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之垣也想不明白。
妈不是最疼大哥了吗?就算再有气应该也出得差不多了吧。
大哥只是偷人,又不是杀人犯法。
他对赵茹安印象还行,两人私下没有过交集,但能看出来是个过日子的人,长辈都喜欢这种儿媳妇,但再喜欢也是外人,还能比得上亲生儿子重要?
总之他现在的心情很复杂。
看见妈对偏心大哥他难受,但现在看大哥这么惨,他看着也难受。
“哎,妈是不是更年期了?”
宋之叙一头雾水:“更年期?那是什么玩意?”
宋之垣想了想:“我也是在书上看到的,就是说女人到这岁数,身上那啥……激素就会乱套,心情变得忽冷忽热,控制不住。”
“啥玩意儿?还激素?”
宋之垣想了想,换了个说法:“就好比锅炉缺水又上火,一会儿喷气一会儿熄火,你要是这时候再往里添煤,就可能会炸锅!”
宋之叙愣了半天,小声嘟囔一句:“那咱妈也不像啊,她现在随时随地炸。”
无论说什么,沈若棠都对他眼睛不是眼睛,鼻子不是鼻子,在她眼中找不出一丝往日的慈爱。
这什么激素还能让人变得判若两人?
“不对,老二你怎么知道的?”
回城后,他还偷偷去镇上医院看过她,当时无意中听到别人提了这么一嘴,不知怎的就记下来了。
本来打算回来等她好点就跟妈说娶她的事,可现在,听说i她越来越严重了。
想到这里,宋之垣心情变得低落,随口敷衍:“在书上看到过。”
宋之叙小声嘀咕“我怎么没在书上看到过”,倒也没继续在这个问题上纠结。
两人无奈,最后还是拿起馒头,沾着剩下的肉汁囫囵吃了个晚饭。
接下来一直坐到太阳落山,沈若棠才咧着嘴回来。
一看院子里,脸黑的跟锅底一样的两个儿子,被吓了一跳。
“吓死老娘了,跟个门神一样杵在这儿干嘛呢?地扫了吗?碗洗了吗?没事干就帮妈把摆在门口那双鞋刷刷。”
宋之叙闻言脸更黑了:“不做亏心事不怕鬼敲门,妈,你是不是干亏心事了,才这么容易被吓着?”
沈若棠冷笑一声:“谁亏心谁自个清楚。”
“妈咱家日子还能不能过了?谁家大人只顾着自己吃香的喝辣的,我上一天班回家就剩两口汤,还不如不做呢。”
给盘子都刮得锃光瓦亮,现在又来嫌弃上了。
……
沈若棠悄无声息办了件大事。
“妈,你太偏心了!”宋之瑶第一个开口,眼圈红得像哭过,“爸的钱咱们一人一份,你凭什么自己买了房?你是不是私底下还藏了钱?”
“呵。”沈若棠抱着胳膊,靠在门框上,冷眼瞧着他们,“你们仨是聋子还是瞎子?分家那天说得清清楚楚,房子归你们,我只要钱。钱是我的,我爱买啥买啥,用得着跟你们汇报?”
“可你这是新房!”宋之垣忍不住大喊,“一套新房子!你一个人住得了么?再说你要是百年之后,这房子不还是我们的?你何必现在就……”
“呸!”沈若棠眼神一厉,“巴不得我死是吧?老娘偏就不死,还要好好住着新房,天天气死你们!”
宋之叙脸色铁青,咬牙切齿:“妈,你这是在拆我的台!贺家那边等着我拿彩礼,大家都知道你手里有房有钱,你却一点不肯帮我,你要让我以后在贺家抬不起头是不是?”
沈若棠猛地往桌上一拍,声音震得屋里回荡。
“抬不起头是你自己不争气!要是真有本事,靠你自己挣去!别打我这点血汗钱的主意,老娘的钱,只养自己!”
这话一出,外头围观的邻居们忍不住“噗嗤”笑了出来。
“说得好啊!”
