子时刚过,云层厚重如墨,将残月与疏星彻底遮蔽,京城陷入万籁俱寂的黑暗。镇国公府外的老槐树影影绰绰,数道黑影如同贴地滑行的鬼魅,指尖扣着墙沿凸起的青砖,悄无声息地翻过高约丈余的院墙。他们足尖点地时垫着特制的软布,落地竟无半分声响,动作迅捷如豹,眼神锐利如鹰,显然对府内明哨的位置、巡逻护卫的换班规律了如指掌,避开沿途值守的侍卫后,径直朝着主院书房的方向潜行。
为首的“无影”身形瘦削得近乎单薄,玄色夜行衣紧贴着身躯,连呼吸都压得极浅,气息几乎与夜色融为一体。他右手反握一柄细剑,剑身在微光下泛着幽蓝光泽,剑刃上凝结的冷霜隐约可见——那是剧毒“牵机”特有的色泽,只需划破油皮,半个时辰内便会筋脉尽断,无药可解。他抬手示意身后七人放慢脚步,目光扫过书房窗棂透出的微弱烛火,眼中闪过一丝狠厉,距离目标只剩最后十步。
就在他们脚掌即将踏上书房前的青石板时,异变陡生!
“咻咻咻!”
三支弩箭突然从廊柱后的阴影里激射而出,箭簇裹挟着破空的锐响,角度刁钻得避无可避——一支直取左侧杀手的咽喉,一支瞄准右侧杀手的心口,最后一支则直奔队伍末尾那人的膝盖!那三人甚至没看清箭从何来,便被箭簇穿透身体,闷哼一声倒在地上,鲜血顺着箭杆汩汩涌出,瞬间浸湿了身下的青砖。
“有埋伏!”无影心中骤然一凛,十年杀手生涯练就的本能让他反应极快,手腕急转,细剑在身前划出一道半圆的寒光,“叮!叮!”两声脆响,精准格开两支射向自己心口的弩箭。箭簇被剑气震飞,钉在院墙上,箭尾兀自嗡嗡颤动。
不等他站稳,两侧厢房的木门突然“哐当”被踹开,周大牛身着玄铁软甲,手持一柄厚背长刀,率领着二十名精锐亲卫如同猛虎出闸,呼啸着杀了出来!这些亲卫都是张枫从北疆带回来的老兵,历经沙场淬炼,此刻三人一组结成小型战阵,一人在前格挡,两人在后突袭,刀光凌厉如劈山斩石,瞬间就将杀手们原本紧凑的阵型冲得七零八落。
可“影刃”的金牌杀手绝非浪得虚名。短暂的慌乱后,剩余六名杀手立刻背靠背结成圆阵,手中兵器同时出鞘——有短匕、有软剑,甚至还有人握着带链的飞爪。他们招式狠辣到极致,全然不顾自身防御,专挑亲卫的咽喉、心口、丹田等要害攻击,一时间竟与训练有素的亲卫打得难解难分。两名亲卫不慎被短匕划破手臂,伤口瞬间发黑,踉跄着倒下,显然也中了毒。
无影更是将身法优势发挥到极致,身形飘忽得如同鬼魅,细剑在战阵缝隙中穿梭,如同吐信的毒蛇。他避开周大牛的长刀劈砍,脚尖在一名亲卫的肩头一点,借力腾空而起,目标直指书房——只要杀了张枫,此次任务便算完成。
就在他觑准亲卫战阵的一个空档,细剑如电般直刺一名亲卫的咽喉,打算强行打开缺口时——
“叮!”
一道乌光突然从斜后方袭来,后发先至,精准地架住了他的细剑!两柄兵器相撞的瞬间,火星四溅,一股巨力顺着细剑传来,震得无影手腕发麻。
是墨莺!她不知何时已绕到无影身后,手中两柄短刃泛着冷光,眼神比刀刃更寒。她的招式没有半分多余的花哨,每一刀都奔着无影的要害而去——时而刺向心口,时而划向手腕,速度快得让人看不清轨迹,逼得无影不得不放弃突袭,回身自保。
“你是谁?”无影声音沙哑,心中满是惊骇,他自认江湖中能与自己抗衡的高手寥寥无几,可眼前这女子的实力竟远超他的预估。墨莺却不答话,短刃再次提速,如同两道黑色闪电,紧紧缠住他的细剑,让他连喘息的机会都没有。
另一边,书房的木门缓缓打开,张枫不知何时已走了出来。他并未使用惯用的软剑,而是手持一柄军中制式的横刀,刀身厚重,却被他挥舞得举重若轻。他的刀法大开大阖,看似简单直白,却蕴含着恐怖的力量与精准的判断——每一刀劈出,都恰好落在杀手招式的破绽处,往往一刀就能逼得对方手忙脚乱,为周大牛等人创造杀机。
一名杀手见势不妙,挥刀朝着张枫的后背砍去,却被张枫侧身避开,横刀反手一削,精准切断了对方的手腕。那杀手惨叫着倒地,张枫却未停顿,脚步向前一踏,刀光再闪,已结果了另一名杀手的性命。强化后的体质让他力量与速度远超常人,前世特种兵的搏杀经验又让他对敌人的动作预判精准无误,此刻的他如同虎入羊群,刀光闪处,必有一名杀手非死即伤!
