快舟破浪,不过半个时辰,江面景象陡然一变。
前方水域变得异常开阔,水流反而平缓下来,颜色却深邃得近乎墨黑,仿佛水下隐藏着无底深渊。两岸是陡峭的崖壁,植被稀疏,怪石嶙峋,投下大片阴影,使得这片区域即使是在白日,也显得阴森昏暗。空气中弥漫着浓郁的水汽和一股淡淡的、令人作呕的腥臭气息。
这里便是黑蛟潭。
张平操控快舟缓缓停下,死寂的目光扫过墨色的潭面。在他的感知中,这片水域下方盘踞着一股庞大、暴戾、混乱的生命气息,带着浓郁的妖气。同时,水潭深处,还有一丝异常的能量波动,似乎与地脉相连,散发着某种诱惑的气息,想必就是引来窥伺的“宝贝”。
而更清晰的是手臂上北斗星标的感应——那几名观星阁弟子,就在附近!似乎正在潭边某处隐秘位置布置着什么。
他并未急于寻找那几人,而是将注意力先投向了潭底那暴戾的气息。
“水怪么……正好,刚稳固的境界,需要活物试刀。”
他脚尖在船头轻轻一点,身形如一片没有重量的枯叶,悄无声息地滑入墨色的潭水之中。
入水瞬间,周身无形的【永寂之墟】领域自然扩张,将周围的江水排斥开尺许,形成一个无形的气罩,滴水不沾身。潭水中的阴寒之气试图侵蚀,却反而被领域吞噬吸收,化为细微的养料。
他下沉的速度极快,如同水中鬼魅,直扑那妖气最浓郁之处。
越往深处,光线越暗,最后彻底化为一片漆黑,寻常人至此已是伸手不见五指。但张平的视野却不受影响,混沌的眸子能清晰“看”到水下的一切——嶙峋的怪石、沉船的残骸、以及……无数散落的、被啃噬过的白骨!
终于,在潭底一片巨大的淤泥洼地中,他看到了此地的“主人”。
那是一条体型极为庞大的妖物!其身似巨蟒,粗逾水缸,体长超过十丈,覆盖着桌面大小的漆黑鳞片,鳞片边缘闪烁着金属般的寒光。其头颅却更近似蛟龙,头顶有一个鼓包,似有短角欲出,吻部尖锐,满口利齿如同铡刀,一双竖瞳是暴戾的血红色。
此刻,这头黑蛟正盘踞在洼地中央,守护着一株散发着幽幽蓝光、形似灵芝的奇异植物。那植物周围的水流异常纯净,蕴含着精纯的水元与地脉灵气,显然并非凡品。
黑蛟敏锐地感知到了不速之客的闯入,血瞳瞬间锁定下沉的张平。它感受到一种前所未有的威胁,那并非强大的能量波动,而是一种令它从血脉深处感到恐惧的……死寂与虚无!
“嘶嗷——!”
黑蛟发出一声沉闷如牛吼的咆哮,巨大的尾巴猛地搅动潭水,形成一股恐怖的暗流,裹挟着万钧之力,狠狠扫向张平!同时,它张开巨口,喷出一股浓墨般的毒液,所过之处,连潭水都被腐蚀得滋滋作响!
面对这足以瞬间重创甚至杀死先天巅峰武者的攻击,张平只是缓缓抬起了【冥煞之臂】。
他甚至没有动用任何招式,只是心念一动,【永寂之墟】的领域之力向前微扩。
那汹涌而来的暗流,在进入领域范围的瞬间,仿佛失去了所有动能,变得温顺平和,无声无息地消散。那剧毒的墨汁,则如同遇到了克星,颜色迅速褪去,毒性被彻底瓦解、归墟,化为清水融入周围。
黑蛟的血瞳中闪过一丝拟人化的惊愕与难以置信。
而就在这一刹那,张平动了。
他的身体在水中仿佛没有阻力,瞬间出现在黑蛟巨大的头颅之前,【冥煞之臂】五指微张,轻轻按在了它的额头之上。
“呜……”
黑蛟庞大的身躯猛地一僵,所有的暴戾和凶悍瞬间凝固。它感到一股无法抗拒的、掠夺一切的“死寂”之力,正透过鳞片,疯狂涌入它的体内,吞噬着它的妖力、它的气血、甚至它的灵魂!
它疯狂挣扎,庞大的身躯扭动,搅得潭底淤泥翻腾,如同发生了地震。但按在它额头的那只手,却如同亘古存在的山岳,纹丝不动。
它的力量在飞速流逝,血瞳中的光芒迅速黯淡,鳞片失去光泽,变得灰败。
不过短短几息时间,这头称霸黑蛟潭不知多少年、实力堪比真元境武者的妖蛟,便彻底停止了挣扎,庞大的身躯如同被风化了千万年,无声无息地开始崩解,化为最细微的尘埃,融入潭水之中。
只留下一颗龙眼大小、蕴含着精纯水元妖力的蛟珠,以及那株幽幽发光的蓝色灵芝,悬浮在水中。
张平伸手将两样东西摄入手中。蛟珠直接按入【冥煞之臂】,瞬间被吞噬吸收,手臂上的石纹似乎闪过一道水波般的幽光,对水属规则的抗性与掌控略有提升。而那株灵芝,他感知了一下,其中蕴含的水灵地脉之气颇为精纯,但于他作用不大,便随意收入怀中。
整个过程,快得惊人,甚至没有爆发出多么剧烈的能量冲突,一切都在绝对的“沉寂”中开始和结束。
就在他吞噬完黑蛟,收取完战利品的瞬间——
咻!咻!咻!
三道身影从潭边一处隐蔽的岩洞中急速窜出,惊疑不定地悬浮在潭水上方,正是那三名观星阁弟子!
他们之前显然在此布设阵法,准备稳妥地猎杀黑蛟、收取灵植,却万万没想到,有人竟然后发先至,而且以这种他们完全无法理解的方式,瞬间就解决了让他们严阵以待的凶物!
为首的那名“师兄”,气息赫然已达真元境中期,他死死盯着缓缓从水中升起的张平,特别是感受到张平身上那深不见底、令人心悸的死寂气息,以及那双混沌非人的眼眸时,脸色骤变。
他手中一块罗盘状的星器正发出急促的嗡鸣,指针疯狂跳动。
“你……你是什么人?!”另一名年轻些的弟子惊骇地喝道,手中掐诀,星光隐现。
张平悬浮在水面之上,目光扫过三人,最后落在那“师兄”身上,手臂上的北斗星标灼热感达到顶峰。
他无视了那喝问的弟子,直接对着那“师兄”,用毫无波澜的语调开口:
“你的星标,我很感兴趣。”
“还有,观星阁的秘法,交出来。”
语气平淡,却带着不容置疑的、仿佛宣判般的冷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