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行俞抱着乔眠,穿过寂静的走廊,步伐沉稳地回到她的套房。
乔眠慵懒地陷在羽绒枕被间,看着他沉默解开衬衫最上面的两颗纽扣,然后在她身侧躺下,将她自然地揽入怀中,让她枕在自己坚实的手臂上。
他的体温透过薄薄的衬衫传递过来,带着一种令人安心的暖意,与他冷峻的外表截然不同。
乔眠像只餍足的猫儿,在他怀里找了个最舒适的位置,脸颊贴着他温热的胸膛,能听到那下面平稳而有力的心跳。
黑暗中,感官变得格外敏锐。
寂静持续了许久,久到乔眠以为他已经睡着时,头顶却传来了他低沉平稳的声音,打破了夜的宁静。
“第一次在宴会上见到你,”陆行俞的声音在黑暗中显得格外清晰,带着一种回忆的悠远,“你穿着一身正红色的长裙,像一团骤然闯入冰原的烈火,瞬间吸引了所有人的视线。”
乔眠微微动了动,没有抬头,只是用鼻音轻轻“嗯?”了一声,示意他在听。
“连我当时最重要的合作方,都被你迷了眼,忘了正在谈论的合约条款。”
他继续说道,语气里听不出什么情绪,只是在陈述一个事实。
乔眠闻言,轻轻笑了一声,带着一丝得意和小小的挑衅。
她微微仰起头,在黑暗中试图捕捉他的视线,即使看不真切,她也能感受到他正垂眸看着自己。
“那……行俞哥哥呢?当时……没被我这团‘火’迷住吗?”
她感觉到他揽着自己的手臂几不可察地收紧了些许。
陆行俞沉默了片刻,似乎在认真回想当时的心境。
“我当时只觉得。”
他开口,声音依旧平稳,却比刚才低沉了几分。
“你是我见过最漂亮的女人。”
他顿了顿,似乎在斟酌用词,然后才缓缓地,带着一种近乎认命般的坦诚,继续说道:
“但我没想到,你这团火,会把我那一成不变、按部就班的生活,搅得天翻地覆。”
他的指尖无意识地缠绕着她散落在枕畔的一缕墨发,动作轻柔。
“为你失控,在众目睽睽之下与你对峙,甚至……”
他微微停顿,浅灰色的眼眸在黑暗中闪过一丝复杂的光。
“……为我自己的订婚宴,亲手制造了最大的混乱。”
乔眠静静地听着,能感受到他胸腔下那颗心脏的跳动,似乎比刚才稍微快了一些。
“为你痴迷,和……心甘情愿的臣服。”
最后几个字,他几乎是贴着她的耳廓说出来的,温热的气息拂过她敏感的肌肤,带着一种不容错辩的郑重。
乔眠的心尖像是被什么东西轻轻烫了一下。
她在他怀里转过身,面对着他,在昏暗的光线下,只能看到他脸部利落冷硬的轮廓线条,和他那双在黑暗中依然显得深邃的眼眸。
她伸出纤细的食指,轻轻点在他紧抿的薄唇上,感受到那唇瓣的微凉和柔软。
“行俞哥哥,你说了这么多……我是不是可以理解为……”
她微微凑近,鼻尖几乎要碰到他的鼻尖,温热的气息交织在一起。
“你这是在……跟我表白?”