战斗的局势瞬间呈现一面倒的态势。在张枫和墨莺这两大高手的介入下,杀手们的抵抗很快变成徒劳。不到一炷香的功夫,包括无影在内的八名顶尖杀手便全部伏诛——无影被墨莺的短刃刺穿心口,临死前眼中还带着难以置信的震惊;其余杀手要么被横刀劈杀,要么被亲卫乱刀砍倒。院中只剩下浓重的血腥气弥漫在空气里,地面上倒伏着八具尸体,青砖被鲜血染成暗红,触目惊心。
“清理干净,仔细检查尸体,别留活口。”张枫收刀而立,横刀上的鲜血顺着刀鞘滴落,他面色平静得仿佛刚才只是进行了一场简单的热身运动,甚至没看地上的尸体一眼。周大牛等人收刀跪地,看着国公爷那深不可测的身手,眼中的敬畏更甚,齐声应道:“遵命!”
然而,就在众人以为这场风波已然平息时,后院方向突然传来一声女子的惊呼,声音带着颤抖,却清晰可辨——是林婉儿!
原来,林婉儿听闻张枫不日即将再次奔赴北疆,心中牵挂不已,今日午后便以探望府中老管家福伯为名过府。她本想找机会与张枫说几句叮嘱的话,却因张枫忙于核对物资清单未能得见。福伯心疼她一片心意,便留她在府中客房歇息,打算明日再让她与张枫相见。方才前院激烈的兵刃碰撞声将她从睡梦中惊醒,她心中担忧张枫的安危,忍不住带着丫鬟悄悄绕过后院,想过来查看情况,却恰好看到院中满地鲜血与尸体的场景,吓得失声惊叫。
而她这一声惊呼,也瞬间暴露了自己的位置!
墙角处,一名原本腹部中刀、倒在地上的杀手突然动了动——他竟是在装死!听到女子的声音,他眼中闪过一丝疯狂的凶光,用尽最后一丝力气,将藏在袖中的淬毒匕首猛地掷向声音来源处的林婉儿!匕首在空中划出一道幽蓝的弧线,速度快得如同流星,直奔林婉儿的胸口!
“小心!”张枫瞳孔骤然猛缩,他与林婉儿相距足足十步,此刻再想冲过去救援,已是不及!
电光石石之间,他几乎没有丝毫犹豫,身体做出了一个看似本能,却又带着几分决绝的反应——他猛地向前一扑,并非扑向那名装死的杀手,而是硬生生挡在了林婉儿与飞来的匕首之间!
“噗嗤!”
匕首没能命中要害,却深深扎入了张枫的左臂,刀刃几乎完全没入,只留下刀柄在外。匕首上的剧毒瞬间发作,一股麻痹感从伤口蔓延开来,顺着手臂向上窜,很快便传遍了半个身躯。张枫闷哼一声,身体晃了晃,差点摔倒在地。
“枫哥哥!”林婉儿眼睁睁看着张枫为自己挡下匕首,中刀后脸色瞬间苍白,踉跄着倒地,吓得魂飞魄散,脸色惨白如纸,眼泪瞬间涌出,踉跄着扑过去,扶住张枫的身体,声音颤抖得几乎不成调,“枫哥哥,你怎么样?你别吓我!”
墨莺眼神一寒,身形如同鬼魅般闪到那名装死的杀手面前,短刃一挥,便结果了他的性命,眼中的杀意几乎要溢出来。周大牛等人也反应过来,一边迅速控制住现场,防止再有意外发生,一边朝着府外大喊:“快传医官!快传医官!”急促的呼喊声在寂静的夜里回荡,打破了短暂的平静,也让这场血夜的惊魂,多了几分生死未卜的紧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