市民”的身份,向某位负责经济犯罪的警官“举报”一些与警方高层亲属有关的、不痛不痒但足以让其难堪的灰色生意……
这些精准投放的“功劳”和“人情”,很快就开始发酵。神灯成功地与几位关键位置的警官建立了初步的、心照不宣的“友谊”。他代表“龙门”,隐晦地表达了“合作共赢”的意愿——龙门负责维持地盘稳定,提供“必要”的治安信息,并定期奉上“顾问费”;而警方,则对龙门的“正常商业活动”给予一定的“便利”和“关照”,并在关键时刻,提供必要的“预警”。
一场基于利益交换的隐秘同盟,正在曼谷警局的阴影下悄然形成。
安全屋内,林峰听着刀仔明关于“龙门”扩张顺利的汇报,以及神灯关于警方关系初步打通的消息,脸上依旧平静,但眼神深处,一丝掌控全局的锋芒悄然闪过。
沙立如同瓮中之鳖,踪迹渐明;
“龙门”趁乱而起,根基初定;
白道保护伞,也已埋下种子。
一切,都在按照他的计划稳步推进。曼谷这片海外的不法之地,正在被他一步步改造成为重返港岛的跳板和坚实的后方基地。而那个导致洪安崩塌、让他被迫远走他乡的港岛江湖,似乎也感受到了来自南方的这股悄然凝聚的煞气,变得更加躁动不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