陆行俞凝视着近在咫尺的娇颜,感受着她指尖那点微凉的触感和她身上愈发浓郁的玫瑰冷香。
他猛地收紧了环在她腰侧的手臂,将她更紧地按向自己,两人身体严丝合缝,密不透风。
“不。”他开口,声音嘶哑,却带着一种斩钉截铁的、不容置疑的力度。
他低下头,额头抵着她的额头,鼻尖蹭着她的鼻尖,那双浅灰色的眼眸里是赤裸的痴迷与虔诚。
“乔眠。”
他唤她的全名,每一个字都像是从胸腔里碾磨出来,带着滚烫的温度和沉重的分量,清晰地烙印在寂静的夜里。
“这不是表白。”
他微微停顿,深深地望进她的眼底,仿佛要将自己的灵魂也一并献祭。
“这是示爱。”
他滚烫的唇瓣几乎要贴上她的,用那副低沉喑哑、充满了绝对占有欲和不容置疑爱意的嗓音,一字一顿地,宣告般地说道:
“我爱你。”
“乔眠。”
每一个字,都像带着滚烫的温度和千钧的重量,狠狠砸在她的心尖上,让她一贯游刃有余、漫不经心的外壳,瞬间出现了细微的、连她自己都未曾预料到的裂痕。
她见过他冰冷禁欲的模样,见过他失控暴怒的模样,见过他卑微臣服的模样,却从未听过他用如此……虔诚而孤注一掷的语气,宣告着“爱”。
不是喜欢,不是迷恋,是爱。
这个认知,像一道强光,猝不及防地刺入她心底最柔软、也最不设防的角落。
乔眠那双氤氲着迷雾的狐狸眼微微睁大,里面清晰地闪过一丝罕见的、名为怔忪的情绪。
她甚至能清晰地听到自己骤然加速的心跳声,在寂静的夜里,如同擂鼓。
她看着他近在咫尺的脸,在昏暗的光线下,他冷硬的轮廓似乎都因这浓烈的情感而柔和了几分。
那双浅灰色的眼眸里翻涌着全然的痴迷和一种近乎毁灭般的虔诚,清晰地倒映着她有些失措的模样。
她不再犹豫。
几乎是遵循着本能,乔眠仰起头,主动吻上了他那两片刚刚吐出滚烫爱语的薄唇。
这个吻,不同于以往任何一次带着算计、撩拨或惩罚意味的亲吻。
它带着一种连乔眠自己都未曾察觉的、急切的确认和一种被深深触动的柔软。
她的吻技算不上娴熟,甚至带着一丝罕见的青涩和慌乱,却偏偏蕴含着一种足以焚毁一切理智的火热与真诚。
陆行俞被她这突如其来的、完全不同于以往风格的主动亲吻彻底震住了。
他清晰地感受到了她微微颤抖的睫毛扫过自己脸颊的触感,感受到了她环住自己脖颈的手臂那不容置疑的力道,更感受到了她这个吻里,那几乎要将他灵魂都灼伤的、滚烫而真实的情感。
没有算计,没有游戏,只有全然的、因他而起的悸动。
这个认知,像最绚烂的烟花,在他脑海中轰然炸开,带来一片极致的白光和震耳欲聋的轰鸣。
他浅灰色的眼眸中瞬间爆发出骇人的光芒,那是一种混合着狂喜、难以置信和一种更深沉欲望的火焰。
这一次的亲吻,不再是征服与被征服,不再是臣服与掌控。
而是在汹涌爱意催化下,两颗同样骄傲而孤寂的灵魂,毫无保留地、激烈地碰撞与交融。
激烈的亲吻渐渐平息,化作细密而缠绵的啄吻。
陆行俞的唇流连在乔眠的唇角、脸颊、眼睫,最后埋首在她馨香的颈窝,贪婪地呼吸着属于她的气息,仿佛只有这样才能确认刚才那真实到不似梦境的回应。
乔眠微微喘息着,纤细的手指有一下没一下地梳理着他略显凌乱的短发,感受着他胸腔里依旧剧烈的心跳,与自己尚未平复的心跳渐渐合成一个节奏。
寂静在两人之间蔓延,却不再冰冷,反而充满了某种温存而亲昵的氛围。
良久,陆行俞低沉的声音在黑暗中响起,带着事后的沙哑和近乎剖白般的平静。
“我五岁开始,每天的时间被精确分割到分钟。”
“六点起床,晨读,七点早餐,七点半开始接受语言、礼仪、经济、管理……各种课程。”
“没有玩具,没有动画片,没有同龄的玩伴。只有永远也学不完的知识,和必须达到完美的标准。”
他的声音很平缓,像在讲述别人的故事,但乔眠却能感受到他揽着自己的手臂,肌肉微微绷紧。
“我的世界里,只有‘应该’和‘不应该’,‘正确’和‘错误’。感情是多余的,冲动是致命的。陆家的继承人不需要这些,只需要冷静、理智和绝对的控制力。”
他轻轻吸了一口气,继续道,声音里带上了一丝几不可察的自嘲。
“所以,在我过去二十多年的人生里,‘爱情’这两个字,是教科书里最无用且危险的一章,是需要被警惕和剔除的非理性因素。”
他的唇轻轻碰了碰她颈侧细腻的肌肤,带着一丝后怕的颤栗。
