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府邸的林辞,并未因夜间的惊险而有丝毫松懈。他布下简单的警戒禁制,随后便盘膝而坐,一边调息恢复,一边将今夜所见在脑海中细细梳理。
青衣老道明面的方士身份,是其最好的掩护。
老宅地下室内的黑袍高手,实力深不可测,且精通精神追踪与阴邪法术。
对方以生魂为祭,手段残忍,所图非小。
地下室中那件引动玉玺的未知器物,是关键线索。
郭嘉的暗中出手与警告,表明曹营核心对此事并非一无所知,但态度微妙。
“那件器物……究竟是什么?”林辞抚摸着怀中玉玺,它能引动玉玺如此强烈的吞噬欲,绝非寻常阴邪之物,或许蕴含着极其精纯的阴性能量本源,甚至可能与玉玺的某个残缺部分有关?
必须想办法弄清楚!但经过今夜打草惊蛇,对方必定加强了戒备,硬闯绝非上策。
就在他凝神思索对策之际,心中忽有所感,抬头望向窗外。一道模糊的身影,如同融入月色,悄无声息地出现在庭院中,正是去而复返的郭嘉。他依旧穿着便服,脸上带着那抹仿佛永远不变的慵懒笑意,隔着窗户对林辞点了点头。
林辞起身,打开房门:“奉孝先生,请进。”
郭嘉也不客气,迈步而入,自行在案前坐下,笑道:“先生今夜好兴致,月下漫步,竟能引得那般人物亲自出手追击,嘉佩服。”
林辞在他对面坐下,神色平静:“奉孝先生不也是如此?深更半夜,恰巧出现在那般偏僻的巷弄,出手相助,在下亦感佩于心。”
两人相视一眼,都看到了对方眼中的了然与试探。
郭嘉收起几分玩笑之色,正容道:“先生既已窥见那巢穴一角,当知此伙贼人非同小可。其隐匿之深,手段之诡,远超寻常细作。先生以为,他们蛰伏于许都,屡次三番窥探铜雀台,甚至不惜以生魂为祭,究竟意欲何为?”
他将问题直接抛了出来,显然是想听听林辞的判断。
林辞沉吟片刻,道:“其所图,无非‘气运’二字。铜雀台乃曹公汇聚气运之关键,他们并非要毁掉它,而是要如同寄生虫般,依附其上,篡改脉络,窃取甚至……污染这股力量,以为己用。那生魂祭祀,恐怕便是他们某种邪法仪轨所需,用以侵蚀台基根基,或喂养某种邪物。”他顿了顿,看向郭嘉,“先生与曹公,想必早已察觉?”
郭嘉微微颔首,眼中闪过一丝冷意:“不错。自铜雀台动土之初,便有些魑魅魍魉在四周窥探。只是此伙人行事极为隐秘,且似乎精通某种规避天机探查的秘术,一直难以锁定其巢穴。若非先生今夜引蛇出洞,嘉亦难觅其踪。”
他承认了曹营的知情,也点出了对方的难缠。
“那先生与曹公,打算如何应对?”林辞问道。
郭嘉把玩着手中的一枚铜钱,淡淡道:“台基已成,气运初聚,此时若大动干戈,强行清除,恐伤及台基根本,动摇已汇聚之势。故而,主公之意,暂且按兵不动,外松内紧,详加监控,摸清其所有脉络与最终目的,再行雷霆一击,务必一网打尽,不留后患。”
这是老成持重之策,但也意味着暂时的隐忍和风险。
“故而,先生今夜之举,虽略显鲁莽,却也歪打正着,帮我们确认了许多事情。”郭嘉看向林辞,目光深邃,“只是,也彻底将先生您,暴露在了对方的视线之下。日后,先生须得万分小心。”
林辞点头:“在下明白。只是,被动防范,终非长久之计。不知奉孝先生可知,那地下室中,除却那黑袍高手与生魂祭坛外,是否还藏有一件特殊的器物?此物气息阴寒精纯,似非凡品。”
他决定透露部分信息,换取郭嘉所知的情报。
郭嘉闻言,眼中精光一闪:“特殊器物?”他沉吟起来,“嘉安插的耳目,只探知那巢穴阴气极重,时有生魂怨力波动,却未曾提及有何特殊器物……先生能感知到此物?”
