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夜兼程,精灵王凯旋的队伍带着胜利的消息与沉重的代价,返回了曦光城。
王庭之内,气氛并未因胜利而轻松多少。当张小凡拖着疲惫重伤之躯,与精灵王一同踏入大殿时,迎接他们的目光远比以往更加复杂。有劫后余生的庆幸,有对英雄的崇敬,但更多的,是一种深藏的、难以言喻的惊惧与疏离。
吞噬魔神源核,一指归墟湮灭深渊触手——张小凡在泣血峡谷展现出的力量,已经彻底超出了精灵族对“力量”的常规认知范畴。那不再是简单的强大,而是一种近乎“道”,近乎“规则”的恐怖。对于崇尚自然、秩序与生命之道的精灵而言,这种代表着终极“寂灭”的力量,本能地让他们感到不安与排斥。
大长老阿拉贡并未出现在迎接的队伍中,据称是“忧思过度,旧疾复发”。但他一系的贵族与长老们,看向张小凡的眼神,已不再是单纯的质疑与反对,而是带着一种仿佛看待“非我族类”的、冰冷的审视。
精灵王凯兰崔尔将这一切看在眼里,心中暗叹。他深知,张小凡的存在与力量,已然成为了撕裂精灵族内部共识的一把双刃剑。
隆重的封赏仪式再次举行。奥莱恩、格罗夫等浴血奋战的将士获得了应有的荣誉与奖赏。而当精灵王宣布,将授予张小凡“曦光守护者”永久称号,享有与王室长老同等的尊荣,并可自由查阅精灵族除核心传承外的一切典籍时,大殿内出现了一阵短暂的寂静。
没有欢呼,没有祝贺。只有一片压抑的沉默。
最终,在月祭司艾莉丝带头施礼后,稀稀落落的附和声才陆续响起。
张小凡平静地接受了封赏,对于那无声的排斥,他仿佛毫无所觉。他的心神,大部分依旧沉浸在消化源核之力与体悟“混沌归墟”的奥妙之中,外界的纷扰,于他而言,不过是清风拂山岗。
仪式结束后,张小凡被安排到生命之树更高处、更加幽静的一座树宫修养。这里灵气几乎化为液态,是曦光城最顶级的疗伤圣地。
然而,树宫的宁静在当夜便被打破。
一道笼罩在黑色斗篷中的身影,如同融入月色的阴影,悄无声息地出现在树宫之外。没有触发任何警戒结界,仿佛他本就属于这里。
盘膝调息的张小凡缓缓睁开眼:“大长老既然来了,何必藏头露尾。”
斗篷掀开,露出的正是称病未出的阿拉贡那张苍老而阴沉的脸。他目光锐利如鹰,死死盯着张小凡,没有丝毫病态。
“异界者,你究竟是谁?潜入曦光城,有何图谋?”阿拉贡的声音低沉而充满压迫感,直接撕破了最后一丝虚伪的客套。
张小凡神色不变:“我乃过客,受月祭司所邀,为解‘归寂之痕’之危而来。大长老此言何意?”
“过客?”阿拉贡冷笑一声,“一个过客,会如此巧合地拥有克制‘归寂’的力量?一个过客,会不惜吞噬魔神源核这等禁忌之物?一个过客,会施展出那等……连深渊都能抹除的恐怖手段?”
他向前一步,周身散发出久居上位的威严与一丝隐晦的强大气息(他竟也有着元婴巅峰的修为):“你的力量,你的目的,都充满了不祥!陛下与大祭司被你蒙蔽,但我看得清楚!你带来的不是希望,而是更大的灾难!泣血峡谷的源核爆发,就是明证!”
张小凡静静地看着他,忽然问道:“大长老如此忌惮于我,究竟是真的为了精灵族安危,还是……担心我动摇了你在王庭的权柄,阻碍了你某些……不可告人的计划?”
阿拉贡瞳孔猛地一缩,厉声道:“狂妄!休得胡言乱语!”
