苍白人形崩散,死寂领域瓦解。
烽燧废墟中央,只留下那片令人心悸的绝对空白,以及单膝跪地、气息萎靡到极点的林辞。
他感觉身体如同一个布满裂痕的瓷器,随时可能彻底破碎。神魂更是传来阵阵虚幻感,仿佛刚才对抗那“存在抹除”之力时,自身的一部分也被永久地带走了。强行催动玉玺本源,代价远超想象。
远处传来急促的马蹄声和呼喊。蒙巡带着十余名最精锐的亲兵,不顾一切地冲了过来。当他们看到跪倒在地、浑身浴血(七窍流血及体表裂纹渗出的血珠)、气息微弱的林辞,以及那片仿佛被天神抹去的圆形空白区域时,所有人都倒吸一口冷气,震撼无言。
“林先生!”蒙巡一个箭步冲到林辞身边,不敢轻易触碰,只能焦急地低呼。
林辞艰难地抬起头,脸色苍白如纸,嘴唇翕动,声音微弱得几乎听不见:“无妨……还死不了……那东西……暂时解决了……”
他尝试运转《基础源质提炼法》,却发现此地的天地源气几乎被之前的战斗抽空,残余的部分也充满了狂暴的死寂余韵,根本无法吸收。玉玺也陷入了某种沉寂,光华内敛,似乎在自我修复。
“快!扶林先生上马!立刻撤回云中郡!”蒙巡当机立断,亲自小心翼翼地将林辞扶起。触手之处,只觉林辞身体轻飘飘的,仿佛没有重量,且冰冷异常,这让他心头更加沉重。
两名亲兵立刻下马,与蒙巡一同将林辞小心地安置在一匹最为温顺的战马背上,并用绳索仔细固定,防止他跌落。
“王五!李狗儿!你们俩负责护卫林先生,若有闪失,提头来见!”蒙巡厉声吩咐。
“诺!”两名被点名的悍卒肃然应命,一左一右紧紧护住林辞的马匹。
队伍迅速集结,带着阵亡将士的遗体(在与寂灭骑士的战斗中仍有数人伤亡)和重伤的林辞,以最快的速度向着云中郡方向撤退。来时悄无声息,归时却带着浓得化不开的悲壮与一种劫后余生的心悸。
回程的路上,气氛压抑得可怕。每个人都沉默着,脑海中不断回放着那苍白的身影、那抹除一切的恐怖领域,以及林辞那如同神魔般燃起的金红色光柱。他们知道,自己目睹了一场超越凡俗理解的战争,而他们赖以生存的刀剑与勇气,在那等存在面前,显得如此苍白无力。
林辞伏在马背上,意识时而清醒,时而模糊。在清醒的片刻,他能感觉到蒙巡等人那混合着感激、敬畏乃至一丝恐惧的复杂目光。他也能感受到,怀中那沉寂的玉玺,正在以一种极其缓慢的速度,汲取着某种更深层的力量进行恢复,那力量似乎并非源于天地源气,而是源于……某种跨越时空的、来自文明长河本身的微弱反馈。
【检测到宿主生命体征低于安全线,精神严重损耗,玉玺本源过度消耗……启动紧急修复程序……】
【修复能源:汲取“文明长河”逸散意念(极微量)。预计基础行动能力恢复时间:72小时。】
【警告:短期内再次过度催动玉玺本源,将导致不可逆损伤,甚至引发“文明火种”反噬。】
系统的提示让林辞心中稍安,同时也更加凛然。玉玺的力量并非无限,而对抗“寂灭”的战争,注定漫长而残酷。
数个时辰后,当天边泛起鱼肚白时,云中郡那饱经风霜的城墙终于出现在视野中。城头上的守军显然早已发现他们的归来,城门缓缓开启。
王老将军亲自在城门口迎接,当他看到被搀扶下马、几乎无法独立站立的林辞,以及队伍中明显的减员和伤员时,这位老将的脸色变得无比难看。
“快!抬林先生去最好的医营!用最好的伤药!”王老将军急声下令,随后目光锐利地看向蒙巡,“蒙将军,情况如何?”
蒙巡深吸一口气,将昨夜所见所闻,尤其是那“苍白人形”及其恐怖的能力,以及林辞如何与之惨烈搏杀并最终险胜的过程,详细禀报。他的描述虽然力求客观,但言语间依旧难免带上了一丝难以抑制的颤栗。
王老将军听完,久久不语,只是望着北方,拳头紧握,骨节发出咯咯的声响。
“传令下去!”他猛地转身,声音沙哑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决断,“即刻起,云中郡及周边所有烽燧、戍堡,警戒提升至最高!所有巡逻队编制加倍,不得远离边墙三十里!将此地情况,以六百里加急,直报咸阳,呈送陛下与丞相!”
他看了一眼被抬往医营方向的林辞,补充道:“关于林先生之事,列为最高机密,任何人不得外泄,违令者,斩!”
所有人都明白,北疆的天,彻底变了。他们面对的,不再是来去如风的匈奴骑兵,而是某种……来自深渊的、旨在终结一切的恐怖之物。
林辞被安置在医营最安静、守卫最森严的帐篷内。随军医官查看了他的伤势,却面面相觑,束手无策。林辞体表的裂纹并非物理创伤,内里的虚弱也非寻常丹药所能弥补。他们只能开出一些安神固元的方子,效果甚微。
林辞对此并不意外。他的伤,根源在于概念层面的对抗与本源力量的透支,非药石能医,只能依靠玉玺的自我修复和时间的沉淀。
在昏昏沉沉的休养中,时间一天天过去。蒙巡每日都会前来探望,告知他外面的情况:北方的苍白雾气似乎暂时停止了扩张,但那种令人不安的死寂感依旧存在;咸阳方面尚未有新的指令传来;边境线上,小规模的、诡异的“失踪”事件仍未完全杜绝,但频率有所降低。
第三天,当林辞终于能够勉强坐起,自行运转《基础源质提炼法》吸收稀薄的源气时,他怀中的玉玺,传来了一丝微弱的、不同于以往的悸动。
那并非对威胁的警示,也非对山河图碎片的感应,而是一种……仿佛跨越了无尽时空,与某个遥远而古老的“同类”产生的、极其微弱的共鸣!
这共鸣的方向,并非北方那寂灭核心,而是……南方?或者说,是大地深处?
与此同时,他脑海中那沉寂了几日的系统,也再次浮现出信息:
【检测到特殊共鸣信号……信号源性质分析:与“文明火种”同源,但载体形式未知,状态:沉寂\/封印。】
【坐标模糊定位:云中郡地底深处(?)或 关联龙脉节点异变(?)】
【触发探索任务:『地脉回响』——探寻共鸣源头,查明其与文明火种及当前危机的关联。】
【提示:该任务可能涉及上古秘辛,危险性未知。】
地底深处?沉寂的文明火种同源物?林辞心中一动。难道在这北疆苦寒之地,除了那肆虐的寂灭之力,还隐藏着另一个与文明传承相关的秘密?
他强撑着虚弱的身体,走到帐篷门口,望向外面灰蒙蒙的天空和远处连绵的阴山山脉。
北方的威胁如同悬顶之剑,而脚下的大地,似乎也埋藏着不为人知的谜团。他的恢复速度必须加快,不仅要应对那随时可能再次爆发的寂灭危机,也要去探寻这地脉深处传来的、微弱却执着的回响。
星火虽暂成余烬,但其传承不灭,探寻不止。在这大秦的北疆,他还有很长的路要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