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上前一步，几乎和凯撒面对面，身高虽然略逊一筹，但那股骤然凝聚起来的气势，却丝毫不落下风。
“加图索家族的善意，我心领了。”路明非看着凯撒的眼睛，一字一句地说，“但道不同，不相为谋。我的路，我自己会走。不劳费心。”
他的话语斩钉截铁，没有任何转圜的余地。
凯撒的脸色变得极其难看，碧蓝的眼睛里像是凝结了一层寒冰。他死死地盯着路明非，仿佛要重新认识这个他之前或许并未真正放在眼里的“S级”。
周围的空气仿佛凝固了。周峰大气都不敢出，额头上再次冒出冷汗。
就在这时，一直低着头的帕西，忽然极快地、几乎无人察觉地抬了一下头。
那只一直被眼罩遮盖住的左眼位置，在那一瞬间，似乎从眼罩的边缘缝隙下，泄露出了一抹极其细微、却异常纯粹冰冷的…金色微光。
那光芒一闪而逝，快得如同幻觉。
但路明非捕捉到了。
他的目光瞬间锐利如刀，猛地射向帕西！
帕西却已经重新低下了头，额前的金发垂下，遮住了所有可能的神情，仿佛刚才的一切都只是灯光造成的错觉。
然而，路明非体内那刚刚被压制下去的、属于伪神意识的冰冷感知，却在那抹金光出现的瞬间，极其轻微地躁动了一下，传递出一种极淡的、却绝不容错辨的…警惕与排斥。
那不是人类的眼神。
甚至不完全是普通混血种黄金瞳的感觉。
那是什么？
凯撒似乎没有注意到自己秘书这瞬间的异常，他的全部注意力都集中在路明非的拒绝带来的恼怒上。他深吸一口气，强行压下怒火，恢复了贵公子的风度，只是那笑容变得冰冷而公式化。
“很好。”凯撒点了点头，声音里听不出情绪，“路明非，我尊重你的选择。希望你不会为今天的选择后悔。”
他说完，不再看路明非一眼，转身对周峰冷硬地说道：“周指挥官，尽快完成善后，返回学院。我需要就此次任务的异常情况，向校董会提交详细报告。”
最后那句“向校董会提交报告”，无疑是对路明非另一种形式的施压。
“是…是，加图索先生。”周峰连忙应声。
凯撒冷哼一声，大步向着舰桥走去，白色制服的背影挺直而冷硬。
帕西紧随其后，在经过路明非身边时，脚步没有丝毫停顿，谦恭依旧，仿佛刚才那瞬间的金光与他对路明非的凝视都从未发生过。
甲板上的人群渐渐散去，继续忙碌，但气氛依旧有些诡异和安静，许多人偷偷看向路明非的目光，充满了敬畏、好奇和一丝难以言喻的担忧。
拒绝了加图索家族，这位S级专员未来的路，恐怕不会平坦了。
楚子航走到路明非身边，低声道：“没事吧？”
零也默默地看着他。
路明非摇了摇头，目光却依旧望着帕西消失的舷梯方向，眉头微不可查地蹙起。
那个眼罩秘书…绝对有问题。
加图索家族的橄榄枝，背后隐藏的，恐怕不只是拉拢那么简单。
而那个普罗米修斯研究所，像幽灵一样出现又消失，他们窃取的能量图谱，又会带来怎样的风波？
体内的力量暂时平稳，却远未真正臣服。
夜色更深，江风更冷。
路明非深吸了一口带着江水腥味的空气，感觉前方的迷雾，似乎更浓了。
摩尼亚赫号返航的旅程，比去时显得更加漫长和沉闷。
甲板上的破损虽已做了应急处理，但那些触目惊心的痕迹无时无刻不在提醒着人们不久前经历的恶战。江风带着湿冷的寒意，吹不散弥漫在空气中那混合着硝烟、血腥、以及某种难以言喻的压抑气息。
路明非被安排进了一间相对安静的舱室休息，名义上是观察，实则也带着几分隔离的意味。楚子航和零坚持留在附近的舱室，楚子航抱着村雨，闭目养神，姿态却如同随时准备扑出的猎豹；零则安静地坐在角落，像一尊没有生命却绝对忠诚的精致人偶。
凯撒自甲板上那次不愉快的谈话后，便再未出现在路明非面前。他显然忙于撰写给校董会的报告，那份报告的内容，无疑将决定学院高层对路明非的最终态度。帕西如同影子般跟随左右，低眉顺眼，但那瞬间眼罩下泄露的金芒，却像一根刺，扎在路明非的感知深处。
周峰和船员们对待路明非的态度变得格外谨慎，甚至带点敬畏的疏远。S级血统的传闻早已有之，但亲眼目睹他引动死侍朝拜、又轻易拒绝加图索家族的惊人举动后，这个看似普通的青年在他们眼中已然蒙上了一层神秘而危险的面纱。
路明非乐得清静。他靠在床头，看似闭目养神，实则内视着体内的情况。那支“稳定剂”的效果正在逐渐消退，被强行压制的能量又开始蠢蠢欲动，如同休眠的火山，内部岩浆暗涌。伪神意识的碎片冰冷地盘旋着，对那所谓的“稳定剂”和林弦背后的科技力量报以本能的蔑视与警惕，同时对帕西那抹异常的金光，传递出清晰的敌意。
“加图索家族…普罗米修斯研究所…”路明非在心中默念，这两个名字，连同卡塞尔学院本身，构成了一张错综复杂的网。他就像一只不小心落入网中的虫子，只不过，这只虫子体内沉睡着一头能够撕碎整张网的凶兽。
敲门声轻轻响起，打断了路明非的思绪。
“谁？”楚子航冰冷的声音在门外响起，带着不容置疑的戒备。
“我，陈墨瞳。”门外传来一个清脆又带着点漫不经心的女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