“活了一辈子总算明白了,这钱养儿女是无底洞,留给自己才是硬道理。”
“就是就是,沈嫂子这回可算想开了。”
宋之瑶脸红脖子粗,急得直跺脚:“妈!你不能这么狠心啊!你不是一直说,养儿防老的吗?你这是自己推翻自己!”
“防老?”沈若棠冷笑一声,“老娘活这么大岁数才看明白,养儿是防盗的,靠得住才怪!幸亏我现在还没老糊涂,不然早被你们这几个白眼狼掏空了!”
一句话,把三兄妹噎得半天没吭声。
围观的邻居忍不住拍手叫好,院子里议论声此起彼伏。
“嫂子这话说到心坎里去了。”
“唉,你们仨啊,还是少惦记你妈的钱吧,别丢人现眼。”
“老太太这回是真翻身了。”
宋之叙、宋之垣、宋之瑶三人脸上青一阵白一阵,最后被骂得没脸继续待下去,灰头土脸地走了。
新房钥匙在手里转了几圈,沈若棠心里越瞧越舒坦。
搬家的日子挑在初五,图个“出五入六”的好彩头。她没跟那三个白眼狼商量,自己请了个板车,花了五毛钱雇了俩小伙子,把家里能用的桌椅板凳全拉到新房去。
家属院那边的邻居们一听消息,都忍不住追出来围观。
“哎哟,沈嫂子这是要分开住啦?”
“看这架势,是真想开了。”
“这下可自在了,甭管孩子们闹腾啥,门一关就是自个儿的清净地。”
到了傍晚,几个邻居提着瓜果过来,算是给她“暖屋”。
“嫂子,你这新房子真不错,比老屋宽敞多了。”
“可不是嘛,一个人住正好,不用给孩子们端茶倒水。”
“嫂子,你以后日子就该这么过,自己疼自己。”
说着说着,就有人提起了正事。
“我看你手脚利索,又会过日子,要不在家门口摆个摊子?你手艺好,做点馒头包子卖,肯定有人买。”
“对啊,现在大家下了班都爱买点吃食带回家,比自己做省事。”
“嫂子,你要是开张,咱第一个来捧场。”
沈若棠听着,心里慢慢亮了。
上辈子她光顾着孩子们,从没想过自己能干点啥。可这一世,她已经看透了:靠谁都不如靠自己。
她抿一口邻居送来的茶水,目光在屋子里转了一圈。新床,新桌子,新生活。
“摆摊是个门路。”她暗暗在心里点头,“等手头收拾妥当,就开始准备。”
外头天色渐暗,镇上的灯火一盏一盏亮起来。
沈若棠靠在椅子上,第一次觉得心里这么安稳。
沈若棠第二天一大早就出了门,手里只拿了个布兜,装着几毛零钱。
一到街口,油条摊子最显眼。
铁锅里冒着滚滚热油,摊主甩面团的手法娴熟,“嗖”地一下,面团落进油锅里,立刻“滋啦”一声炸开,金黄的油条翻滚着鼓泡。
香气冲天,队伍已经排了七八个人。
“来两根油条!”
“给我配碗豆浆——”
沈若棠在人群里看了两眼。
那摊主媳妇嘴巴利索,收钱找钱一气呵成。
一根油条两分钱,一碗豆浆三分钱,这一早上卖下来,不说能挣多少,至少比她在家白白耗着强。
往前走几步,是卖凉粉的。大瓷碗里舀出来的凉粉切得透亮,淋上一勺辣椒油,再撒点葱花,光是看着就叫人流口水。
再旁边,包子摊更是热闹。蒸笼一层层叠高,热气氤氲。摊主揭开盖子的一瞬间,香味扑面而来。
“肉包子一个三分钱,素包子一个两分钱——”
“给我来四个!”
几个学生模样的年轻人凑在一起,蹲在路边狼吞虎咽。
沈若棠心里暗暗盘算:这卖包子的买卖,投入不算大,就是得起早,揉面和包馅都得下功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