他的惊讶不似作假,看来曹营的探查也未能深入核心。
“略有所感。”林辞模棱两可道,“此物似与他们的核心谋划相关。若能知其底细,或可找到破局关键。”
郭嘉若有所思,片刻后道:“此事嘉记下了,会设法再探。先生近期若无必要,尽量少外出,尤其不要再靠近那处巢穴。对方经此一事,必有防备,甚至可能设下陷阱。”
他又与林辞交谈片刻,主要是提醒一些许都内需要留意的其他势力与人物,随后便如同来时一般,悄无声息地离去。
送走郭嘉,林辞知道,短期内想再探老宅恐怕很难了。但他并未放弃对那件未知器物的追查,也无法完全置身事外,因为玉玺对那器物的渴望,以及对方可能针对他的报复,都让他无法安心等待。
接下来的几日,许都表面风平浪静。林辞深居简出,大部分时间都在府中修炼,同时通过玉玺,遥遥感应着铜雀台基的方向。
他发现,随着台基工程的推进,那股盘踞其上的玄黄之气愈发厚重磅礴,如同即将苏醒的巨龙。然而,在那堂皇正大的气息之下,他凭借玉玺的敏锐,也隐约察觉到一丝极其隐晦、如同蛛网般蔓延的阴冷脉络,正试图深入台基的能量核心——正是那伙人的手段!他们在加紧渗透!
不能再等下去了!
这一夜,林辞再次悄然离开府邸。他没有前往东南区域的老宅,而是直奔城北的铜雀台基址!
他有一个大胆的猜想:那伙人试图将某种东西(或许是那件未知器物)与铜雀台的气运核心连接起来。那么,通过感知铜雀台能量脉络的异常节点,或许能反向定位那件器物的气息,甚至窥探到对方的部分计划!
夜间的台基工地寂静无人,只有巡逻的士兵在远处走过。林辞隐匿身形,如同鬼魅般潜入台基范围内。他避开可能存在的明暗哨,来到台基核心区域的边缘,寻了一处隐蔽的阴影盘膝坐下。
他闭上双眼,全力催动怀中玉玺,同时手握夏侯承的那半块玉佩作为引子。他的心神如同触角,小心翼翼地延伸出去,与脚下这庞大台基的玄黄之气接触、交融。
玉玺散发出温和的波动,仿佛在安抚着这片沉睡的力量。渐渐地,林辞的感知融入了那浩瀚的能量脉络之中,“看”到了无数金色的光流在泥土、石材中奔腾流淌,构成一个复杂而玄奥的图案。
他屏息凝神,仔细搜寻着。过滤掉那磅礴正大的主流能量,寻找着那一丝不和谐的、阴冷晦涩的“杂音”。
找到了!
在台基东南方位的某个次级节点处,一股极其细微、如同黑色丝线般的阴冷能量,正顽固地缠绕在金色的气运光流之上,试图向其内部渗透!而这黑色丝线的源头,遥遥指向的,正是那东南区域的老宅方向!
不仅如此,林辞还感觉到,在那黑色丝线与金色光流纠缠最紧密的地方,隐隐传来一丝与老宅地下室中那件未知器物同源的、精纯而冰冷的波动!他们果然在尝试将那器物与铜雀台的气运连接起来!
就在林辞试图更清晰地感知那器物的具体形态和功用时——
“轰!”
整个铜雀台基,猛地传来一阵极其轻微、却直透灵魂的震动!并非物理上的震动,而是能量层面的剧烈扰动!
那原本平稳流淌的玄黄之气,仿佛被投入石子的水面,骤然变得紊乱!而那几道阴冷的黑色丝线,在这一刻如同受到刺激的毒蛇,猛地变得清晰和活跃起来,加速了对气运光流的侵蚀!
同时,一股强横、暴虐、充满毁灭意味的陌生气息,仿佛自地底深处被引动,隐隐有苏醒的迹象!
台基异动!是那伙人加快了仪式?还是他们的行为,意外触动了台基下某种更深层、更危险的存在?
林辞猛地睁开双眼,眼中尽是惊骇与凝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