“是吗?”张小凡指尖,一缕混沌归墟之气悄然流转,虽微弱,却让阿拉贡周身汗毛倒竖,下意识地后退了半步,脸上闪过一丝惊惧。
“我对精灵族的权柄毫无兴趣。”张小凡散去指间气息,语气淡漠,“我的目标,自始至终,只有‘归寂之痕’。若大长老真心为族群着想,便该倾力助我,而非在此内耗。若你另有打算……”
他没有再说下去,但那双平静眼眸中透出的、仿佛能洞穿一切的光芒,让阿拉贡感到一阵莫名的心寒。
阿拉贡脸色变幻数次,最终重重冷哼一声:“你好自为之!若让我发现你有任何危害曦光城之举,纵使你手段通天,精灵族举族之力,也必与你不死不休!”
说完,他身形一晃,再次融入阴影,消失不见。
树宫内重归寂静。张小凡知道,阿拉贡的警告并非空穴来风。精灵族内部的暗流,因为他的存在和力量的展现,已经汹涌到了临界点。
就在这时,又一道轻微的脚步声传来。这一次,来者并未隐藏气息。
是月祭司艾莉丝。她看着张小凡,美眸中带着一丝疲惫与担忧。
“阿拉贡大长老来过了?”她轻声问道。
张小凡点了点头。
艾莉丝叹了口气:“你不必介怀。大长老……他只是太过固执于传统,惧怕任何不受控制的变化。你为精灵族所做的一切,我与陛下都铭记于心。”
“我明白。”张小凡看着她,“‘归寂之痕’近日可有异动?”
提到正事,艾莉丝神色一正:“根据最新监测,沙海中心的‘归寂之痕’扩张速度加快了近三成!而且,其散发的湮灭波动中,似乎多了一丝……活性,仿佛有什么东西,正在那痕裂的深处苏醒。”
张小凡目光一凝。果然,黑暗精灵接连受挫,但“归寂之痕”本身的威胁却在与日俱增。或许,黑暗精灵的疯狂举动,本身就是在加速某个更可怕进程的催化剂。
“我们必须尽快行动。”张小凡沉声道,“我需要精灵族所有关于封印、净化,以及……构建稳定空间通道的典籍。最终的战场,恐怕不在沙海边缘,而在那‘痕裂’之内。”
艾莉丝眼中闪过一丝惊愕:“你要进入‘归寂之痕’?那是必死之地!”
“未必。”张小凡抬起手,混沌归墟之气再次浮现,这一次,它不再仅仅是毁灭,而是在毁灭的尽头,隐隐显露出一丝“无中生有”、定鼎地火水风的奇异意韵,“混沌包罗万有,自也包含一线生机。况且,不入虎穴,焉得虎子。”
艾莉丝看着他指尖那缕仿佛蕴含着开天与终结至理的气息,沉默了良久,最终重重点头:“好!我会全力支持你!所有典籍,明日便会送至你处。”
她深深看了张小凡一眼,转身离去。树宫之外,月色清冷,曦光城在夜色中静谧而祥和,但所有人都能感觉到,那笼罩在城市上空的阴云,正在变得越来越沉重。
张小凡闭上双眼,继续调息。体内的源核之力尚未完全炼化,混沌归墟的奥秘也才刚刚触及皮毛。留给他的时间,不多了。
而在王庭的阴影中,阿拉贡回到自己的居所,屏退左右,启动了一个隐秘的通讯法阵。法阵光芒闪烁,映照出他阴晴不定的脸。
“计划有变……那个异界者,必须尽快除掉……否则,我们万年等待的‘新秩序’,将永无降临之日……”
细微的低语在密室中回荡,如同毒蛇吐信,融入这看似平静的曦光城之夜。
暗夜微光,照亮了前路,也照见了潜藏的毒刺。最终的决战尚未打响,王庭之内的暗战,却已悄然升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