血珠入口即化。
奇迹发生了。
老太君青紫的脸色,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开始慢慢褪去。
果然有用!
薛莹莹精神一振,顾不上身体的虚弱,手下的动作更快了。
三个时辰后,房门被从里面推开。
薛莹莹扶着门框,身体摇摇欲坠,一张俏脸毫无血色。
“国公爷……”
她刚开口,薛凛已经一个箭步从她身边冲了进去,直扑床边。
裴徵和闻讯赶来的府医也紧随其后。
床上,老太君依旧双目紧闭,脸上那股死气,面色逐渐红润。
府医颤抖着伸出手,搭在老太君的手腕上。
片刻之后,他猛地抬起头,脸上满是不可置信。
“活了……脉象平稳,毒……毒已经解了!这……这怎么可能!”
薛凛高大的身躯剧烈地一颤,他俯下身,颤声呼唤,
“母亲?母亲!”
就在这时,床上的人,发出一声微弱的呻吟。
老太君的眼皮,缓缓地、艰难地掀开了一条缝。
她浑浊的视线在房间里扫了一圈,最后,落在了门口那个摇摇欲坠的身影上,落在了她发髻间那支在烛光下熠熠生辉的金凤步摇上。
老太太的身体忽然轻微地抖了一下,那双失神的眼睛里,瞬间涌上了一股复杂难明的情绪。
她的嘴唇翕动了几下,发出了一个沙哑得几乎听不清的音节。
“……阿晚?”
薛莹莹想开口说些什么,喉咙里却发不出半点声音。
身体里的最后一丝力气被抽干,整个人软了下去,朝着冰凉的地砖倒去。
一道玄色身影在她倒地之前,稳稳地将她揽入怀中。
“太子殿下?”
裴徵也是一脸错愕,他起身,对着萧炎拱了拱手。
萧炎却连一个余光都没分给他。
他低头,看了一眼怀中面无人色的薛莹莹,修长的手指抚过她额前被冷汗浸湿的碎发,动作竟有几分说不出的轻柔。
可当他再抬起头看向薛凛时,
“薛凛,你好大的胆子!”
“谁准你私自将大理寺的犯人带回府中用刑的?”
薛凛的火气噌地一下就上来了,握着剑柄的手青筋暴起,
“太子殿下!你休要血口喷人!是她救了我的母亲!”
萧炎嗤笑一声,“她是救了你母亲,还是被你屈打成招,强逼着耗尽心血,好让你在陛下面前有个交代?”
他抱着薛莹莹,缓步走到薛凛面前,垂眸扫过薛莹莹了无生气的脸。
“镇国公,若她死在你府上,这桩谋害国公太君的案子,可就成了死无对证的悬案。”
“届时,是你这个私设公堂、害死人证的国公爷罪责大,还是那个已经畏罪难逃一死的楚冠林?”
薛凛的脸色瞬间变得铁青。
他是个武将,在朝堂的弯弯绕绕上,哪里是萧炎这个玩弄人心于股掌的太子的对手。
他只知道,这个女人救了母亲,可萧炎的话,却句句诛心,将他所有的后路都堵死了。
“我……”
薛凛语塞,他想反驳,却发现自己竟找不到任何一句有力的话。
“国公爷!”
一直跟在萧炎身后的陈风,此刻上前一步,挡在了薛凛与萧炎之间。
“殿下也是按规矩办事。薛氏如今是此案最重要的人证,她的安危,关系到案情的真相。”
“人,必须由大理寺和东宫共同看管。”
他顿了顿,声音压得更低了些,
“人要是真在您府上出了什么差池,您让裴大人怎么向陛下回禀?您又怎么向天下人交代?”
这话是台阶,也是威胁。
薛凛的胸膛剧烈起伏,一双虎目死死地盯着萧炎怀里的薛莹莹。
他不能让她就这么被带走!
母亲最后那一声阿晚,到底是什么意思?
这个女人,和自己的妹妹薛晚,究竟有什么关系?
他有太多的疑问,需要从她口中得到答案!
可眼下的情形,他若强行阻拦,就是公然与太子为敌,甚至会连累整个镇国公府。
“国公爷!”那名府医见状,连忙上前扶住摇摇欲坠的薛凛,“老太君刚刚苏醒,身子还弱,您快去看看吧!”
这是在提醒他,什么才是最重要的。
薛凛深吸一口气,像是用尽了全身的力气,才从牙缝里挤出几个字。
“……好。”
他松开紧握剑柄的手,缓缓转过身,不再看萧炎一眼,大步流星地走回床边。
萧炎抱着怀里的女人,转身就走,没有半分停留。
经过裴徵身边时,他脚步未停,只留下了一句。
“裴大人,这人,本殿先带回东宫医治。后续的审问,待她醒了再说。”
“……是,殿下。”裴徵躬身应下,看着那一行人浩浩荡荡地离去,久久没有直起身。
镇国公府外,奢华的太子仪驾早已等候多时。
萧炎亲自抱着薛莹莹,将她轻柔地放进最宽敞的那辆马车里。
车厢内铺着厚厚的软垫,他让她靠在自己身上,又拿过一旁的锦被,盖在她身上。
陈风在车外低声询问:“殿下,是直接回东宫吗?”
萧炎颔首,随即将薛莹莹发髻间那支有些歪斜的金凤步摇扶正,指尖无意间触碰到她冰凉的肌肤。
陈风的声音在车外响起,压得很低,“殿下,到了。”
车帘被掀开,萧炎抱着薛莹莹,径直走下了马车。
萧炎目不斜视,穿过庭院,一脚踹开了寝殿的大门。
“传太医。”
很快,一个背着药箱,胡子花白的老太医便提心吊胆地被领了进来。
“参见殿下。”
“废话少说。”
老太医不敢耽搁,连忙上前,在薛莹莹的手腕上搭了一方丝帕,屏息凝神地开始诊脉。
片刻后,他收回手,
“回殿下,这位姑娘是因心力交瘁,失血甚多,才会力竭昏迷并,无性命之忧。”
“只是身子亏空得厉害,需好生静养,辅以补气养血的汤药,慢慢调理回来。”
“失血甚多?”
“是……是的。”
老太医被他看得心里发毛,“从脉象上看,亏损得不是一日两日了,这次是急火攻心,又耗了心神,才……才会如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