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阳光斜斜穿过教室窗帘缝隙，在木地板上投下一道道细长光带。姜悦兮踩着那层薄金走进阶梯教室，脚踝还有点麻——昨夜紫藤花下的吻，像一场微醺的梦，让她到现在走路都飘飘的。
她今儿穿了条奶油白针织连衣裙，领口缀着小珍珠扣子，发尾卷成慵懒弧度垂在肩头。刚在第三排坐下，就听见后排传来一阵窸窣议论。
“你说沈墨渊真和林悦高中谈过？” “可不是嘛，我表妹认识他们班的人，说俩人天天一起自习，午饭都打包到天台吃。” “啧，那姜悦兮知道不？看着挺恩爱的……”
姜悦兮捏着笔的手顿了顿，没回头，只是把笔帽拧下来又盖上，咔哒、咔哒，节奏越来越快。
她不是不信沈墨渊，可这些话像蚊子在耳边嗡嗡，赶都赶不走，挠得人心痒痒。
前门一响，沈墨渊来了。
他穿件简单白衬衫配深灰长裤，肩线笔直，手里拎着两杯豆浆，径直走到她旁边位置坐下，顺手把其中一杯推过来。 “温的。”他低声说，声音刚好她能听见。
她盯着杯子没动，“你昨天……是不是没回宿舍？” “修车。”他低头翻课本，“电瓶漏液了，宿管不让停楼道。” 她抬眼瞥他，“那你耳朵咋还是红的？” 他动作一顿，指尖夹着书页边缘微微用力，“……风大。” 她差点笑出声，赶紧咬住嘴唇憋住。可眼角余光扫到教室后门，林悦正巧走进来，一身米色风衣衬得妆容精致，目光先就落在沈墨渊背上，嘴角浮起一丝浅笑。
姜悦兮突然就不想笑了。
上课铃响，教授抱着投影仪遥控器进来，说今天临时改课程安排，原定理论课改成小组案例分析，随机抽签组队。 全班一下炸开了锅。 “救命，别让我和陆羽一组，他讨论时又要偷拍我笔记！” “祈祷别抽到林悦，她上次直接把我们组ppt改成个人风采展……”
抽签开始，姜悦兮盯着屏幕滚动的名字，心跳莫名加快。 系统最终定格—— 第一组：沈墨渊、林悦、姜悦兮
空气好像凝固了一秒。
林悦立刻起身，笑着走过来，“真巧呀，我和墨渊高中就配合得好，这次肯定能拿高分~” 她特意加重“默契”俩字，眼神还扫了扫姜悦兮。
沈墨渊眉头微微皱了下，但啥也没说。
姜悦兮攥紧了笔袋拉链——就是那个被他偷偷修好的包，现在拉起来顺滑得很。 “分工吧。”沈墨渊开口，语气平静，“我负责数据建模，你们做市场调研和汇报ppt。” “哎呀，墨渊你总是这么靠谱。”林悦坐到他身边，肩膀都快贴上他手臂了，“不过悦兮妹妹也挺辛苦的，脚还没好利索呢，要不这部分我多担待点？” 姜悦兮冷笑一声：“不用，我能走能跳，还能把你写进‘竞争对手分析’里当典型案例。” 四周一下安静了。
林悦脸上的笑僵了半秒，接着轻叹一声：“悦兮你咋总这么敏感呢？我只是关心你而已。” “哦？”姜悦兮歪头，“那你昨晚十一点给我发‘他以前最爱吃蓝莓蛋糕’这条消息，也是关心？” 林悦瞳孔一缩。 沈墨渊猛地转头看她。 “我没删聊天记录。”姜悦兮扬了扬手机，“而且你忘了，我截图狂魔本魔。” 林悦干笑两声，“开个玩笑嘛，你还当真……” “林同学。”沈墨渊突然出声，声音冷得像冰过的玻璃杯，“如果你所谓的‘玩笑’是指编造不存在的感情史，那我不觉得有多幽默。” 全组人都愣住了。 他接着说：“我和你只是朋友，连普通朋友都算不上——自从你开始散播那些没根据的传言之后。” 林悦脸色刷地变白。 “至于蓝莓蛋糕？”