“以至于……当我发现自己被你吸引,开始失控,甚至在你面前屡次失态时,我的第一反应,是抗拒,是试图用我熟悉的那套规则……将你推开,或者,将你纳入我能掌控的轨道。”
他想起了最初那些带着审视和冰冷算计的接近,想起了自己曾试图用商业的逻辑来分析她的一颦一笑,想起了因为那份根深蒂固的“体面”和“规则”,而差点做出的愚蠢决定。
“我差点……”
他的声音哽了一下,将脸更深地埋进她的颈窝,仿佛要从她身上汲取力量。
“……就差一点,眠眠。”
他唤了她的名字,带着浓重的不安。
“我差点因为那该死的、坚持了二十多年的体面和规则,亲手把你推得远远的。”
“现在想起来……”
他顿了顿,声音低沉而压抑,带着一种劫后余生般的恐惧。
“……都会觉得害怕。”
害怕如果当时他真的选择了那条看似“正确”的路,固守着他的冰冷堡垒,那么此刻怀中的温香软玉,这让他灵魂都为之战栗的爱意,都将与他失之交臂。
“……和幸好。”
最后这三个字,他几乎是叹息着说出来的,带着一种沉甸甸的、无法言喻的庆幸。
幸好,他最终还是挣脱了那身沉重的枷锁。
幸好,他选择了臣服于自己的心。
幸好,她还在这里,在他触手可及的地方。
乔眠静静地听着,感受着他话语里那份深藏的、与他冷硬外表截然不同的脆弱和坦诚。
她没有说话,只是收紧了环住他脖颈的手臂,用自己温热的体温和无声的陪伴,回应着他这份来之不易的、笨拙却无比真挚的剖白。
她知道,对于陆行俞这样的人来说,撕开那层用规则和体面浇筑的坚硬外壳,露出里面真实甚至有些无措的内里,需要多大的勇气。
而这份勇气,源于他对她毫无保留的爱。
陆行俞感受到乔眠无声的回应,那收紧的手臂仿佛给了他莫大的勇气和安慰。
他抬起头,在昏暗的光线下,浅灰色的眼眸深深望进她的眼底,那里面不再有平日的疏离与玩味,只有一片温柔的、映着他身影的湖泊。
他喉结滚动,声音比刚才更加沙哑,带着一种斩钉截铁、破釜沉舟般的决绝,清晰地,一字一顿地说道:
“所以,以后……”
他微微停顿,目光如同最坚定的誓言,牢牢锁住她。
“不管是以‘玩具’的身份也好。”
他吐出这两个字时,没有丝毫的屈辱,反而带着一种近乎虔诚的归属感。
“还是以其他任何身份……”
“我都再也不想离开你。”
“乔眠。”
他再次唤她的全名,语气却温柔得能滴出水来,带着一种孤注一掷的交付。
“我的理智,我的规则,我过去二十多年所建立的一切……在你面前,都不值一提。”
“我只想留在你身边。”
“无论以何种方式,无论需要付出什么代价。”
他深深地看着她,仿佛要将自己的灵魂也烙印进她的生命里。
“只要你……别不要我。”
她看着他浅灰色眼眸里不加掩饰的依赖与恐惧。
恐惧失去她。
她忽然觉得,“玩具”这个称呼,对于此刻的他,对于这份笨拙却滚烫的心意,是一种亵渎。
乔眠伸出纤细的食指,轻轻抵在了陆行俞的唇上,阻止了他可能还要继续的、更卑微的话语。
她的嗓音带着一种前所未有的、近乎郑重的温柔:
“行俞哥哥……”
她眼神清澈而专注地望着他。
“以后你再也不是‘玩具’了。”
她感受到他身体瞬间的僵硬和眼底一闪而过的慌乱,仿佛生怕连这最后的“身份”都要被剥夺。
乔眠眼底闪过一丝狡黠而柔软的笑意,她凑近他,鼻尖几乎与他相抵,温热的气息交融,声音带着狎昵又宠溺的意味,补充道:
“至少在床下不是。”
她的话音刚落,便清晰地感受到陆行俞紧绷的身体骤然放松,随即涌起一股更深沉的、带着灼热期待的颤栗。
乔眠的指尖顺着他的唇瓣,缓缓下滑,划过他利落的下颌线,最终停留在他微微滚动的喉结上,轻轻点了点。
然后,她抬起眼眸,迎上他骤然深邃、翻涌着暗火的视线,带着不容置疑的魅惑问道:
“床上……”
“做我一个人的玩具,好不好?”
这句话,不再是轻慢的评判,而是带着极致亲昵和独占意味的邀请。
陆行俞的呼吸瞬间粗重,浅灰色的眼眸中所有的理智几乎被这句话彻底点燃、焚毁。
他低下头,滚烫的唇贴着她的耳廓,用那副低沉喑哑、充满了绝对臣服与渴望的嗓音,毫不犹豫地、虔诚地回应:
“好。”
“眠眠……”
“我是你的。”
“永远都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