午后的阳光透过红旗服装厂办公室的旧窗棂，在水泥地上投下斑驳的光影。
贺青丝正俯身在缝纫机前调整一件旗袍的腰线，窗外突然传来会计的喊声：“贺老师！电话！西北来的！”
她指尖一顿，心口莫名一跳。
电话那头是卫子戚压抑着激动的声音，透过电流传来低沉的震颤：“青丝，批下来了。”
贺青丝轻轻放下拆线刀，耳边仿佛能听见他指尖摩挲纸张的细响。
她弯起嘴角：“这么激动？不知道的还以为你捡到金元宝了。”
“比金元宝珍贵。”他声音里带着滚烫的力度，「十四年了，我终于能堂堂正正娶你进门。」
缝纫机上来完工的旗袍下摆随风轻晃，贺青丝将听筒换到另一边：“可惜我现在没空和你讨论这个。
广交会还有五天开幕，模特队明天就要出发去广市。
你这通电话来得正好，省得我另外通知你。”
电话里沉默了一瞬，再开口时带着明显的无奈：“开完广交会总该来了吧？我是一定要你来西北的，既然找到你了，我就不可能跟你两地分居”
“你说了不算，决定权在我好不，”她打断他，声音里漾起笑意，“我看你是既想要个做饭的，又想要个暖床的。”
远处传来女工们排练台步的脚步声，衬得电话那端的呼吸声格外清晰。
卫子戚被她噎得耳根发烫：“贺青丝，以为离这么远，我拿你没办法是吧？”
贺青丝指尖绕紧电话线，目光落在窗外扛着布料的工人身上：“得，等广交会结束再说吧，我还有别的计划呢。”
“那你也把我这边计划上。”卫子戚忽然压低声音，「西北刚经历沙暴，现在不管农业还是经济都是空白。你想做什么，在这里反而更能施展拳脚。」
她听见电话那头传来文件翻动的声响，想象着他站在西北军区办公室窗前皱眉的样子，故意拖长语调：“你那边简直就是毛坯，连基建都算不上。我去了要吃苦呀——”
“青丝。”他突然连名带姓唤她，语气认真，「这里需要建设，需要你这样的火种。等钱钱和元元过来，我们一家人一起把这片土地焐热了。」
模特队的歌声从车间飘来，贺青丝望着墙上那幅自己绘制的广交会展位图，终于松口：“广交会结束后，我会过去。”
电话那头传来钢笔搁在桌上的轻响，卫子戚的声音带着不容置疑的坚决：“要是到时候你不来，我就带一个装甲连去广市抢亲。”
“德行！”她笑骂一声，忽然压低声音，「模特队催我去排练了。记住，我要的随军宿舍得带独立工作间——」
电话挂断的忙音在办公室里回荡，贺青丝转身时看见镜子里自己泛红的耳尖。她抬手抚过缝纫机上那件未完工的嫁衣，金线绣成的缠枝莲在阳光下泛起细碎的光。
而此时远在西北的卫子戚，正将结婚申请小心翼翼锁进抽屉。
“报告！”警卫员在门外立正，「各军区选送的骨干已经到齐，等您去作开训动员。」
他收敛笑意，最后望了一眼东南方向。
千里之外，贺青丝将四件精心折叠的男装塞进藤箱——那是她根据西北风沙气候特制的防风外套，衣领内里绣着小小的“戚”字。
萧卿卿抱着模特队的服装清单跑来：“贺老师，去广州的火车票都落实好了。”
“让大家早点休息。”贺青丝望向窗外摇曳的白杨树，唇角泛起清浅的笑意，「等从广市回来，咱们要去更广阔的天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