他淡淡地看了她一眼，“我过敏。” 教室里响起几声压抑的嗤笑。 林悦猛地站起来，“你至于为了她这么说我吗？我们明明……” “明明什么？”沈墨渊站起身，比她高出一头，“明明你追了我三年被拒七次？还是明明你伪造合照发朋友圈结果被原图炸穿？” 这话一出，整个教室炸了。 有人倒吸冷气，有人掏出手机猛拍，后排还爆发出掌声。 林悦嘴唇颤抖着，“你……你怎么能……” “事实而已。”他转身看向姜悦兮，语气一下软了，“抱歉，让你听到这些难堪的事。” 姜悦兮仰头看他，眼睛亮得厉害，“所以……你从来没喜欢过她？” “没有。”他回答得干脆，“我喜欢的人，从高中毕业后第一天见到她笑着把饭盒打翻在桌上的样子开始，就没变过。” 她鼻子一酸，差点哭出来。
林悦突然冷笑一声，“行，你们甜腻够了吧？等会儿展示环节见真章。” 说完摔门走了。
小组气氛有点尴尬。 沈墨渊重新坐下，“继续做ppt，时间不多了。” 姜悦兮点点头，打开电脑，手指却有点抖。她偷偷瞄他一眼，发现他正用拇指轻轻摩挲着咖啡杯沿——那是他思考时的小动作。 “喂。”她小声叫他。 “嗯？” “你刚才……是不是有点太狠了？” 他侧头看她，“对她仁慈，就是对你残忍。” 她心头一热，刚想说话，助教突然跑进来：“第一组准备！十五分钟后上台展示！” 两人对视一眼，赶紧投入最后冲刺。
ppt做到一半，姜悦兮发现关键数据源打不开。 “完了！”她低声惊呼，“原始表格加密了！必须用学院账号登录才解压！” 沈墨渊立刻接过她的笔记本，“交给我。” 三分钟后，他皱眉：“权限不够。” 姜悦兮急得不行：“难道要重做所有模型？可根本没时间！” 沈墨渊沉默两秒，忽然起身，“等我五分钟。” 他快步走出教室。 八分钟后，他回来，手里拿着一张纸质报表。 “找王教授借的内部简报，核心数据都在这儿。”他把纸递给她，“你照着做视觉图表，我同步调整模型逻辑。” 她瞪大眼：“你哪来的面子让王教授给资料？” “我说是我女朋友急需，她明天要做手术，这份报告能救命。”他面不改色。 她愣住，“谁要做手术？” “你啊。”他指指她脚踝，“心理创伤性焦虑症晚期，唯一疗法是看到完美小组作业得分A+。” 她扑哧笑出声，锤他一下，“沈墨渊你啥时候学会编故事了！” “为了你。”他认真地说，“我可以变成任何角色——哪怕是个撒谎的混蛋。” 她心头软乎乎的。
十分钟内，他们完成终版ppt。 上台前，沈墨渊忽然停下，“紧张不？” 她摇头，“有你在就不怕。” “错。”他纠正，“是你在我才不怕。” 灯光亮起，他们并肩站上讲台。
林悦坐在台下第一排，双手交叠放在膝上，嘴角挂着若有若无的笑。
展示开始挺顺利，到了q&A环节。 一名评委提问：“你们提到用户复购率提升37%，依据是啥？” 姜悦兮正要回答，林悦举手：“老师，我想补充一点——这个数据来源其实是去年某失败项目的残余样本，存在严重偏差，他们可能……并不知情。” 全场目光都转向第一组。 姜悦兮呼吸一滞。 沈墨渊却笑了。 他打开手机，播放一段录音—— 【男声】“林悦同学，你提交的数据确实有问题，尤其是第三批次样本已被证实为无效问卷……” 【女声】“老师您放心，我会修正的。” 【男声】“另外，原始文件不能外传，尤其不能用于非授权项目。” 录音结束。 沈墨渊说：“这是三天前你和统计课老师的对话录音。