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画中仙”婉清的故事,让顾文渊唏嘘不已,对待古玩的态度也愈发慎重。
他不再仅仅视其为藏品,更多了几分对其中历史的敬畏。
然而,古玩界的风波并未因此平息。
这日,一位身形富态、却面色惊惶的古董商钱老板,连滚带爬地冲进当铺,怀里紧紧抱着一只紫檀木匣。
“掌柜的!救命!这东西……这东西要吃人!”钱老板声音发颤,将木匣重重放在柜台上,仿佛里面装着烫手山芋。
匣盖打开,里面是一尊巴掌大小、造型狰狞的青铜饕餮纹方尊。
饕餮巨口獠牙,双目圆瞪,布满绿锈的器身上,隐隐有暗红色的纹路流动,散发出一种贪婪、暴戾的气息。
“这是上周从一座商周古墓里出的土……当时就觉得邪性,可架不住它稀罕啊!”钱老板哭丧着脸。
“可自从请回家,家里就怪事不断!先是养的猫狗莫名消瘦萎靡,接着伙计们个个精神不振,像被抽干了精气!昨晚……昨晚我起夜,竟看见这尊上饕餮的眼睛在冒红光!我、我感觉自己的魂魄都要被它吸进去了!”
他典当的,是这尊“噬魂凶器”带来的厄运;所求的,是彻底镇压或销毁此物,保命要紧。
镜渊之力扫过青铜方尊,我心头一凛。
这尊器皿绝非寻常陪葬品,其内部凝聚着一股极其古老、凶戾的器灵!
这器灵并非后天附着的魂体,而是器物本身在漫长岁月中,汲取了墓中死气、祭祀血食以及持有者的贪欲,孕育出的先天恶灵!
它已初具灵智,本性就是吞噬与占有,正在本能地吸食周围生灵的精气壮大自身!
“不是附灵,是器成妖。”玄夜的身影在方尊的阴影中扭曲,语气凝重。
“饕餮纹本就是贪食的象征,此物又葬于凶穴,经年累月,已成‘活物’。它要的不仅是精气,最终会噬主夺舍,占据肉身。”
沈晦的月光试图笼罩方尊,却被一层污秽的血光弹开:“煞气已成气候,寻常净化之法难伤其根本。需以更强力手段镇压,或……毁器灭灵。”
钱老板一听“毁器”,脸上肌肉抽搐,显然舍不得这价值连城的古董,但又怕死,纠结万分。
我仔细感知着器灵的波动。
它的意识混沌而狂暴,充满了最原始的饥饿感,但在其核心深处,我隐约捕捉到一丝极微弱的、属于铸造之初的“印记”——那是一缕属于大祭司的虔诚与镇压之意。
这尊方尊,最初可能并非邪物,而是一件用于祭祀、镇守墓葬的礼器!
是后世盗掘、以及钱老板这类人的贪欲,污染了它,扭曲了它的本性。
“或许……不必毁掉。”我沉吟道,“此物本源并非恶,是后天污染所致。若能洗去污秽,重归其‘镇守’之本源,或可化害为宝。”
“洗去污秽?谈何容易!”钱老板连连摇头,“我请过道士和尚,念经做法都不管用!”
“寻常法事自然无用。”我看向方尊,“需从因果根源入手。首先,需断绝其与现世贪欲的链接;其次,需以更强大的‘正气’或‘秩序’之力,压制并转化其凶性。”
我们让钱老板将方尊暂存当铺。
首先,由玄夜施法,斩断钱老板与此物之间的贪欲因果线,钱老板虽肉痛,但为保命,只得发誓不再觊觎。
随后,我们合力,将方尊置于星斗阵中央。
沈晦引动周天星辉,尤其是代表“肃杀”与“规矩”的星辰之力,如银瀑般冲刷器身;
我则以裁断之力,如手术刀般精准剥离其内部纠缠的污秽血气与贪婪意念;
胡离的狐火灼烧着外部的邪气;
苏挽的魂丝则安抚着器灵核心那丝躁动不安的灵性。
过程凶险,方尊剧烈震颤,饕餮纹路红光暴涨,发出无声的咆哮,试图反抗。
但我们准备充分,星辉与裁断之力牢牢压制住它。
污秽的血气被一点点炼化,狰狞的饕餮纹路渐渐变得古朴厚重,那凶戾之气逐渐转化为一种威严的镇压之力。
七七四十九个时辰后,方尊彻底平静下来。
绿锈依旧,但暗红纹路已消失,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内敛的青铜光泽。
器灵不再散发贪婪暴戾之气,而是散发出一种沉稳、守护的意念。
“好了。”我擦去额角细汗,“它已重归‘礼器’本心,虽具灵性,却已无噬主之危。若置于正气充盈之地,可镇宅安魂,反成祥瑞。”
钱老板看着焕然一新的方尊,既惊且喜,最终千恩万谢,表示会将其捐赠给博物馆,置于大雅之堂,以正其用。
送走钱老板,往生簿上,关于此事的记录旁,浮现出一尊威严古朴的饕餮纹方尊图案,旁注:
“器本无性,染尘成妖。贪欲为饵,凶灵自招。溯源正本,戾气可消。物归其位,方显真豪。”
古玩有灵,善恶一念。人心正则物正,人心邪则物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