格温酒店的侧门在身后无声合拢，将巷外的喧嚣与火光彻底隔绝。
空气中弥漫着檀香与古老纸张的混合气息，脚下的波斯地毯厚得能吞没脚步声，墙壁上悬挂的油画里，骑士的眼眸竟随着两人的移动微微转动——那是嵌了“感知符文”的魔法画作，专门监控闯入者的灵力波动。
老侍者的燕尾服上绣着暗金色的乌鸦符文，与艾琳的徽章同出一辙。
他引着两人穿过铺着琉璃砖的长廊，砖面上流转的淡青光芒在凯保格埃脚下亮起涟漪，显然是在检测他体内的暗影能量。
“雇主在顶楼的‘星界室’。”老侍者的声音低沉如古钟，指尖在长廊尽头的铜门上轻叩三下，门上的蔓藤符文瞬间舒展。
“提醒二位，室内禁止动用任何攻击异能与道具——酒店的‘平衡结界’对圣蚀与暗影能量尤为敏感。”
铜门缓缓开启，一股夹杂着星尘气息的冷风扑面而来。
凯保格埃下意识攥紧拳头，却发现体内的暗影能量竟被一股无形的力量压制，皮肤下蠕动的黑纹瞬间淡了几分。
星界室的穹顶是半球形的琉璃窗，镶嵌着按北斗七星排列的发光符文，地面刻着巨大的“星轨阵图”，淡银色的光芒顺着纹路流淌。
一位坐在紫檀木桌后的悬赏者缓缓回头看向他们。
凯保格埃：“塞海赫恩森？！！”
艾琳：“老爹？”
“老爹？！！”
一切混乱的思绪在凯保格埃盘旋，天杀的处境，天杀的事情，和面前这对天杀的父女。
终究，全部荒诞又零零碎碎的细节在凯保格埃的脑里被动消化完。
“你这个不负责的家伙。”
“哪里不负责？这么照顾你的工作。”
不说还好，一想起自己天天接的单子都是来到自己不负责的亲爹搞的就心烦。
“抛弃家人的人渣，别再与我扯上关系。”
眼见艾琳不管不顾地踢门离开，在旁边沉默许久的凯保格埃终于开口道：“你......女儿？”
“是......”
“亲生的？”
“亲生的。”
“那她为什么说你抛弃家人？”
塞海赫恩森叹了口气，眼神变得有些黯淡。
凯保格埃沉默片刻，说道：“或许你应该找个机会好好跟她解释清楚，我想她会理解你的。”
塞海赫恩森却不恼，反而自嘲笑一声，“若是所信奉的‘神’真的无所不能，我们父女也因为那件事情分道扬镳了。”
虽然塞海赫恩森的自言自语多少有些莫名其妙，但凯保格埃也是能听得出来，多半与哈迪尔有关联。
凯保格埃的指尖在星轨阵图上划过，淡银色的光芒顺着他的指缝流窜，却在触到皮肤下若隐若现的黑纹时骤然收缩，像被灼烧般弹开。
圣痕的灼痛虽被酒店的平衡结界压制了大半，可暗影契约的冰冷仍在骨髓里打转，每一次呼吸都带着细碎的寒意。
塞海赫恩森将一枚嵌着星蓝宝石的罗盘推到他面前，罗盘中心的指针并非指向南北，而是悬浮着一缕淡青的光雾。
那是萃取的星界能量，在琉璃窗透进的月光下泛着细碎的星点。
“十五年前，哈迪尔还不是教堂的教主，他以‘教廷特派圣师’的名义在东欧游走，专门拉拢异术师加入他的‘戒蚀计划’。”
罗盘突然震颤起来，光雾扭曲成锁链的形状，凯保格埃的瞳孔猛地收缩——那轮廓竟与束缚他的光链如出一辙。
“我和艾琳的母亲都是符文师，当时掌管着布达佩斯的魔法结界核心。哈迪尔说暗蚀即将席卷中欧，唯有他的戒力能与之抗衡，可我们很快发现，他所谓的‘抗衡’，是把灵力贯彻到所有人。”
塞海赫恩森的话像一把生锈的凿子，敲开了他那些被篡改记忆里的缝隙——他仿佛也看见过类似的场景：
实验室的玻璃容器里，淡蓝色液体中漂浮的躯体，胸口都嵌着泛红光的圣痕。
“符文核心是布达佩斯魔法界的命脉，相当于东方的‘灵脉节点’。”塞海赫恩森的指腹摩挲过罗盘边缘的卢恩符文，声音沉得像浸了水。
“当初代诫者之戒的力量污染了核心时，而那份人们所信仰的力量发生改变，哈迪尔所选择的目标就更为坚定。
“那些被他拉拢的异术师，很快就成了只会听从指令的‘戒蚀傀儡’。艾琳的母亲为了封锁被污染的核心，把自己的灵魂嵌进了符文阵眼，从此再也没能醒来。”
“那你女儿......她不知道吗？”
“她以为是我懦弱，不敢和哈迪尔硬碰硬才放弃了核心。”塞海赫恩森苦笑一声，罗盘里的光雾突然剧烈扭曲。
“当年我带着她逃出来时，她才八岁，只记得母亲消失在光里，却没看见我被戒力灼伤的半条胳膊。”
话音未落，星界室的琉璃窗突然“嗡”地一声震颤，穹顶的北斗七星符文齐齐黯淡。
凯保格埃胸口的圣痕骤然爆发出灼痛，比任何一次都猛烈，皮肤下的黑纹像被点燃的引线，瞬间爬满脖颈。
“‘圣蚀共鸣’？”塞海赫恩森猛地起身，紫檀木桌被他带得发出刺耳的刮擦声。
凯保格埃踉跄着扶住桌沿，暗影能量不受控制地从毛孔中溢出，在星轨阵图上留下黑色的灼烧痕迹。
塞海赫恩森抓起桌上的星蓝宝石罗盘，罗盘中心的光雾扭曲成螺旋状，“他在强行确定你现在的所处位置，你的圣痕是‘容器’锚点之一，自然会产生共鸣。”
凯保格埃猛地咳嗽起来，黑色的血沫溅在星轨阵图上，瞬间被淡银光芒灼烧成白烟。
塞海赫恩森将罗盘塞进他手里，指尖划过穹顶的琉璃窗，一幅隐藏的灵力纹路骤然展开漫延至房间。
“在这房间里他们察觉不对，更何况，格温酒店范围内哈迪尔不敢出手。”
“那赫瓦妮她怎么样。”
“还活着，在过来的路上，而且来的人不止他一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