空间裂隙被强行弥合，域外魔物的威胁暂时解除，联军营地内外却并未恢复往日的“平静”。劫后余生的庆幸很快被一种更深沉的疑虑与紧张所取代。这道突如其来的裂隙，出现得太过巧合，恰好就在古传送阵消息悄然流传、各方势力暗怀鬼胎之际。
清扫战场的修士们沉默地收拾着同伴的遗骸与魔物的残躯，空气中弥漫着血腥与焦糊的气味，混合着一种无声的猜忌。一道道或明或暗的目光，不时扫过那片已然恢复如常的天空，又落回营地之中，尤其在星辰阁驻地与天衍宗、幽冥宗等势力的区域之间游移。
张小凡独立于战场边缘，周身气机圆融，仿佛与这片刚刚经历杀戮的天地融为一体。他神识微动，便能捕捉到营地中那些压抑的议论与窥探。
“……听说没有？天衍宗的玄机长老，在裂隙出现前半个时辰，曾独自离开过营地片刻……”
“幽冥宗的人也是行踪诡秘，尤其是那个鬼厉，战斗时出工不出力，一直游走在边缘……”
“难道这次魔物入侵，与他们有关？”
“嘘！慎言！无凭无据，莫要引火烧身！”
……
流言蜚语，如同暗夜中的磷火，悄然滋生。
张小凡面色平静，心中却如明镜。他之前附着在鬼厉身上的那缕混沌神识，虽因距离和幽泉老祖的警觉未能探知全部密谋，但也足以让他确认，此次事件与幽冥宗、天衍宗脱不了干系。他们或许没有能力直接撕开如此规模的空间裂隙，但很可能利用了某种秘法或道具，引导或者“召唤”了这处本就相对薄弱空间节点的爆发，意图制造混乱，转移视线，甚至……借刀杀人。
“想搅浑水，趁机摸鱼？”张小凡眼中闪过一丝冷意。既然对方已经出招，他自然没有不接的道理。
他并未立刻返回营地，而是身形一晃，再次潜入地下，来到那座古传送阵前。混沌之力探出，仔细感应。果然，在之前那场空间风暴的余波冲击下，这座本就年代久远的古阵，一些细微的结构似乎变得更加不稳定，其与“万古坟场”之间的空间联系，也出现了一丝极其微弱的增强。虽然依旧无法直接传送，但这种联系，或许可以被利用。
一个计划在他心中渐渐成形。
他返回地面，径直找到了正在主持善后事宜的星衍真人。
“星衍前辈，此次魔物入侵，事有蹊跷。”张小凡开门见山。
星衍真人神色凝重，屏退左右，沉声道：“张道友也察觉了？老夫亦有此疑。只是……缺乏实证。”他目光扫过营地某个方向，意有所指。
“证据不难。”张小凡淡淡道，“对方既然出手，必有后招。他们所图，无非是地下那座古传送阵。我们何不……将计就计？”
“将计就计？”星衍真人眼中精光一闪。
“不错。”张小凡将自己的计划缓缓道出，“他们想制造混乱，趁机探索甚至掌控古阵。我们便给他们这个机会，但前提是……要在我们的掌控之下。”
他提议，由星衍真人暗中联络几位信得过的化神同道，布下一个局。对外，可以宣称因空间裂隙冲击，古传送阵出现异动，能量不稳，需集合数位化神之力方能暂时稳固，并借此机会尝试初步探查另一端情况。此举合情合理，既能解释为何突然要集中力量处理古阵，也能吸引那些觊觎者主动跳出来。
“届时，我们明修栈道，暗度陈仓。明面上集合力量‘稳固’阵法，做出探索姿态；暗地里，则由我伺机而动，看看究竟有哪些牛鬼蛇神会按捺不住。”张小凡语气平静，却带着一种掌控全局的自信，“若能当场揪住他们的尾巴，自然最好。若不能，也能借此机会，假借‘探索’之名，让我真正近距离感应那‘万古坟场’，或许能有意外收获。”
星衍真人闻言，沉吟片刻，眼中闪过决断：“好！就依道友之计！老夫这便去联络苦竹禅师与凌霜道友，他们应是可信之人。至于火云……还需观察一二。”
计划既定，两人又商议了一些细节。随后，星衍真人便匆匆离去，暗中布置。
张小凡则返回自己的营帐，继续以混沌之力温养古阵，同时更加细致地调整着自身状态。他有一种预感，这次“将计就计”，恐怕不会那么顺利。幽冥宗与天衍宗谋划已久，背后可能还有更深的力量，那个连接着“万古坟场”的古阵，也绝非善地。
但他无所畏惧。混沌之道，本就是于万千险阻中开辟前路。这次风波，或许正是他彻底厘清北境暗流，乃至进一步刺激混沌元神蜕变的契机。
数日后，一则消息由星辰阁与天音寺、青云门几位高层“无意”间透露出来：因前番空间裂隙余波影响，营地下的古传送阵出现剧烈能量震荡，空间坐标时有偏移，恐有崩塌或引发不可测空间灾难之虞。为防万一，将由星衍真人、苦竹禅师、凌霜仙子三位化神尊者联手，于三日后子时，集合力量稳固阵法，并尝试进行初步的远程感应探查。
消息传出，营地内暗流涌动更甚。有人担忧，有人好奇，更有人……眼中闪过了隐秘的光芒。
幽冥宗驻地，幽泉老祖与鬼厉相视冷笑。
“果然沉不住气了。”幽泉老祖阴恻恻道，“想趁机探查？正好！待他们力量集中于稳固阵法时，便是我们动手的最佳时机！玄机子那边，都安排好了吗？”
“长老放心，天衍宗已做好准备，届时会制造一些‘意外’，牵制住其他人的注意力。”鬼厉恭敬回道。
天衍宗驻地，玄机子抚摸着手中的龟甲罗盘，脸上带着一丝算计的笑容：“混沌之体？正好让老夫看看，你这变数，在那上古杀场的气息冲击下，还能否保持镇定！《幽魂葬世书》的线索，我天衍宗也要分一杯羹！”
风暴将至，各方势力心怀鬼胎，都将目光投向了三日后的子夜。
而处于风暴眼的张小凡，则在营帐中缓缓睁开了双眼，眸中混沌之色沉浮，古井无波。
“饵已撒下，就等……鱼儿咬钩了。”