你不小心把文件发到了公共群，我没删，但设置了仅自己可见备份。” 林悦猛地站起来，“你偷录我？！” “我没有。”他平静地说，“是你自己语音留言发错对象——本来想发给闺蜜炫耀‘搞定数据’，结果发进了课程答疑群。我只是截了屏。” 他举起手机，展示聊天记录截图。 全班又炸开了。 评委老师脸色沉下来：“林悦同学，请解释。” 林悦脸色惨白，张嘴想辩解，却一个字都说不出。 沈墨渊转向评委：“我们的数据经过三方交叉验证，原始文档编号cm - 2024 - 0387，可随时调取后台日志。至于某些人试图混淆视听的行为……” 他顿了顿，牵起姜悦兮的手，“建议贵院加强学术诚信教育。” 掌声响起来。
下台时，姜悦兮脚步虚浮，像踩在棉花上。 走廊空荡荡的，阳光洒了一地。 她靠在墙边，大口喘气，“我感觉我要心脏病发作了……” 沈墨渊背靠着她身后的墙，把她圈在双臂之间，“结束了。” 她抬头看他，“你会不会觉得我太依赖你了？每次都是你救场……” “不是依赖。”他轻声说，“是信任。而我恰好值得。” 她眼眶发热，“可如果有一天你不在……” “不可能。”他打断她，“除非你先甩了我。” 她破涕为笑，“谁要甩你！你修我包、接我拐杖、替我怼人，还偷录反派证据——这服务终身制包邮不？” “包。”他低头，额头抵住她，“但退货政策严格：一经签收，永不接受退换。” 她踮脚吻他下巴，“那我签收了。” 他低笑，正要回应—— 远处传来上课铃声。 她猛然想起什么，“糟了！下一节是体育课！我还没换鞋！” 她转身要走，却被他一把拉住手腕。 “等等。”他蹲下身，从背包里拿出一双平底小白鞋，“早给你备好了。” 她愣住，“你什么时候……” “昨天看你揉脚踝。”他低头帮她脱下高跟鞋，动作很轻，“这种鞋不适合你。” 她望着他低垂的眉眼，喉咙动了动，“沈墨渊。” “嗯？” “你是不是……早就计划好了今天一切？” 他替她穿上新鞋，系好蝴蝶结，抬头时眼睛亮亮的，“我只是不想再让你疼一次。” 她弯腰抱住他脖子，额头抵着他发顶，“你知道吗？刚才在台上，我最骄傲的不是拿了最高分。” “是啥？” “是所有人看见你护着我的样子。” 他环住她腰，声音闷在她肩窝，“以后每一次，我都让你赢。” 她笑出了泪花。
午后的风穿过走廊，吹动窗边绿植的叶子，沙沙响。 她忽然觉得不对劲，“咦？我包里的猫贴纸呢？” 沈墨渊从口袋里掏出那张小小的贴纸，背面写着一行铅笔字：【下次摔倒，记得喊我接。】 他贴在她手机壳上，“丢了九次，捡回九次——第十次，我直接焊死在你身上。” 她刚要说话，远处传来体委催促声：“姜悦兮！再不来热身跑圈了啊！” 她朝他做个鬼脸，拄着拐杖蹦跳着往前走两步，忽然回头。 “沈墨渊！” “嗯？” “体育课自由活动，操场秋千区——” 她眨眨眼，“你要是不来，我就告诉全班你偷偷给我塞暖宝宝的事！” 他站在光影交界处，耳尖泛红，却笑着点头。 她转身跑开，裙摆像蝴蝶一样飞着。 他望着她的背影，手悄悄按了按胸口口袋——里面藏着一张折叠整齐的纸条，上面是她昨夜不小心遗落的便签： 【今天他亲我了。世界好像突然变得很甜。】 他闭了闭眼，再睁眼时，大步跟上了。 拐杖敲击地面的声音和脚步声慢慢合拍了。 阳光很亮，照得前方两道影子越靠越近，最后融成一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